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明月夜

作者:一颗小蓝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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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灯会(上)


      晚香堂主屋内,吴嬷嬷和探春眼眶微红双眼微肿,正低声交谈着,眼中虽已无泪意但瞧着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崔玄珠和逐月回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和紧张开口问道:

      “嬷嬷,品秋你们这是怎么了?”

      吴嬷嬷是侯夫人的陪嫁,因从东京护送她来平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裴府。

      嬷嬷从她在襁褓中便看顾着她,这十六年来从未见过嬷嬷如此失态。

      嬷嬷见了她原本已经止住的泪反倒有些忍不住了,扑簌簌往下落。怕小姐看出有什么端倪品秋立刻上前挡住吴嬷嬷,随口一说:

      “没什么事小姐,今日元宵我有些想家了,嬷嬷安慰我她反倒比我还思亲了,让小姐见笑了。”

      吴嬷嬷的家人都在青州那场大火中去世了,玄珠是知道的,今日元宵想念故去的家人也是有的。

      玄珠上前一只手拉住嬷嬷的手,另一只小手给她擦泪。

      “嬷嬷别哭了,逝者已逝,他们在天之灵也定然不想见你如此伤心。今日给嬷嬷放一日假回房休息吧。”

      吴嬷嬷看着小主子给她擦泪,眼泪决堤已有要抽噎之势。心中钝痛,犹如刀子在剜她的心,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品秋和逐月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眼中也泛起泪花,却无可奈何。

      就这样吧,永远做她们无忧无虑的小主子,什么也不要知道。

      逐月当机立断不可让小姐怀疑,立刻上前拉走吴嬷嬷,出了主屋。

      玄珠叹了口气坐在垫了软垫的圈椅里,她也想家,想她的父亲母亲了。

      平崖十六载,唯见过父母两面。一次是她落水病重垂危之际,一次是外祖父六十寿诞。

      舅父舅母对她虽视如亲子,可她有亲生父母如何叫她不想呢?每每看着含宜对舅母撒娇卖乖她都羡慕不已,若是她也在母亲膝下长大也可以像含宜那样任性妄为吧。

      可是她身子不好,好容易才平安长大。母亲多次传信说想接她回东京,可夏日里怕她赶路中了暑气,冬日里怕她赶路受了风寒,终归是不放心。

      回京的计划一搁再搁,一晃她都十六岁了。

      品秋看出小主子愁思,正要说点什么,探春和藏花回来了。二人昨日夜半就出府了,因今早赶着去老夫人院中过节,没叫玄珠发现。

      探春眼中满是血丝双手稳稳地抱着一把琴,藏花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精致的木盒轻轻推开主屋的门,语气有些微哽但被她压下了。

      “小姐,东京快马加鞭送来的元宵贺礼。”

      玄珠闻言皱了皱眉,“元宵贺礼不是昨日已经送来了吗?”面上却是喜色,连忙让她二人拿过来。

      “是三少爷让人送来的,送礼的人说少爷亲自做的木工耽误了些时间才晚送来了。”

      藏花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紫檀木雕刻的小猫,大小和真正的小猫差不多,憨态可掬栩栩如生的。

      三少爷就是玄珠的孪生哥哥,这些年不论什么节日还有她的生辰都送礼物给她。

      玄珠面上难掩喜爱之情,刚才的愁思早抛诸脑后。把木雕小猫捧在手里仔细端详,左摸摸右看看,喜欢的不得了,唇角也翘得老高。

      “三哥哥手真巧。”

      探春把琴恭敬的放在桌案上,仿佛刚才捧着的是圣物一般。

      “小姐这也是三少爷一起送来的,知道您喜爱古琴特地送了一把焦尾琴来。”

      玄珠放下木雕小猫,扶着琴身,眼中一抹疑虑闪过。

      “往常哥哥都是送一样大礼来的,元宵又不是什么大节,怎的送来两样这样贵重的礼?”

