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貓妖太囂張

　　黎景最近有个很深刻的体悟，这屋子不姓黎了，姓猫。

　　这天一早，黎景迷迷糊糊醒来，视线还没对准，先感觉到脸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扫了一下。接着就看到那只白底虎斑的小猫正四脚朝天躺在他枕边，尾巴慢吞吞地绕到他脸上，轻轻拍着——像是在说：「本王饿了，你快给我找吃的。」

　　黎景翻个身，不太想理牠。

　　猫不开心了，啪地又补了一下。

　　他睁开眼：「……你再这样我今天不给你鱼吃。」

　　猫冷漠地看他一眼，转头舔爪子，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黎景叹了口气，把牠轻轻推开，下床穿衣。

　　他端了碗温水出来，结果水没喝两口，猫倒是自己找上了灶台，挑了一块鱼肚子吃得津津有味。

　　今天中午他煎鱼，才刚热油，那猫就不请自来地跳上灶台边的木架，蹲得笔直，像个监工。

　　黎景本来还担心牠烫着，小心地把牠往后推了推。

　　结果猫一脸不悦，尾巴一甩，像在说：「本王就想蹲着。」

　　黎景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碍事？」

　　猫没回，倒是油锅“滋啦”一声响，牠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给了个合格分。

　　饭做好后，黎景刚坐下，一抬头，就见牠已经跳到他腿上，屁股稳稳一坐，前爪搭在桌缘。

　　黎景：「……」
　　他试着把牠抱开：「这样我没法吃饭。」

　　猫不动，还反过来伸爪子按住他手腕，然后极有技巧地，一勾——

　　他盘子里刚煎好的鱼就被牠拎走了。

　　黎景看着牠优雅地叼着鱼，跳下桌、走回他自己的碗，开始吃得眉飞色舞。

　　他忍不住出声：「你这猫都成精了。」

　　猫舔了舔爪子，金色眼睛瞄他一眼，淡定地「喵」了一声，像是在说：「这是本王的份。」

　　黎景面无表情地看着牠：「……」

　　猫没搭理他，埋头继续吃鱼。

　　黎景看着自己的空盘子，感觉自己刚才不是在做饭，是在打工。

　　去弄些咸菜吧！拌饭吃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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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黎景很努力地跟「猫主子」谈条件——比如，鱼要留一半给他自己，比如不要在他睡觉的时候跳到他脸上，比如别再抢他的枕头。

　　结果呢？

　　条件一条都没谈成，反而变成了他主动分鱼，还习惯性地让出枕头一角。

　　这猫是越来越胖了，黎景觉得自已养猫很成功。

　　直到有天夜里醒来，他迷迷糊糊地摸床边，没摸到猫，反而摸到一截……手臂。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微微的压迫感唤醒。睁眼的那一刻，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因为枕边不是熟悉的毛茸茸，而是一个……人。

　　一个银白长发、五官俊美到不象话的男人，穿着宽松的深青衣袍，侧躺着，靠得离他很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黎景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下一秒就想大喊出声——

　　那男人却动也不动地说了句：「嚷什么，吵。」

　　语气慵懒，尾音懒散得像刚睡醒。

　　黎景：「……你是谁？！」

　　他话音刚落，男人一个翻身躺平，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修长的手和半个轮廓，声音懒洋洋地说：「我就是阿玄。」

　　黎景：「……？」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开口：「我是不是……发烧了？」

　　男人打了个哈欠：「没发烧，就是脑子转得慢了点。」

　　黎景：「……」

　　他现在有点确信这人不是幻觉了，因为幻觉应该不会这么嘴贱。

　　「你真的……是那只猫？」黎景结巴着。

　　对方点了点头，银白的发丝从肩上滑下来，微微泛着光，连黎景这种不关心外貌的人都差点看呆。

　　「你……你怎么变成人的？！」黎景怀疑自己见鬼了。

　　那人似乎有点不满地皱了皱眉，转过脸看着他：「我因为要养伤才变回猫的，方便恢复。」

　　黎景还没完全从震惊里恢复，对方又补了一句：「既然你捡我，那我们之后就暂时一起住吧。」

　　黎景：「等、等等……」

　　「别吵，我困了。」阿玄说完，竟真的把他往怀里一捞，动作自然得像抱自家猫。

　　黎景：「……你还真当我是你抱枕啊！」

　　阿玄闭上眼睛，语气像是夸奖：「你体温还不错，还很软。」

　　黎景：「……」

　　床上恢复安静，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交错。黎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感觉有点发热。

