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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师子丘心中暗道不妙：坏了，把这茬忘了。
这种宗门内部私下切磋造成的损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赢谁赔。
“还下次！下次要不在我头上打？”掌门猛地将一扇刚刚被打斗波及的而倒塌的可怜木门推到师子丘面前。
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正殿道：“你们当年设计将我推上宗门掌门的位置当甩手掌柜就算了，一出关就打架闹事，我看你们是嫌我事情不够多！”
那木门上裂纹丛生，显然是不能再用了。转头看去，正殿门口也像被狂风暴雨席卷了一般，竟没一扇门窗是完好的。
“我会让弟子修缮正殿，届时修缮的费用清单也会一并送去哼！”掌门不欲再多看师子丘一眼，愤然拂袖而去。
围观的弟子跟其他长老也随之散去，沈瑜见状也跟江朝迎了上去。
“师父——”江朝正准备告沈瑜的黑状。
“师父！今日是师妹跟师弟二人下山的日子。”沈瑜似是不经意般挤开江朝对着师子丘行了一礼道。
“师兄又不顾身体透支灵力卜卦施术了！”江朝连忙跟上，强制将话题拉回来。
师子丘叹了口气，他正为修缮费用呕血呢，额头青筋跳了跳，按捺住拔剑的冲动。
沈瑜看这情形似曾相识，赶忙往江朝身后闪了闪。
“小兔崽子，为师现下没空收拾你，你先去授课，下学了再来找我。”师子丘胡子抖了抖，摆摆手，让沈瑜先行离开。
江朝好整以暇地看着沈瑜，对着他挑了挑眉，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沈瑜顾不得跟她大眼瞪小眼，如临大赦般遁走了。
“如今你进阶至金丹前期，之前给你调配炼制的丹药药力定是不够用了。”
师子丘带着江朝缩地成寸，话音刚落就到了师子丘洞府前。
江朝上山前家中突遭变故，受到袭击，一夜之间满门被灭，手段极其残忍。
江朝虽留下一条性命却也自此心脉受损，每每运功之际都痛苦难忍，储存灵力的识海更是像有无数分流的小溪，无时无刻不在外泄灵力。
虽然修炼天资极高，跟同届弟子比起来进阶飞速，但这外泄的识海也竟也随着修为的进阶一日比一日破损，就像破洞的储物袋，虽然空间一天天变大了，但破洞也在变大。
师子丘虽见过与此类似的病症，但却无从探寻江朝的病因，只能稍加调整，炼制类似的药丹来缓解病症。
“为师暂时也找不到更强效力的药来代替，你要下山，就顺便去一趟药谷，正好也到了银霜花的花期。”
说着将手按在江朝的手腕上，随着灵力游走探查她的心脉情况。
银霜花是江朝治疗心疾的一味重要药引，一年一开花，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且只生长药谷，摘下后一个时辰就会凋零，而师子丘与药王有些交情，所以以往都是药谷将药炼好后再送过来。
但今年显然不同，江朝需要配置新药，银霜花珍稀难育，不能随便试验炼丹，否则恐怕等不到明年银霜花开。
“情况还算稳定。”他拢了拢袖子将手从江朝的手腕上移开，“为师会去信告知谷主情况，让他帮你看看如何配制新药，这段时间就暂时吃旧药。”师子丘两条白眉拧成一团。
“你到了那不必拘谨，就当自己宗门一样。”师子丘摸摸胡子，两条眉毛又舒展开来。
“对了，走的时候顺便薅点珍稀灵药，不必与他客气！”说到老友师子丘又露出促狭的笑来。
江朝无奈地笑笑：“......师父”
“还有一事，最近民间频发血案，皆是灭门惨案，从杀人手法来看，应该出自同一组织，藏匿了那么久，突然又开始有所动作，恐怕来势汹汹，下山后注意探查。”
江朝明白师子丘说的是谁，微微颌首道：“是。”
“最后是下山弟子都需完成的任务，进入至少五处秘境并带回证物，这些你都清楚，我也就不多唠叨了。”
“此次下山万事小心，为师相信你心中有数，只是，日前为师卜了一卦......”
“罢了，你随心而行便是。”
江朝知道师子丘不轻易算卦，有时能窥得天机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师子丘又严肃起来，吹胡子瞪眼道：“为师给你的凝灵镜要随时带在身上，万不可离身，情况不对就带着师弟……”
江朝边向后退边行拜别礼：“明白明白师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嘛，徒儿和师弟一定完完整整地回来。”
江朝快步退到门后，心念微动，转身向前一跃朗声道：“师弟，走了！”
凌兮剑从剑鞘中飞出，稳稳拖住江朝，向山门疾驰而去。
抱胸靠在洞府外等候的温羽华匆匆向师子丘行了一礼，唤出去空剑御剑而去。
师子丘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羽华这孩子......”
