捡到一只机器人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作者:远山含黛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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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第二天
      狭窄的居住舱内弥漫着熟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廉价清洁剂的味道。

      莉拉妈妈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隔板,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快:“莉拉,出来吃营养液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橙子味!”

      简陋的合金小桌上,三只材质不同、边缘都有些磨损的碗静静摆放着。碗里盛着粘稠度不一、颜色也略有差异的液体——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虽然最便捷的方式是撕开袋口直接挤进嘴里,但莉拉妈妈始终坚持要把它们倒进碗里。
      “生活再难,也不能失了体面,像个机器灌油似的。”她总是这样说。

      莉拉爸爸拿起自己那碗颜色最深、质地也最粗糙的液体,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妻子压低声音,带着点精打细算后的兴奋说:“哎,昨天我在星网‘临期特惠’区抢到了一箱快过期的营养液,只要99星币!比咱们平时买的便宜了一半还多!我尝了两口,”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味,“感觉…味道也没差多少。我想好了,以后咱俩就吃这种临期的,新鲜的留给莉拉。这样算下来,一年能省下好几百星币呢!正好够给莉拉报个‘星图逻辑思维提升班’,老巴克家的小子上了那个班,听说模拟考成绩提了不少。”

      莉拉爸爸握着碗的手指紧了紧,目光落在女儿那碗颜色相对鲜亮、散发着微弱橙子香气的营养液上。他沉默地又喝了一大口自己碗里寡淡无味的“特惠品”,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含糊地应道:“嗯…是挺划算。吃完这箱…看看情况再说吧。” 他脸上的疲惫更深了,矿场的辛劳刻在每一条皱纹里。

      在木娅星冰冷而高效的社会齿轮中,莉拉一家属于既普通又格格不入的存在。他们没有居住在上等星或者宜居星享受洁净空气和智能服务,而是挤在下等星的地下网格里,像无数普通家庭一样,两口子用几乎被榨干的力气。

      三口之家,三餐简陋却努力维持温度,女儿莉拉乖巧懂事,只是偶尔会透露出孩童特有的执拗——比如床底下那堆“废铁”。

      这样的家庭结构,在崇尚“独身自由”、“极致自我”和“去父留子”成为主流思潮的木娅星,显得异常“老派”甚至“落伍”。

      莉拉妈妈的选择,在木娅星人眼中堪称“异类”。她没有选择便捷、无痛、且社会舆论更认可的“营养舱体外孕育”,也没有在生育后选择流行的“单亲独立抚养”模式,更不是坚定的“不婚不育”践行者。她选择了一条最“传统”也最艰难的路:与一个同样挣扎在底层的男人结合,共同承担起养育一个新生命的漫长责任。

      这在3024年的木娅星,是需要一点“不合时宜”的勇气的。

      虽然星际政府为了缓解人口结构问题,对新生儿家庭提供了诱人的补贴——每年500星币,外加一台基础款悬浮通勤车:俗称“工蚁车”。但这笔钱和一台只能贴着规定航线低空飞行的代步工具,对于一个需要从零开始、投入十几年甚至更久去培育一个生命所需的庞大资源,比如:优质的教育、健康的维护、技能的训练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更何况,木娅星的居民几乎无需担忧“老无所依”。富足阶层可以订购科德生物集团最先进的“银晖”系列养老陪伴机器人,享受无微不至的夕阳关怀;而对于挣扎在底层的穷人,在年满80岁后,若不幸罹患重病且无人照料,星际法赋予了他们一项冰冷的“权利”:签署一份协议,在政府指定的医疗机构,平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旅程。
      这被官方称为“尊严谢幕计划”,在底层社区,则被更直白地称为“清道夫通道”。

      听起来很酷,实则不然。

      星穹宇宙依据发展水平与环境,被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上等星、宜居星与下等星。

      天穹、星环、方舟——这些闪耀的名字代表着上等星的荣光。它们拥有近乎完美的生态:纯净大气、可控气候、壮丽的人造生态公园、悬浮于云端的都市,以及无垠的能量防护罩隔绝着宇宙尘埃与辐射。这里是星际联盟的权力中枢、顶尖学府的殿堂、超级企业(如科德生物集团)的总部所在,是联盟高层、顶级富豪、顶尖学者以及世代“核心公民”独享的乐园。

      绿荫、蔚蓝、港湾等宜居星,则承载着次一级的繁荣。它们环境尚可,空气与水源需定期维护,偶有轻微污染或沙尘侵扰。资源相对丰富,却主要服务于上等星的庞大需求,成为工业、农业与商业的重要基石。庞大的中产阶级、技术工人、管理人员以及部分小企业主在此安身立命,构成了星际社会沉默而坚实的主体。

