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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你我这三界还能亡了不成
星宿崖终年萦绕着清冷的星辉与稀薄的云气。曌仪一身素白流云广袖裙,端坐于崖边一方温润的青玉石台上。
她双目微阖,周身流转着淡淡的日月辉光,左手掌心向上,牵引着从下界升腾而起的、混杂着怨念与疲惫的混沌灵气;右手则如抚琴般轻点,纯净的日曜与月华之力交织流淌,将那些污浊一点点剥离、净化,还原为莹白的生机灵雾,再缓缓送回天地间。
云羲的到来总是带着雷霆的余韵。 “轰隆!” 一道并不算猛烈的紫色电蛇突兀地劈在距离曌仪三丈远的虚空中,炸开一小片绚烂却转瞬即逝的电火花,驱散了附近几缕顽固的灰色怨气。
紧接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便踏着散逸的电光,施施然落在了青玉石台的另一端。
云羲今日未着战甲,只一身玄底银边的劲装,衬得他肩宽腿长。他双手抱胸,斜倚在一块突出的崖石上,银白色的发梢还跳跃着未散的细小电弧,紫罗兰色的眼眸带着惯有的、几分戏谑几分探究的笑意,牢牢锁在曌仪身上。
曌仪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那声惊雷和来人与她毫无关系。只有净化灵气的手指,在云羲目光落下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微微停顿了万分之一瞬。
“啧,我们伟大的净源神女,又在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云羲开口,声音带着少年神君特有的清越和一丝刻意为之的懒散
“这点驳杂灵气,放着不管,过个千八百年也就自然消散了,何须你日日耗费心神?”
曌仪依旧闭目,清冷的嗓音如同玉石相击:“天地生灵之苦,点滴汇聚亦是劫难之源。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如同背诵天规。
云羲轻笑一声,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瞬间欺近。他没有踏上石台,只是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凑到离曌仪侧脸仅有一尺之遥。
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如同暴雨将至前清新又带着微麻感的气息,瞬间侵染了曌仪周身清冽的日月灵韵,那味道不像那张俊脸一样让人惊艳,也谈不上芳香,但却是清新干净出奇的安心好闻。
“职责?”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磁性,
“我看是…心疼那些蝼蚁般的生灵吧?”
他的目光放肆地描摹着她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在那抿成一条直线的、色泽粉嫩带着水润感微润的唇瓣上。
曌仪终于睁开了眼。瞳色很浅,细看竟有盈盈的光,日月之辉在眸底流转,平静无波地迎上云羲那双深邃的紫眸。那目光清冷如万载玄冰,带着神性的威严。
“小神君,”
她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请自重。莫要干扰净灵仪轨。”
她放在膝上的左手,指尖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已悄然蜷缩,用力抵住冰冷的玉台。
云羲非但没退,反而更近了一分,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吸间带起的微凉气流。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视线落在她因专注而微微绷紧的颈侧线条:
“干扰?神女,我可是在帮你。”
说着,他勾起一抹顽劣的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跳跃着一缕细小的、极其温顺的紫色电蛇,作势要弹向一缕正试图绕过曌仪净化、逃逸而出的顽固怨气。
就在他指尖即将动作的刹那—— 曌仪净化灵气的右手,那原本优雅如舞的手指,倏地屈指一弹!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细如发丝的月华寒芒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散了那缕怨气,同时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云羲指尖那缕跃跃欲试的电蛇!
“滋啦!”一声轻响。月华与电光同时湮灭,只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能量涟漪。 空气瞬间凝固。
云羲指尖残留着一丝冰凉的麻痹感,他挑眉,紫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随即被更深的笑意取代——她反应这么快?是警惕他?还是…不想接受他的“帮助”?
曌仪则迅速收回了手,重新置于净化灵气的轨迹中,仿佛刚才那迅捷如电的一击只是错觉。但她那如冰封湖面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泛郭说不出的感觉。
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她甚至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只留给他一个清冷如霜的侧影。
“我的仪轨...无需神君插手。请回吧”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和严肃,她不明白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只知一些不受控制的情绪莫名增长。
云羲直起身,看着她刻意避开的侧脸和那一点泄露了心绪的小动作,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像是被冻了一下,又像是被羽毛搔刮,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喉结微动,刚才逗弄的心思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想看她更失态的样子?还是…想抚平她强装的冷漠?
“万年前,众神陨落,如今这世上除了我和你,其他神位早就名存实亡了,你何须如此顽固日日恪守这些旁的事,离了我们这下三界还能亡了不成”
"小神君,我们生于天地便是背负着苍生,如何能做到孑然一身,神君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他退后一步,恢复了倚靠崖石的姿势,语气却没了之前的戏谑,反而带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低沉失落:
“行,你厉害。神女大人日理万机,小神告退。” 他作势要走,目光却依旧黏在她身上,像等待猎物的猛兽。
曌仪没有回应,只是净化灵气的动作似乎比之前快了一分。直到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终于消失,崖边只剩下清冷的星辉和云气,她才几不可闻地、极其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蜷缩的手指也悄然松开,掌心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瞳孔深处,映着崖下翻涌的云海,却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双近在咫尺、带着笑意与探究的紫色眼眸
而在崖下翻涌的云层阴影中,本该离去的云羲并未走远。他隐去身形,紫眸穿透云雾,看着她微微失神的模样。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近乎温柔的笑意,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随即又被更深沉的、连他自己也理不清的烦躁取代。
“曌仪…”
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残留的月华微凉触感,和心底那股陌生的灼热交织在一起,成了此后漫长岁月里,一道解不开也拂不去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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