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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梦笔生诡
连续三个晚上,我都梦见了栖园。
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我站在那条幽深的走廊里,雨水拍打彩绘玻璃的声音如同某种密码。
蓝衣少女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她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想向她走去,双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
然而,那双眼睛——画中小女孩的眼睛——会突然出现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直到我尖叫着醒来。
第四天清晨,我精疲力竭地坐在工作台前,翻看着这几天画的素描。当看清纸上的内容时,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画过这些。
素描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栖园的细节:旋转楼梯的雕花栏杆、二楼西侧走廊的壁灯样式、收藏室那扇彩绘玻璃窗的图案...最可怕的是最后一页,一个模糊的少女轮廓站在走廊尽头,虽然只是铅笔线条,却莫名让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手机突然响起,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俞小姐,我是祁临。"
那个低沉的声音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三天前离开栖园后,我以为再也不会和那座阴森的古宅有任何交集。
"祁管家。"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画作还需要进一步处理吗?"
"是的。我们发现另一幅家族肖像也有损毁,想请您再来一趟。"他停顿了一下,"报酬可以翻倍。"
我本该拒绝的。但那些梦境,那些素描...它们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拉扯着我的好奇心。
"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吗?"
"再好不过。"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我会派车接您。"
挂断电话后,我鬼使神差地翻出一枚古铜钱——外婆留给我的另一件"护身符"。
小时候,外婆总说我有"阴阳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一直以为那是老人家迷信,直到在栖园见到那个蓝衣少女...
下午三点整,黑色轿车准时停在我的公寓楼下。
这次开车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全程一言不发。
雨水再次开始飘落,打在车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栖园在雨幕中显得更加阴郁。
铁门上的藤蔓仿佛一夜之间长得更加茂密,几乎要吞没整个门框。
祁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台阶上等我,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苍白。
"欢迎回来,俞小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微笑。
"另一幅画在哪里?"我直接问道,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总让我感到不安。
"不急。"他接过我的工具包,"先喝杯茶吧。天气很冷。"
我跟着他走进一间之前没见过的客厅。
壁炉里跳动着火焰,却驱不散屋里的寒意。茶几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茶香氤氲。
"上次...那个穿蓝旗袍的女孩,"我单刀直入,"她不是光学错觉,对吗?"
祁临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茶水在杯中打着旋,映出他微微眯起的眼睛。
"你梦到她了。"这不是问句。
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栖园建于1920年,"他放下茶壶,答非所问,"当时我的曾祖父祁镇海是城里最有势力的商人。这栋宅子见证了很多...往事。"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皮面相册,翻到某一页推到我面前。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群穿民国校服的女生站在栖园门口。
我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个女孩吸引——圆脸,齐耳短发,眼睛大而明亮。
即使没有穿那件蓝布旗袍,我也能认出她。
"林茉,1921年至1923年在女子师范学校就读,成绩优异,擅长绘画。"祁临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读档案,"她曾担任我祖父祁修远的家庭教师。"
我死死盯着照片:"她是怎么死的?"
"官方记录是自杀。"祁临合上相册,"但家族里一直有传言..."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他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向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出房间。
我独自坐在客厅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壁炉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影子中多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形...
"抱歉,有些家务事需要处理。"祁临突然回来,我吓了一跳,"我带你去看那幅需要修复的画吧。"
这次我们去了三楼的一间小书房。与富丽堂皇的其他房间相比,这里简朴得近乎寒酸。
墙上挂着一幅年轻男子的半身像,画布左下角有一大片霉斑。
"这是我祖父祁修远。"祁临站在画像旁,两人的侧脸惊人地相似,"他去世时只有二十二岁。"
我凑近检查霉斑,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不是画作本身的气味,而是来自站在我身后的祁临。这种距离让我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颈侧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
"这个可以修复,"我向后退了一步,"但需要几天时间。"
"你可以住在栖园。"他说,"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不必了,我——"
"俞小姐,"他突然靠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为什么'她选择了你'吗?"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离得太近了,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薄荷味,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惊慌的倒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祁家有个传说,"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玉坠上,"只有真正的'通灵者'才能看见林茉。
近百年来,你是第三个。"
楼下突然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祁临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
"留在这里。"他快步走出书房,轻轻带上门。
但我没有听话。
几分钟后,我悄悄推开门,循着说话声来到二楼的一间藏书室。
门虚掩着,祁临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来。
"...又请那个修复师来了?"陌生的男声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太冒险了,祁临。外人不能接触家族秘密。"
"叔叔,我只是在做分内的事。"祁临的声音冰冷,"祖父的日记明确记载——"
"日记!"中年男人嗤笑一声,"那些疯言疯语?你父亲就是太沉迷这些,才会——"
"请不要提我父亲。"祁临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
我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花瓶。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如同惊雷。
藏书室的门猛地打开。
中年男人——祁文杰,我猜——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我。
他约莫五十出头,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眼神像X光一样仿佛能穿透人。
"这位就是俞小姐吧?"他露出一个假笑,"听说你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叔叔。"祁临挡在我面前,"俞小姐只是来修复画作的。"
"当然,当然。"祁文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只是提醒你,栖园有些角落...不太安全。
特别是对年轻女孩。"
他说"年轻女孩"的方式让我胃部一阵绞痛,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词汇。
"我该回去了。"我对祁临说,"明天再来继续工作。"
祁文杰抢先一步回答:"何必这么着急?既然来了,不如参观一下藏书室?祁家收藏了不少珍贵古籍。"
不等我回答,他就做了个"请"的手势。祁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侧身让我进入藏书室。
房间四壁都是高至天花板的橡木书架,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阅览桌。祁文杰从某个抽屉里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
"这是1923年的校刊,"他翻到某一页,"有林茉的照片和作品。你可能会...感兴趣。"
我接过册子,一张对折的纸片从中滑落。展开后是一页残缺的日记,字迹潦草:
「她死的那晚,我听见阁楼传来哭声。父亲说那只是猫叫,但我知道是茉儿。他们都说她偷了珠宝跳井自杀,可她绝不会——后面被撕掉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字迹与我梦中看到的模糊字条一模一样。
"有趣的历史,不是吗?"祁文杰凑近我耳边低语,"那个年代,富家少爷和穷教书小姐的爱情...注定是悲剧。"
"够了!"祁临突然厉声喝道,"俞小姐是客人,不是你的研究对象。"
他几乎是拽着我的手臂把我带出藏书室。直到回到三楼书房,他才松开手,呼吸粗重。
"抱歉。"他背对着我,肩膀紧绷,"我叔叔...他对家族历史有些偏执。"
"那页日记..."我犹豫地问,"是真的吗?林茉不是自杀?"
祁临转身面对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痛苦神色:"我不知道。但如果你真的能看见她...也许你能帮我们找出真相。"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在雨声的掩护下,我似乎听见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少女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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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两章哦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