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今天复仇成功了吗

　　“桑祁要我处理一些事情，需得离开两日，待我回来，带着你好好练功，”他的目光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身子骨强起来，自然就少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了。”
　　好吧。
　　温朝朝在心里哀叹一声，又要练功了。
　　他嘱咐道：“若桑祁来了，你需得远离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轻声道：“若他来了，我不会理会他的。”
　　他得了满意的答复，起身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背，这才走到窗边，将窗推开。
　　阳光顷刻间淌了一地。
　　“外头日光正好，开窗透透气。”
　　“饿了吧？”他转过身问，转移了话题。他知道她这几日病着，胃口一直很差。
　　温朝朝确实觉得胃里空得难受。
　　她老实点头。
　　“想吃什么？”
　　温朝朝眼神动了动，带着点期待：“想喝地瓜粥，多放点糖。”
　　“行。”
　　谢之尔应得干脆。
　　走到门边，他停住，回头看她：“别再瞎想，我去煮粥，很快便好。”
　　“知道了。”温朝朝应道，看着他推门离开。
　　外头很快传来轻微的响动，不一会儿，似乎有米淘洗的声音和水注入锅里的声音。
　　日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屋外是谢之尔忙碌的动静，怀里的小灵兽温顺地蜷着。这寻常的安宁，竟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安。
　　谢之尔待她，从来都是极好的，好到无可挑剔。
　　洗衣、做饭、缝补，桩桩件件都经他的手，他对温朝朝向来有着用不完的耐心，连旁人的琐事，也总见他默默搭手，邻里乡亲无人不称赞他的脾性。
　　没人会将这温顺和善的少年与妖族联系起来，更无人知道，他会为妖族做事。
　　这个秘密，谢之尔瞒她瞒得滴水不漏，若非那夜温朝朝无意间撞破，她或许永远都蒙在鼓里。
　　“小团子，你下来，我先去梳妆！”
　　温朝朝低低咕哝了一句，将怀中温软的小团子轻轻放下，赤脚踩在地板上，径直走到窗边的梳妆台前。
　　小团子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灵巧地一跃，也跳上了妆台，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礼尚往来。
　　她也瞒着谢之尔一个秘密。
　　她也在为桑祁做事。
　　那个被谢之尔千叮咛万嘱咐、要她远离的桑祁。
　　若他知道自己的告诫全然被她当作了耳旁风，非但没有避之不及，反而心甘情愿成了那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谢之尔不得气昏了头。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她坐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颈间光滑的肌肤，似乎又能感受到梦里那种濒死的绝望。
　　她已不是第一回被这样的噩梦侵扰。在衣柜的旧木盒里，藏着厚厚一叠画纸，上面全是这些年来梦中可怖却真实的景象——荒废的殿宇、满山的红梅，或是几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梦的感觉太过真切，偏偏醒来后人的模样总是模糊，她只好凭记忆将它们画下来，偷偷存好。说不定有一日，她能凭借那些碎片找到自己的过去。
　　…
　　更确切地说，温朝朝与桑祁之间，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彼此算计的结盟。她体内那股力量能为他所用，她帮他做事，而他，则帮她得到想要的东西——
　　一来，她不甘心只做谢之尔羽翼下一个不谙世事、需要时时保护的小姑娘。桑祁允诺会教她掌控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当她足够强，能驾驭这份力量时，她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真正地帮到谢之尔。
　　二来，她想弄清楚过去的真相。她其实并非今日才疑心过去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往日种种，都太蹊跷了，她身上本就有太多怪异的点了。
　　她对一些事物，反应都会过分地大。
　　譬如那次，村口婶婶特意从山坳里折来一枝初绽的红梅，让她拿回家添点喜气。她一看到红梅，就莫名头疼得厉害，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一路哭着跑回家，直到撞进闻声赶来的谢之尔怀里，谢之尔还以为是外头谁欺负她了。
　　她说她也不知道，看到红梅，心中就是很难受。
　　又譬如，她吃不得云片糕，只要一碰，便会起一身的红疹子。这本来没什么稀奇，可怪就怪在，一开始谢之尔总是说，那是她最喜欢的糕点了。
　　她那时便困惑：谢之尔与她一同长大，对她的忌口应当了如指掌，为何会不知道她碰不得云片糕？
　　他看着她难受时眼底的懊悔与心疼，又不像作假。
　　一切都太奇怪了。
　　最为怪异的，是她对两年前的记忆，始终是模糊的，她能记得大致发生过什么，什么日子、什么光景。可当她试图去寻那些细微末节时，却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太了解谢之尔了，他若打定主意要瞒着她什么，她便无论如何也无法窥见半分真相。她知道谢之尔不会害她，隐瞒兴许是为她好。
　　可是，她不要这样活着，像一个行走在茫茫雾霭里的人，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真切。
　　那么她，只能靠自己。
　　温朝朝拿起桃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
　　总有一日，她会亲眼看到真相的。
　　…
　　谢之尔的声音突然在外头响起：“粥好了，朝朝。”
　　“就来了！”温朝朝扬声应道。
　　过了一会，他又说：“记着穿鞋，地上寒气重。”
　　“知道了！”
　　她对着铜镜，努力弯了弯唇角，挤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随即伸手，拉开妆台下方那个小小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平安符，由朱红丝线缠绕缝制而成的，针脚看起来歪歪扭扭，透着生涩的笨拙。
　　嗯，确实不太好看。
　　她将它迅速拢入宽大的袖袋，确保妥帖放好，这才起身来。
　　门开处，地瓜的甜香扑面而来。
　　小院老树下的木桌静静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以及整齐的碗筷，地瓜飘在粥上，看出来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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