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弈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沈青梧悄无声息地翻出了相府的后墙。

　　她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长发束起，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白日里的温婉柔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气质不符的果决。

　　她要去的地方，是五皇子的府邸。

　　白日里见到谢临渊，让她不得不怀疑相府侍卫的死与五皇子有关。李晏之虽庇护她，却从未真正信任她，有些事，她必须自己查清楚。

　　五皇子府守卫森严，暗哨遍布。沈青梧借着树影与假山的掩护，像一只灵猫般穿梭其间。她的轻功不算顶尖，却胜在轻盈隐蔽，这是她在流浪时为了躲避追捕练出来的本事。

　　谢临渊的住处很好找，就在五皇子书房旁的跨院，守卫比别处更严密几分。

　　沈青梧伏在一株老槐树上，观察着院内的动静。跨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似乎正在看书。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针，屈指一弹，打在院角的铜铃上。“叮”的一声轻响，立刻有两名侍卫闻声望去。

　　趁此机会，沈青梧如狸猫般窜入院中，贴在廊柱后。待侍卫们检查一番毫无发现，重新回到岗位上时，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那间亮灯的屋子窗外。

　　屋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书的动作顿了顿。

　　沈青梧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窗纸上。屋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一种极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响。

　　她正想再靠近些，手腕忽然一紧，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拽去。

　　沈青梧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反手一掌拍过去，却被对方轻易地扣住了脉门。她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进旁边的阴影里。

　　“沈姑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沈青梧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是谢临渊。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外，手中还拿着那本书，仿佛只是随意地出来透透气。

　　“放开我！”沈青梧压低声音，试图挣脱。

　　谢临渊却握得更紧了，指尖冰凉，带着金属般的寒意。“沈姑娘潜入皇子府，若被发现，可是死罪。”

　　“与你无关！”沈青梧咬着牙，“我只是来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谢临渊挑眉，“在我房里？”

　　沈青梧语塞。她确实是想来他房里找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与那具尸体伤口吻合的凶器，或是其他证据。

　　谢临渊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沈姑娘要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不必！”沈青梧警惕地看着他，“你若识相，就放我走，否则……”

　　“否则如何？”谢临渊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他身上有淡淡的墨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沈青梧心头一紧。

　　“三日前，城外乱葬岗的死者，是不是你杀的？”沈青梧忽然问道，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谢临渊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沈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沈青梧冷笑，“那具尸体胸口的伤口，与你腰间玉佩的裂痕形状一致，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谢临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那里空空如也，玉佩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他抬眼看向沈青梧，眸色深沉：“沈姑娘观察得倒是仔细。”

　　“这么说，你承认了？”

　　谢临渊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那是相府的人，奉李丞相之命，在暗中调查五皇子的动向。”

　　沈青梧一愣：“你……”

　　“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谢临渊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留着他，是个祸患。”

　　沈青梧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承认得如此坦然，仿佛杀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你果然是个刽子手！”她用力挣扎，眼眶有些发红。

　　谢临渊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沈姑娘，这京城之中，哪个人的手上是干净的？李丞相看似仁慈，可他为了巩固权势，牺牲的人还少吗？”

　　沈青梧一怔。

　　“你以为，他为何要救你？”谢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不过是因为你懂医术，又身世不明，最适合做他的棋子罢了。”

　　“你胡说！”沈青梧反驳，却有些心虚。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棋子，只是不愿承认。

　　谢临渊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沈姑娘，你可知那死者发现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让沈青梧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强作镇定：“我不想知道。”

　　“他发现了，太子的病，是人为的。”

　　沈青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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