　　阿玄忽地睁开眼睛，声音低低的：「黎景。」

　　「嗯？」

　　「我是不是……比你想象的，更可爱一点？」

　　黎景：「……」

　　他用尽全身的理智才没抬手把对方从床上掀下去。

　　【这猫根本是祖宗】
　　黎景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的日子会被一只猫搞得天翻地覆。

　　尤其是这只会说人话的猫，还能变身，还傲娇，还挑食。

　　最要命的是——还黏人。

　　那天傍晚，山里起雾，木屋窗外一片苍茫。黎景照例起火做饭，锅里刚煮开的鱼汤冒着白烟，热气里透着淡淡姜香。

　　「你今天用的是桂花鱼。」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评论。

　　黎景没回头：「你鼻子倒挺灵。」

　　「我嘴也很刁。」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虎纹猫，斜倚在窗台上，尾巴甩得跟皇上批奏折似的。

　　黎景淡定翻鱼：「挑食就别吃。」

　　阿玄慢吞吞跳下来，四脚一落地，身形便瞬间放大，一抹银白的身影破雾而出，变回了人形——长发未束，眼尾狭长，一副不服天不服地的架势。

　　黎景只瞥了一眼，语气平平：「变身后能穿上衣服吗？谢谢。」

　　阿玄随手拿了件黎景的衣服穿上：「真麻烦！你之前也没要我穿衣服的。」

　　黎景心里纳喊︰大哥！不穿衣服的猫和不穿衣服的人能一样吗？！

　　「先穿着。」

　　阿玄挑眉：「切，人类真麻烦。」

　　黎景：「……」

　　没多久，阿玄一脸嫌弃地坐回椅子，变回猫形态，喉咙里发出轻哼：「今天的桂花鱼还行，明天换黄骨鱼。」

　　黎景没理他，自顾自盛汤，一碗放他面前，一碗自己慢慢喝。

　　「你到底打算住多久啊？」黎景喝了一口汤，语气终于带了点无奈。

　　阿玄像听到不得了的问题，一双猫眼睁大：「伤还没好，我这个身子还虚着呢。再说——你这个床，挺软，我不走。」

　　黎景放下碗，望着牠：「我家不是旅馆。」

　　猫耳朵一动，缩了缩，过了会儿才小声：「……你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了？」

　　声音低低的，连尾巴也不再甩了。

　　黎景愣了一下。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心口有那么一下像被猫爪轻轻勾了一下，痒，又软。

　　「……不会啦。」他小声说。
　　??
　　猫立刻跳起来，蹭他腿，一脸得意地打转，然后啪地跳上床，抖抖毛，大喇喇地窝进被窝里，把自己卷成一团。

　　「也是！本王这么可爱，没有人会不要我的！」语气骄傲，像个讨到糖的小孩。

　　黎景揉揉太阳穴：「真的是个祖宗啊。」

　　他话刚说完，一团毛球已经熟门熟路地抢了他的枕头，猫爪理直气壮地压在上面，仰头补刀：「祖宗饿了，晚上要吃香煎鲫鱼配蛋花汤。」

　　黎景：……果然是祖宗。

　　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天色，又看一眼那毛团正安心睡去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屋里——
　　好像热闹了不少。

　　他小声嘀咕：「该多做一个枕头了。」

　　而那团看似睡着的毛球，耳朵微微一抖，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个傻子，还是会收留他的。