江朝和沈瑜修炼悟道上虽不用师子丘担心，但两人都不是什么省事的主。
大弟子沈瑜动不动就钻牛角尖，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疯狂卜卦，完全无视窥视天道过度的反噬。
二弟子江朝更是让人费心，虽说吃药从来不用监督，喝药爽快得像喝水，但练起剑来不眠不休，根本不顾自己那颗漏风心脏的死活。
两人一起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地听师子丘念经更是常事。
只是天妒英才，无论师子丘怎样演算占卜，两人竟都是短命之相。
这些年师子丘每隔一段时间就外出云游，就是为了寻求解决之法，可惜天命难违，到如今也没有找到改命之法。
小师弟温羽华除了在师姐的事情上从不给师子丘惹事以外，修炼时最为刻苦认真。
这次下山历练师子丘最担心的反而是温羽华，这小子一遇上师姐的事就拎不清。
江朝说一他绝不说二，没少替江朝打掩护，简直对他这个师父还要言听计从。
“罢了，横竖还有我在。”
.
山门当值的两名弟子远远便看见两道剑光朝飞驰山门而来，闲聊道：“嚯，看来今日戒律堂又热闹了。”
二人正准备施法拦截，却见先行的女子一身雪青色法袍，发鬓高高盘起，眉目柔和，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十分。
一俊逸挺拔的男子紧随其后，身着袀玄色法袍，衣摆随风翻飞间露出绣在内侧的暗金色的法纹，眉眼清逸，微微上翘的嘴角总让人感觉带着笑。
等回过神时，江朝和温羽华却已穿过护山大阵呼啸而去。
“原来是江师姐和温师兄啊，那没事了。”当值弟子摇摇头又回到原位。
“江师姐我知道，我们崇元剑派天赋最高最受宠爱的弟子，但她身边的温师兄是谁啊？”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我比你早入门两个月，倒还是知道些八卦的。”
江师姐十日前引雷升阶，今日下山必定是历练去了，要说师真人的几个亲传弟子谁跟江师姐关系最亲近，最有可能一同下山历练，那自然是温师兄啦。再说了沈瑜师兄目盲也不可能御剑。”
崇元剑派门规：过山门不许御剑
江朝：有这条门规吗？（挠头）
"......"
落日的红晕将天边厚厚的云层都染成了金色，莹白的弯月高高悬挂，与天边的澄阳相照应。风骤起，秋叶簌簌落下，雾气也越来越重。
“快要落雨了，苏镇离此处还有多远？”江朝感受着湿润微凉的风，转头问身边的温羽华。
温羽华抬眼看向她，单手从储物袋中取出舆图翻看。
“再飞行一个时辰就能到，宵禁之前能进城。”少年温润清雅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闻言江朝默念剑决，凌兮剑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剑鸣，加速向前。
飞剑疾驰，崎山之景渐渐在眼前铺开，只是雾气朦胧看不清山中地形。
两人星月兼程，御剑飞行三日终于来到下一个落脚点——苏镇。
苏镇虽然命名为“镇”，却是名副其实的富庶之城。苏镇地处几大行山之间，行商若不途径苏镇便只能翻山，运输商品成本陡然增加。所以即使苏镇收取高昂的入城费，行商之人仍是络绎不绝。
不过江朝和温羽华是不用交入城费的，因为他们在几天前就接下了来自号称苏镇地头蛇贾家的悬赏令。
郊野风声萧瑟，残夏的蝉声像裂帛般挂在城楼飞檐，城外官道上的车辙已经深得能养鱼。
“这贾家不愧是苏镇最有钱的富商，这任务赏金都够我们一个月的盘缠了。”江朝仔细翻看着半个手掌大小的令牌，慢悠悠地向城门走去。
“苏镇城西，贾府闹妖，已有三人失踪。"江朝轻声念道，令牌背面刻着最初的悬赏信息。
令牌上花纹繁复，但江朝一拿到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花纹，上面雕刻的是两种十分强大且罕见的防追踪术和防御术。
估计是保证接下悬赏令的人的被追踪和不让人因为无法完成悬赏而破坏令牌而施下的咒术。
但她还从未见过这种将两种符文重叠施咒的方法，可见这施咒之人在咒术的造诣之高。
江朝能认出来还得益于从前因病无法修练时泡藏典阁随便看的杂书记下的，一般人见到也只会以为是什么装饰的纹样。
只是这令牌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看着像檀木，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香，拿在手中十分有分量。
温羽华跟江朝并肩向前走，将令牌出示给守城门的门卒，“悬赏司规则，接下悬赏令的人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接下一个悬赏。任务未完成就交还令牌则视为自动放弃。相对的，捉妖榜个人排名也会下降。”
盘查的门卒看见那代表贾府的悬赏令牌后很爽快地放了行，只是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怜悯。
江朝撇了一眼，收回令牌说道：“而这枚悬赏令在榜上多次消失又出现，迟迟未能销，令上的字也由白变为红，却无人说得清这贾府要除的究竟是什么妖。”
这是悬赏司级别最高的“血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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