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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订票
车上,带走陈卞的是叫赵三柏的老干事,在前头开车,问:“你叫什么?”
“陈卞。”
“身份证带着么?”
陈卞:“没有。”
赵三柏就料到,又道:“放家里了?”
陈卞静静地看着窗外:“嗯。”
赵三柏:“住哪?”
陈卞一五一十回:“245户。”
赵三柏点头,往那方向开去。他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头的男人,手指打了打方向盘,寻思了会,问:“你看着不像本地人,来这里干嘛?”
陈卞:“.....换个地方生活。”
“......”赵三柏对这答案也是没什么可说的,挺对的,又问:“既然生活,平时干什么工作的?”
赵三柏看着这年轻人,虽然留着胡子,穿着也粗糙,但仔细看看,其实细皮嫩肉的,有种文化人的感觉,没有乡下人的粗犷。他真想不来这种人来了村里能干些什么。
种地?可得了吧。赵三柏瞅瞅他的手,白的吓人,指甲也修得圆润干净,近乎强迫症的洁净。
陈卞:“没有工作。”
赵三柏笑了:“吃老本儿啊?”
陈卞点头。
赵三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干事了,再有个几年就退休了,什么人没见过,这陈卞表面看来好似活出了一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洒脱感,但其实,未必。
赵三柏:“你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陈卞:“没关系。”
赵三柏:“你认识那个孩子?我看见她一直待在你身边,临上车前还看你呢。”
陈卞一五一十说了他知道的事情经过。
赵三柏点头,之后没说案件了。
看到陈卞,他又想起自己的儿子,于是顺嘴说了一些自己家里的家长里短,说他家里儿子去年考上了名牌大学,全家人都高兴,但报志愿的时候,死活都得报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法医学专业,说什么向他的偶像学习。后来我听他娘说,他那偶像好像是个杀人犯,后来就失踪了,真去他娘的了!
“我后来从网上搜了搜他那偶像.......”
话说到这,赵三柏想起什么,话梗突然咽了下去。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他从后视镜里认真辨了辨坐在后座的男人,突然想起之前问过他的名字,正是叫陈卞,跟他儿子偶像一个名。赵三柏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渐渐冷了下去。他加快了车速,同时一只手摸在腰间枪套上,握住把柄。
“陈先生,待会取了身份证,还得麻烦你跟我所里走一趟。”
“嗯。”陈卞淡定地点个头。
——
青川市,检察院。
“罗检,您猜我刚接到什么消息?”助理梁新雨刚从在市局档案库谋生的兄弟那得来重磅消息,就立马跑到会议室外等老大出来。
吕斯文跟在罗讼后脚出来,听到后,一阵嫌弃加训斥,“叫什么?这是随便大声喧哗的地方吗?跟你上司这咋咋呼呼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像。”
罗讼“啧”一声,笑笑,“不好意思,震着斯文哥的耳朵了。新雨,道歉。”
梁新雨立马点点头,“吕检,对不起啊。”
吕斯文脸更绿了,这主仆两个人嬉皮笑脸一唱一和,丝毫不拿脸皮当回事,说对不起比喝水都顺畅。真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什么收了罗讼这小子进检察院。
这时候冯科然也出来了,讥笑一声,“我看也是,斯文啊,你得管管你组下这些干事,尤其是这个罗讼。”
吕斯文和冯科然的职级是检察长,一人带领一个小组,每组里有四个检察官,检察官每人配一个助理,罗讼就是吕斯文组里的。平时两组有合作也有竞争,而且冯科然一直想升职,所以大多时候把吕斯文看作竞争对手。
“罗讼怎么。”吕斯文是护短的,典型的“我说你行,别人说你就不行”的二哈属性。他最听不来冯科然对他的组员指指点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作风。
吕斯文皮笑肉不笑,两手插裤兜,放低音量说:“冯检难道忘记以前那两起案子了?要不是罗讼,错判翻案的丑闻扣到谁的头上,你比谁都门清儿。”
听到这不光彩的过去,冯科然果然脸一僵,走了。
吕斯文转头继续瞪罗讼。
罗讼始终笑得灿烂:“还是师兄爱护我。晚上请你吃大餐,赏光吗?”
