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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
文九眼睛睁大,惊悚的感受让她头皮发紧,手指冰凉,每一根寒毛都在叫嚣着让她快逃,但这运行的电梯就像一个密闭的棺材,无处可逃。
超重的感觉更加明显,文九后知后觉自己的双腿竟然难以从地面抬起,她不知道现在的高度,也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像一条渴水的鱼,茫然无措。
[灾殃]
文九吓得简直要哭出声,但仅存的理智让她意识到这是“系统”在说话。
什么灾殃在哪呢哪有灾殃啊??
[你身边的就是灾殃啊,浓度都有40%了,啊你不会真的以为灾殃只是大号丧尸吧,不会吧。]
文九愣住了,在她的思维定式里原本已经将丧尸与灾殃画上了等号,但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但眼下并没有什么时间可供人思考,无法停止的电梯,不知所踪的千岚,还有所谓的身边的“灾殃”。
掏出手枪上膛,文九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甚至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自己对上膛的动作如此熟练。
超重的感觉还在继续,不出意外的话这部电梯还在上升,随着文九的动作,墙壁上的影子也在动,明明都是自己的影子,但文九就是觉得它们都在注视着她。
灯光似乎更亮了,亮得刺眼,却为这环境更添了一份压抑。
系统,你在吗?
[我其实更喜欢一些人性化的称呼,你不觉得“系统”当做名字特别冷冰冰不近人情吗?]
听着系统还在絮叨这些有的没的,文九紧绷的精神反而放松了一丝,既然这东西生在自己的意识里,那她俩无论如何也算是命运共同体一样的存在,没道理它这么松弛。
她点亮自己的通讯设备,看着无信号的标识撇撇嘴,又看向时间,16:00。
“那我给你起个名吧,你就叫十六得了,很有缘分”
[好敷衍……]
突然之间,电梯的地板变得异常松软,突然的踩空感让文九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但膝盖并未传来理想中的痛感,文九环视周边,明明在视觉上电梯仍是这个电梯,但身下的触感好像是粘稠的泥潭。
超重感仍在继续,且更加强烈。
文九估摸着自己如果真的在搭乘一部电梯,此刻应该在四十楼左右的高空,她不敢想这部电梯下坠或者骤停自己会死得多么凄惨。
明明我才刚穿越过来,怎么没有新手保护期啊……
“电梯”还在上升,她贴着地面的小腿凉得发麻,好像真的深陷于冰冷水底的淤泥,这种刺骨的寒意正沿着她的双腿慢慢往身上蔓延,文九试了几次也没有办法从地上爬起,她尝试用手撑着地板,但摸到地板的手很快也传来那种异样的黏腻。
放弃爬起的打算,文九跪着抽出自己的枪,手指紧紧扣着枪柄,甚至扣出了白痕,脚下沼泽般的吸引与上升带来的超重感相互撕扯着。
指关节因为这种拧巴的错乱感开始胀痛,寒冷和窒息感已经到了她的肚脐,文九的呼吸越来越浅,墙壁上的影子还在动,但她明明只是跪在地上握着枪。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每次闪动,影子就似乎多出一层轮廓。
她试着抬头,灯泡已经变形,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正在看她。
“该死,本来坐电梯就烦,这电梯要开到哪去啊”
[电梯没有在动,文九。你现在的位置是静止的。]
……我还能听你说话,说明我意识还在吧?
[你被灾殃污染了,文九。]
污染?我现在很清醒。
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是静止的?
[啊,这就是灾殃的领域——你看见的可能是假的,听见的可能是假的,感觉到的也可能是假的,每一场灾殃可能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反正不好说,得遇到才能知道]
所以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静止的?
[我有坐标啊,我客观存在你的意识里,你的意识源于你,所以你动我也跟着动,如果我动了坐标会显示的。]
十六打开一个小显示屏,看着跟游戏界面似的,有个人信息、商城、任务、甚至还有个小地图——当然上面是空白的。
坐标轴……
文九闭了闭眼。感情这是脑子里的定时炸弹啊,还是带定位的定时炸弹。
也对,它一开始说自己是我的个人信息可视化,自己的位置怎么不算个人信息。
文九跪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放松身体——不动、不想、不回应。
既然感觉到的都是假的,那就不去感觉。
重力感忽然消失了。
她的脚底不再被拖扯,耳边嗡嗡的电梯噪音也消失了,像是有人突然按下静音键。
紧接着,皮肤感知也逐渐消退。温度、材质、气味——都像被谁用橡皮一点点抹去了。
[很好,保持这样——现在,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
文九屏住呼吸,安静。
脚步声从远至近,停在她的面前,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对面的鼻息。
“千岚?”