      “三少爷心中牵挂您,送您礼物自是不必在意何时送送什么了。许是偶然得了一把好琴一齐给您送来了。”探春适时接话,言语间毫无错漏。

      听了这话玄珠点点头,有道理。抚了抚琴弦,声音清脆响亮,古琴之声细腻悠扬,是把上好的琴!

      三哥哥这礼可是送到她心坎上了。玄珠眼尾都坠着笑,美滋滋地把木雕小猫拿起来准备找个地方摆上,一起身看见木盒里还有封信。

      拆了信看,是三哥哥说雕刻这只小猫如何难的,说父母如何看管着他让他读书,又说想她早日归京,日日带着她出去玩。却丝毫未提这把名贵的焦尾琴,许是哥哥写信时还未得这把琴吧?

      玄珠没多想,收好信把木雕小猫放在床头,去弹奏这把新得的古琴了。

      小姐弹琴,房中也无需人伺候,三人都退了出去。出了主屋三人面色沉重,心头似乎有千斤重担压着,没有言语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吴嬷嬷房中走去。

      推开门就看见吴嬷嬷坐在凳子上哭,逐月也红着眼眶,难得在她面上瞧出一丝无措来。

      探春和藏花一进来品秋立刻关好门,嬷嬷和逐月也起身焦急的低声问询“王爷怎么样了?”

      “太子的人动手了,什么罪名都往王爷身上罗织,眼下王爷被关在平崖狱中,任何人不得探视。”探春心中万分焦急,却也不得其法。

      “那证据呢?王爷可递交圣前了?”吴嬷嬷急得要发疯,王爷筹谋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全都功亏一篑!

      藏花摇摇头“事没成,刘汶不仅死了,还招来了太子的围剿。太子把东京城看管得如同铁桶,通政司和御前都是太子的人,根本没机会。”

      王爷无诏不能离开平崖,一出了平崖太子立刻就会以藩王擅离封地意图谋逆处死王爷,消息也传递不进皇城,这些年太子多次刺杀王爷未成,这次王爷冒险让刘汶把消息带出去,还没等皇上宣召就被太子杀了。

      “还好刘汶拿的只是拓印的副本,否则真的功亏一篑了。”品秋深红着眼叹了口气,憋屈!

      “王爷这次是存了死志的最后一博,若刘汶事成万事大吉,若不成王爷便以身入局。圣上得知王爷贪墨盐税已亲派了按察使来平崖,只盼着那按察使是个不畏太子权势的刚正之人。否则真的没法子了。”

      藏花也只能如此心存希冀,祈求苍天有眼别再让太子为祸人间了。

      五人一言不发,心头堵得喘不上气。

      转眼已至黄昏,依稀能听见外面有放鞭炮的声响。昏黄的光照在铺着兔绒毯的软榻上,崔玄珠弹累了琴正在软榻上小憩。

      软榻上的少女睫毛微动,眉心也蹙着,一张好看的小脸此刻神色慌张失措,好似做了噩梦。

      玄珠梦见她被追杀,父亲母亲为了保护她死在刺客刀下,转眼她也被用刀抵住了脖子,那人马上要手起刀落,却突然听见裴含宜叫她表姐。

      裴含宜风风火火的跑进晚香堂,身后的丫鬟都要赶不上她的步伐。

      “表姐,快出来呀去看灯会了!”

      一声表姐把她唤回现实,崔玄珠猛地睁开眼睛从软榻上坐起来,惊得她一身的冷汗。惊惧的环视周围,是她的闺房。

      是梦。

      崔玄珠吐出一口浊气,怎么好端端的做这样的梦。拿起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理了理心绪起身。

      刚起身裴含宜已经进来了,欢天喜地的拉住她的手。“走呀表姐,再晚点可抢不到好看的灯了。”

      品秋和逐月进来为玄珠披上狐毛大氅,给她系好衣带又塞给她一个暖手炉。

      一穿戴好就被裴含宜迫不及待地拉走了,刚要出晚香堂的门,就听吴嬷嬷高声嘱咐“品秋、逐月看顾好小姐!”

