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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守则第一条
——“不要相信任何体温高于零下十度的生物。”
暴风雪在窗外咆哮,像成千上万头白色饿狼,用利齿啃噬铁皮。车厢里的灯管因低温闪了两下,最终苟延残喘地亮着,把每个人的影子钉在地板上,像一张张被冻住的通缉令。
广播在熄灯后恢复了那道女声,机械、温柔,却带着不合时宜的笑意。
【荒雪列车·守则第一条生效。】
【朗读完毕即视为全员已知,违规者即刻抹杀。】
接着,她念出了那条让所有人后颈发凉的规则——
“不要相信任何体温高于零下十度的生物。”
声音落下的瞬间,车厢尽头的电子温度计从 -48℃跳到 -47.8℃。微不足道的 0.2℃,却让六名玩家齐刷刷地看向彼此。
江照站在原地,指间薄刃转了个花,目光掠过谢行之,再掠过其余四个人——
1 号车厢的壮汉,工装外套崩得紧紧的,手里拎着冰镐,呼吸喷出的白雾比别人粗一倍。
2 号车厢的女学生,校服外裹着羽绒披肩,睫毛结霜,却死死攥着一只保温壶。
3 号车厢的眼镜青年,镜片蒙着雾,怀里抱着一台老式测温仪。
4 号车厢的老者,军大衣、雷锋帽,手里盘着两颗钢珠,指节冻得青紫。
“高于零下十度”,意味着“非人”——或者,至少不再是纯粹的“玩家”。
“有趣。”谢行之低声说。他靠在门侧,枪背在身后,指尖在金属门板上轻轻敲摩斯密码——three,two,one。倒计时的节奏。
江照看懂了,却没回应。他抬手,用指腹抹过耳后,那里的皮肤因为刚才的贴身搏斗仍残留着谢行之的体温。36.5℃,远高于警戒线。
如果守则绝对成立,他们两人都会被系统判定为“违规”。
“先解决温度计。”江照说。
谢行之抬眼,目光落在眼镜青年怀里的测温仪上——那台仪器正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像垂死的心电图。
青年显然也意识到了,慌乱地把仪器对准自己额头——
滴。
-3.7℃。
他脸色瞬间煞白。
“不、不可能……”他喃喃,声音发抖。
下一秒,车厢顶端的通风口突然打开,一股极寒的雾气倾泻而下,像无形的手,直扑青年。雾气触碰到他的皮肤,发出“呲啦”一声轻响——就像滚油落在雪面上。
青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从指尖到发梢,冻结成一尊透明的雕塑。
咔哒。
冰雕倒地,碎成无数块,每块里还凝固着他惊惧的表情。
其余四人猛地后退,贴紧车厢壁,仿佛那里能多一丝温度。
江照眯起眼,看向测温仪——屏幕碎了,数字停在 -3.7℃。
“违规者,已清除。”广播温柔地宣布。
谢行之吹了声口哨,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看向他。
“各位,”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一只手套,露出修长手指,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白雾,“从现在起,我们的体温必须保持在零下十度以下。”
“否则,”江照接话,薄刃在掌心一转,刀背映出冰蓝色的光,“死。”
女学生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打开保温壶,把滚烫的姜茶泼在地上。热气蒸腾,瞬间凝结成冰花。她哆嗦着,把空壶塞进座椅缝隙,仿佛这样就能减去自己体内的热量。
工装壮汉更直接,他抓起一把雪,塞进领口,冰碴贴着皮肤,发出“呲啦”声,却硬是一声不吭。
老者没动,只是缓缓松开手,两颗钢珠滚落在地,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江照弯腰,拾起其中一颗,指腹摩挲——钢珠表面刻着细小的字:-15℃。
“军用恒温弹。”老者开口,声音沙哑,“我原以为,是用来对付别人的。”
江照挑眉,把钢珠抛给谢行之。谢行之接住,指尖在金属表面停留两秒,笑了:“好东西。”
广播再次响起,这次带着轻微的电流干扰,像有人躲在暗处,用指甲刮擦麦克风。
【温馨提示:列车内恒温系统将在十分钟后关闭,届时室外温度将降至零下七十度。】
【请各位玩家尽快调整体温,祝您旅途愉快。】
“十分钟。”江照低声重复,目光扫过剩下的四人,“我们需要一个冷库。”
谢行之抬手,指向车厢尽头的储物间:“那里,零下二十度。”
“但锁是电子的。”女学生小声说,“需要密码。”
江照看向谢行之,后者耸耸肩:“我擅长开锁,不擅长猜密码。”
“密码是日期。”老者突然开口,“列车失事那天,2025年12月31日。”
江照没问为什么他知道,只是快步走向储物间,输入密码——
咔哒。
门开了,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像无数根冰针扎进毛孔。
“进去。”江照说。
四人鱼贯而入,储物间狭窄,货架上堆着冻硬的蔬菜和肉类,温度显示 -22℃。
江照最后一个进门,转身时,谢行之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擦过他颈侧,似乎在确认他的体温。
江照没躲,只是低声道:“你也一样。”
谢行之笑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放心,我比你冷。”
门关上,黑暗降临。
黑暗中,江照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谢行之的呼吸。
一下,两下。
同步。
守则第一条,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而刀尖上,站着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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