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高考的男人

　　二中放学晚，高三生统一上四个小时的晚自习。

　　陈青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声控灯坏了半个月没人修，她打开手机灯，拖着步子上到三楼，钥匙在锁孔转了两圈，门咔哒一声响了。

　　不是陈青家的门。

　　她偏头，身后那扇门走出一个黑色鸭舌帽的青年，他也看到了陈青，顿了一下，反手关上门，身形快速消失在楼梯拐角。

　　陈青又转了一下，拧开门进去。

　　老妈在半个钟后打来电话，声音掩盖不住担忧急切：“青啊，你们那丢了一个人你知道伐？”

　　“什么？”陈青捏着一根长匙，漫不经心搅着玻璃杯里的牛奶。

　　客厅淡黄的灯光铺在沙发上，女孩身影单薄，在扇叶转动下轻轻晃动。

　　“你对面住的不是个男孩啊，从前天就找不到了，还是你宋姨给我说的，吓毁我了。”电话隐隐有电流声，不知道是不是老妈那边信号不好。

　　陈青拿着汤匙的手一顿，一仰头干了整杯牛奶。

　　这几天嘉水的天气变化多端，外面大风叫嚣，黑沉沉的云遮住月光。

　　手机放在茶几开着免提，陈青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那个男孩看起来也不像啥正经人，我上回去，在楼道遇见他，哎哟，那胳膊上一大片文身，那都凌晨了，他还出门。你看看，这不遭事了。”

　　老妈絮絮叨叨，没有挂电话的趋势。

　　陈青有些不耐烦，她啧了一声，“那你凌晨出门干啥？”

　　老妈忽地停住，电话两端诡异地沉默下来。

　　陈青稍微精神一点，扯了下唇，玩笑道：“不会真有事瞒着我吧？”

　　“小娃娃嚼起我的舌根来了。”老妈嘟囔一句，“行，挂了。你早点睡，这两天注意安全啊。”

　　陈青嗯了一声，等对面传来嘟嘟声，她坐起身，三两步跑到阳台，外头雨哗哗下，砸在空调外机，噼里啪啦。

　　她探头往下看，黑漆漆的街上空无一人。

　　邻居失踪了，但她今天刚遇见。

　　有些事不能细想，陈青关上窗户，洗了个冷水澡，上床睡觉。她没什么好奇心，比较惜命。

　　晚上下大雨，第二天倒是难得的晴天。上帝也没有因为谁的自杀或者失踪伤心。

　　天气归谁管？上帝还是雷公电母？

　　陈青站在小区门口等公交车，思绪漫无边际。

　　“小孩上学你管过没？你妈生病住院是谁伺候的？我一个月赚一万的时候因为给你生孩子辞职，你呢？啊？你他妈干什么了？”女人尖锐地吼叫从黑色轿车的窗口传出。

　　再恩爱的夫妻也会走上撕破脸皮的路。

　　陈青记得他们，三年前她刚搬来住，男人和女人还在谈恋爱，每天在楼下的咖啡店都能看见他俩甜甜蜜蜜。

　　女人过生日，男人拦住很多人，让帮忙给女人递一枝花。

　　陈青有幸是其中一员，女人接过花时满脸笑意，温柔地对每个人说“谢谢你”。

　　婚姻真可怕，比如这对夫妻，比如她的爸妈。

　　公交车含着一车人晃晃荡荡地驶来，车轮撩开路上的积水，停在陈青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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