      品秋和逐月回首点头,保护小姐是她们的使命。

      裴清珩已经在府外等候了,一身天青色锦袍,一只竹叶簪挽发,更显得公子如玉,气质高华。

      华盖马车四角坠着犀角灯停在府门口。

      裴含宜踩着梯凳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裴清珩伸手扶着玄珠的手腕,见她上了马车又贴心的为她掀开厚重的棉质车帘。

      三人坐在宽敞暖和的车厢里,裴清珩抬手合了合车帘,生怕一丝邪风吹进来。

      “大哥哥只扶表姐不扶我呢!”裴含宜佯装愤怒昂着头瞪着他控诉,哥哥向来偏心的!

      裴清珩看着妹妹的小模样轻笑了一声“你大步流星走的那样快,我如何有机会扶你。”

      转头看了看有些出神的玄珠,心下担忧,从刚才见她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凝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听见大哥这话,含宜也顾不得扶不扶的小事了,视线紧紧贴在表姐身上。

      崔玄珠被他俩盯得发笑“我无事,刚刚做了个噩梦有些分神罢了。”

      裴含宜装作小大人一般凑在表姐身旁摸了摸她的发顶。“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崔玄珠被她逗得掩唇笑了起来,把刚才的心有余悸抛诸脑后。

      他们出来的早,路上还没有那么多人,马车停在杨楼街的金味轩。三人进了提前订好的二楼临街的包厢等着用饭,一会儿舞龙灯就在下边表演,他们正好可以边吃边看。

      裴含宜咬了一口玫瑰乳酥,兴致冲冲的讲着从朋友那听来的消息“这家金味轩是新开的,舞龙灯就是他家请来表演的。听说他们家专做东京菜,一会表姐尝尝东京菜好吃还是我们平崖的菜好吃。”

      崔玄珠翻看着菜单,闻言抬头看着含宜笑弯了眼,心中也十分熨帖。“宜儿有心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吃东京菜呢。”

      “姑娘第一次吃东京菜,不妨尝尝我们金味轩的招牌菜烧臆子、乳炊羊、炙金肠、煨牡蛎、两熟紫苏鱼、熝肉荷包饭还有娘子们爱吃的雕花蜜煎、滴酥水晶烩。”

      听着伙计报的菜名崔玄珠和裴含宜就已经被勾起了馋虫,裴清珩见二人如此,眸中笑意闪动“那就都上了吧,再来一壶姜蜜水。”

      “好嘞,客官稍等!”伙计记下来菜名退出去。

      “这东京菜听着就好吃!”裴含宜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人策马飞驰在街道上的声音,声音嘈杂想必人数不少。

      裴清珩敛了神色推开旁边的轩窗,低头一看是十数个骑着马配着刀穿着甲衣的官兵,为首的男子没穿甲衣一身玄色锦衣带着官兵进了对面的茶楼。

      那人身量颀长面容俊郎看着也年轻,能在长街策马又带着十数个官兵……裴清珩心中微动,怕不是要出事。

      裴含宜和崔玄珠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张望,只见茶楼里迎面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冲着那个玄衣少年拜了一拜,又伸手请他进了里间。

      穿着官服的男人他认得,是奉旨巡查盐税的盐铁使张大人,此时赶到平崖被张大人接待的想必是圣上钦点的按察使来了。

      裴清珩关了窗,看着两个不谙世事一脸好奇的小姑娘神色暗了暗。“凝儿,宜儿。今夜跟在我身边哪都不许乱走,等看完舞龙灯就即刻回府。”

      裴含宜看着大哥哥冷硬的表情心想她还想猜灯谜买花灯呢,可此刻也不敢再多提要求,瓮声瓮气的说了声“好。”

      崔玄珠坐回椅子,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期待地看向表哥“按察使来了,王爷有救了吧?”

      裴清珩闻言心头一跳,抬眸看着表妹,眼中有些许惊诧,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慧。

      思即此裴清珩心中也拿不准,毕竟他还未参加春闱未入仕,朝中事他也不清楚。

      “但愿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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