她脱口而出,然后立刻后悔了,几乎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不对,这不是她的声音。
文九闭着眼,细细感受。
自己根本没有开口。喉咙没有震动,舌头没有卷动,唇齿紧闭,甚至在屏气。
但她确实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响起——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线,语气甚至比她自己平时说话还要清晰、标准,好像被谁从她脑中直接挖出来,重新剪辑过后播放出来的。
——像是用录音机重播她自己讲过的话。
她意识到一个诡异的细节。
与其说是“有人说话”,更像是“她脑子知道这句话响起了”。
甚至那一瞬间,她分不清是听觉接收到了声音,还是自己的记忆被动地插入了这段声音的痕迹。
就像人们自己说话时总觉得正常,但一旦通过设备回放,就会意识到——“这是我的声音吗,有些奇怪。”
陌生、机械、失真。
那就是此刻文九听见的“她自己”。
她下意识地再次低声问:“你去哪了,这里是哪?”
这一次,她确实张了口。她感觉到了空气从喉咙推出来,声音震动了鼻腔和口腔,像真正“说”了一个名字。
可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脑子里又出现了自己的声音——几乎是跟她重叠的同一句话,却稍慢了半拍,语调更平,更空洞。
“你去哪了,这里是哪?”
像录音带上的她,在重复她刚才说过的句子。
她猛地睁眼,试图锁定声音来源,但面前空无一人。
狭小逼仄的电梯空间,依然只有她自己站在原地,灯光刺眼,金属墙反射出她模糊的剪影。
文九慢慢转身,电梯的四壁依旧光滑如镜。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空间,也许正在拷贝她的一切反应,逐层复制,逐层演算,然后再一点点取代原本的她。
四壁如旧,当感官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熟悉的超重感又传来,电梯还在上升——至少自己感觉电梯在上升。
只是地板上多出了一串清晰的脚印。
湿漉漉的,从她自己脚边一路延伸到电梯门口。
“……我没动过。”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自己的鞋底是干的。
[那不是你的脚印。你在想象你往前走——但你从未真正移动过,坐标没有改变。]
文九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无法再分辨“自己做过的事”到底是发生过,还是仅存在于脑内的“已被污染的判断”。
“那我现在怎么知道我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说过?还有你是真的存在,还是我想象出的存在?”
[你终于开始问对问题了。]
十六又打开那个小显示屏,文九看到个人信息那一栏,污染度提高了。
“闭嘴。”文九低声说,却比任何一次都冷静。
她缓慢伸出手,试图去摸那串脚印。但她的手在靠近时,那脚印居然像蒸汽一样蒸发了,她手指掠过的地板,是冰冷干燥的金属,没有一丝湿意。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穿越金手指。所以我要怎么离开这里,你真的没有什么超模能力吗,就像游戏mod或者控制台什么的……
我到底要怎么出去?
[既然这场灾殃控制的是你的思维,不妨也试试怎么干预自己的想法,把意识从旧逻辑里断裂出去?]
十六刻意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真抽象啊。
[简单来说就是试试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你现在并不应该在电梯里。不是“出去”,而是“醒来”]
文九咬牙,嘴唇发白,说的真是容易。
我现在不在电梯里……我不在这里……我在……
我应该在哪里?
办公室工位?
用刀扎进‘丧尸’后脑的那片荒原?
还是和千岚一起坐的装甲车里?
电梯?
她越想记忆却越模糊。她无法回忆起工位的铺陈,连千岚的声音也渐渐模糊成一片空白的呢喃。
她努力翻开腕上的通讯终端——仍然无信号,时间却仍然停留在16:00。
16:00。
……我记得,我给你起名就是因为时间。
她喃喃自语。
“我还记得这个……是我说的……”
瞬间,头顶灯泡剧烈闪烁,四面墙体像被谁抓住猛地一捏。所有影子全都抬起头,露出模糊空白的脸,嘴巴张开,没有声音。
“我还能思考,我还可以和你沟通,它可以扭曲我的感官,干扰我的思维,但我若是坚信我的存在,它就拿我没办法。”
[这就是这场灾殃里你的锚点,灾殃只能拷贝你、模仿你,但它做不到创造你。]
文九再次闭上眼。
她把枪收起,紧紧捂住耳朵,屏住呼吸,舌头顶住上颚,连口水都不允许自己下咽,她像是要将自己的全部感官压缩进一个真空的玻璃管罐。
被橡皮擦除一般被抹消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的脑海里一片澄明,她用力思考,像回到了以前千岚组织的会议头脑风暴一样。
这是一个假设的故事,这不是电梯,只是一个普通的“假设”。
就像是心有所悟,文九站起身,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她让自己的潜意识相信这只是一个虚假的空间。
跳一下。
似乎在常规逻辑下应当毫无意义的动作,却如同破冰一般,“灾殃”所营造的泥潭尽数崩溃。
她从空中“坠落”,双脚并未触及电梯的地面,因为这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重力,也没有什么空间,甚至没有“上”这个定义,没有边界,也没有时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像一根羽毛。
下一秒,地面突兀地回归。
——“砰”地一声,她摔倒在某个结实的表面,痛觉真切得让人恍惚。
她睁开眼,空气中充满烟尘味。
一个巨大的黑影撞进她的视线
那是……装甲车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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