吕斯文看着罗讼那微笑,就起鸡皮疙瘩。
他不止一遍心里暗想,这罗讼的皮囊和身条真的是好,好到让男人看了都觉着哪里不对劲。幸亏他娶媳妇儿了,否则,就罗讼这男生女相的秀气样,他迟早得在公方的教导下引咎辞职。
吕斯文没再看他,临走前说:“不用谢,你争气点,别给师父丢脸就成。”
吕斯文口中的师父是李涛,他们院的高级检察长,吕斯文就是李涛一手带出来的,至于罗讼......吕斯文是不太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历,只记得五年前某一天,检察院突然来了这么一号人物,一口洋文,中文不大熟练。
李涛以“这人名校毕业,实习经历丰富无比”为借口解释为什么罗讼刚来就直接任高级检察厅的检察官。
吕斯文觉着,这就是明目张胆的骗人。因为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姓罗的,自从来了之后就没上过一次庭,只负责查证。查证算什么本事?至少在检察官这个身份上,他不称职。甚至有时候,吕斯文都怀疑他懂不懂法律。
后来,他还为这事跟师父争执过。
师父只说,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耐心点。
师父都发话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所以吕斯文后来就当自己揽了个巨婴,只要这个罗讼不给他惹事情,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的。”罗讼致敬目送,尤其诚恳。
梁新雨见人走了,才松口气,小声在罗讼耳边说,“吕检这人其实挺好的,嘴硬心软。”
罗讼收了笑容,用手背不咸不淡地打了一记梁新雨的肚皮,“就你明白。刚才你有什么重磅消息要说。”
俩人往办公室走去。
梁新雨:“刚得到消息,就您一直要查的那个人,消失了三年多了,现在突然有动静了。好像是因为一起命案,追查到他身上了。那边派出所为了查他的相关信息,把情况通报到咱们市局档案部里了。”
“命案?”罗讼停住。
“对,还不知道具体情——诶,老大——”话还没说完呢,罗讼掉头就走了,梁新雨急忙追上去,“您去哪儿呀?”
“找老李批个字。”罗讼活动活动脖子上的经络,笑说,“给我订张票。”
梁新雨眨眨眼:“去哪?”
罗讼没给眼神——自个儿猜。
梁新雨愣过来,真是为自己上司的脑回路感到捉急,“您不会是要去那穷村僻壤吧?去那干嘛?异地查案呀?别说吕检肯定不会放你走,李高检也很可能不会同意批人,更何况,案件的级别咱们也不清楚,如果是小案子,焉用牛刀?再说,你一个人——”
“嘘——”罗讼示意他闭嘴,“我说行就行。你只管订票,对外别声张。”
梁新雨只能闷头答应。
其实相比远在千里之外的那起案子,梁新雨觉着罗讼目前手头的案子更重要,这下可好,撂了这摊子玩失踪,吕检肯定又得火冒三丈。
“对了。”梁新雨想起一件事,冲着罗讼背影喊,“我要不要去呀?”
罗讼:“随便。”
梁新雨想想,还是去吧,他这上司一向不大靠谱。而且,他不去的话,那就得一个人留下来承受吕斯文的三昧真火——啧,想想就小命休矣。
——
审讯室的灯一亮,陈卞眯了下眼,渐渐适应过来。光线投下来,眼睫毛留下一排阴影,几乎遮住漆黑的瞳孔。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是陈卞,以前任青川市司鉴中心的高级法医师,后来因为涉嫌过失杀人而被辞退,再后来,因为查不到可靠的证据,就把你放了。”赵三柏坐在他对面。
陈卞点头。
赵三柏:“你现在住的房子实属陶恒名下,也就是三年前,死在你的解剖台上的人。你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里?”
陈卞仔细想想,说:“愧疚。”
赵三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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