      而阴影之下,是被称为“尘烬星域”(含木娅星)、“矿渣星带”、“遗忘边陲”的下等星。这里是重工业的熔炉、危险资源(如木娅星稀有矿藏)的血汗矿井、高污染产业的坟场,也是被“流放”产业的聚集地。它们承担着整个星穹社会最肮脏、最繁重、风险最高的基础供给任务。在这片被榨取殆尽的土地上,挣扎求存的是庞大的底层劳工(如莉拉的父母)、小商贩、拾荒者,以及那些失去宜居星身份的落魄者。

      “机器改变社会”的浪潮,在下等星展现出最冷酷的面孔。当功能愈发强大的机器人接管了无数岗位,普通人赖以生存的工作被无情碾碎。星际政府为维护所谓的“和谐稳定”,以身份和技能为筛,将下等星的居民牢牢限制在仅存的、低端的“指定工种”中。

      在这片被联盟冰冷地标记为“下等”的土地上,厚重的身份壁垒不仅锁住了上升的通道,甚至仿佛剥夺了人们仰望星空的权利——那星空属于遥远的上等乐土,对下等星的居民而言,是遥不可及又令人窒息的幻梦。

      在星穹宇宙,身份即枷锁,芯片即烙印。每位公民一出生便被植入或配发高加密的电子身份芯片,其中详尽记录着出生地、公民等级、信用点、旅行权限等核心信息。这枚冰冷的芯片,是通行星际社会的唯一凭证,也是决定个体命运的隐形镣铐。

      阶级特权在流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上等星公民手握最高通行证,可自由穿梭于宜居星或下等星,视壁垒如无物,这是其“核心”身份的天然延伸。

      宜居星公民若想踏足上等星,则必须跨越“精英签”或“星辉签”的天堑。申请审核严苛至极,非顶尖人才或巨贾富商难以企及,且必须获得上等星权威机构的强力担保。

      即便获得短期旅居签证:如商务、学术、高端旅游,期限也被严格压缩,通常15天至3个月,并需提交近乎透明的行程、令人咋舌的财力证明及确凿的离境担保。到期滞留:即为非法,后果自负。

      至于下等星公民,向上等星的合法流动近乎神话:

      申请旅居签证?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理由常遭轻蔑质疑:“旅游?你有钱旅游吗你?”,财力证明如同天方夜谭,可靠的担保更是无处寻觅。

      绝望之下,总有铤而走险者。非法途径(伪造身份、偷渡、依附于星际运输链的底层缝隙)成为他们短暂窥视“天堂”的唯一窄门。然而风险骇人:一旦被遍布星穹的ID扫描网络或冷酷的执法无人机(“清道夫”)锁定为逾期滞留或非法身份——强制遣返至原籍星球是必然结局。永久入境黑名单将彻底焊死未来之门。

      不仅面临巨额罚款(数额之巨,足以压垮下等星人几代积累)。更伴随严厉惩罚:牢狱之灾,甚至强制劳役这种现代奴役,更有甚者将遭受非人的脑电波冲击——这是上等星维护其“纯净”秩序的最后一道冰冷铁腕。

      对莉拉这样的孩子而言,上等星只存在于教科书模糊的图片、星网炫目的宣传片与父母疲惫叹息中偶然提及的“天堂”。那是“联盟公校”真正本部所在之地,是终极的梦想乡,但那扇门,对她们而言近乎永久关闭。

      在木娅星,谁家有人拿到去宜居星的旅居签——无论是探亲还是短期务工——都足以成为轰动街巷的新闻。隔壁老巴克砸下重金送孩子去“星图思维提升班”,为的不过是撬开那狭窄的上升通道。至于去上等星旅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偶有流传的传闻,也多是关于谁在黑市耗尽家财买了伪造身份芯片试图偷渡,最终被冷酷的“清道夫”截获遣返,全家背上如山债务的悲剧。

      下等星的ID芯片,本身就可能成为一枚屈辱的烙印。在星网的某些角落,来自下等星的IP或被识别的ID,往往意味着被拒之门外——重要的信息、核心的服务,皆成奢望。

      莉拉的父母拼命攒钱供她读书,那终极的念想,或许就是盼她能考入“联盟公校”——哪怕只是宜居星的分校,从而抓住那改变身份等级的、微弱的一线希望。这,是下等星人向上攀爬那条荆棘遍布的阶梯上,几乎唯一的、也是最艰难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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