　　半夜黎景有时睡梦中翻身，好像有谁在抚他头发、还贴着他心口呼吸。

　　天亮黎景坐起身拉衣襟：「谁把我衣服扯开的？！」

　　床尾的虎纹猫翻了个身，尾巴一甩，继续睡觉。

　　黎景撑着腰下了床，刚打开门，迎面便是一剑光寒。

　　「……黎景小心！」一声低喝，他刚要抬头，肩膀已被一股内力推了回去。

　　啪！

　　门外那一剑直直落在门框上，劈得木屑飞扬。随后，一道白衣剑修身影如风般踏进屋内，长剑一收，目光沉冷，满脸戒备。

　　「你屋内有妖气。」沈璟言冷冷地说。

　　黎景一早起床便被人用剑指着面，见是沈璟言，心里有气也不忍着，直接说︰「你才有妖气，你全家都有妖气。」

　　然后「啪」一声，在沈璟言面前把门关上。

　　沈璟言呆了，他自从成了剑修，没有人这样对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门内，

　　黎景看着一脸戒备的虎皮猫阿玄，后知后觉地，「你，你是妖？」

　　黎景惊魂未定，倒退两步，背贴墙壁。他脑中闪过过去这几个月与这只猫（不，是妖）相处的点点滴滴——偷吃、抢被子、咬人、半夜变人形钻进他怀里……

　　「你、你到底是什么妖？」黎景颤声问。

　　阿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猫身，这不是很明显吗？

　　阿玄慢悠悠跳下桌子，两步变人形，在黎景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本王这么可爱一只猫，你居然看不出来？」

　　黎景瞪着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阿玄弯腰凑近他耳边，声音低低的，带着戏谑：「怎样？被本王帅得没话说了吧！」

　　黎景：「……！」

　　门外，沈璟言还没走远，正回头准备敲门，然后就听见门内一声大喊：

　　「你给我穿上衣服再说话啊啊啊——！」

　　沈璟言：「……」

　　进去，还是回山，这是一个问题。

　　沈璟言立在黎景屋前，长剑出鞘，剑锋直指屋内人形的阿玄。

　　「你知道他是什么吗？」沈璟言声音冷冽，「他身上的妖气绝不是凡妖所能拥有。」

　　黎景挡在阿玄前面，语气紧绷：「你们这些修仙人是看不惯别的小动物能修成人形吧！看到就说人家是妖。」

　　阿玄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似是早已预料。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冷冷注视着沈璟言，像一只即将扑杀的猛兽。

　　「他不是人。」沈璟言剑指不动。

　　阿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我这完美的身形，一看就是猫。」

　　就得理直气壮的。

　　黎景咬牙，忽然说道：「你曾说，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只要我开口，你就会满足。」

　　沈璟言皱眉：「你现在要提？」

　　「我不要长生、不要修行，我只求你……饶他一命。」

　　风声骤停，沈璟言眼中露出极深的失望与迟疑：「黎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黎景直视他，眼神坚定，「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因为他在。」

　　阿玄一怔，像没想到他会这样选。

　　沈璟言垂下眼，良久，剑锋缓缓落下。

　　「你把愿望用了。」他声音压低，「可以，我不会对他动手。」

　　黎景没说话，只是松了口气，转身站在阿玄身边。

　　阿玄盯着他，许久，忽然出声，语气却依然傲慢：
　　「不是，你以为我打不过这剑修？」

　　侮辱！这是侮辱！

　　他堂堂妖王，就是来十个剑修也打得过！

　　黎景一把拎着他命运的后脖颈，把整只炸毛的猫抱起来，「乖，你还伤着，咱们不打架。」

　　沈璟言望着他们，一人一妖，心中一沉，终究转身离去。

　　「你已经选择了，就别后悔。」

　　沈璟言离开后，黎景一直静静坐在屋门口，手里拨着柴火，看着天边最后一抹光。

　　阿玄尾巴一甩，像是在认领地盘，半晌，才咬着牙低声：「想什么？不会是想着那个剑修吧？」

　　黎景伸手揉了揉他耳朵，眼中带笑：「才没有，我在想要怎样才能赚多点钱。」

　　阿玄勾唇一笑，低声说：「这有什么难的。」

　　再说，「本王家里要金有金，要银有银，都是手下赚来的，明天让他们带些过来就行了。」

　　黎景一声，乐了，拍拍膝盖：「来，祖宗上膝盖。」

　　阿玄变回猫形，理直气壮跳上他腿，转了几圈才趴下，尾巴圈着黎景手腕，像个得胜的小王爷。

　　屋外虫鸣细碎，夜风拂过灯火微黄，一人一猫，世界已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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