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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相对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魔宫外围的结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无数道清光剑气、法宝呼啸的尖锐破空声,响彻整个魔渊上空。
“魔头晏危!交出叛徒凌瑶!否则今日踏平魔宫,诛尽尔等邪魔!”
“除魔卫道,清理门户!”
“凌瑶!你被魔头蛊惑,犯下大错!若能迷途知返,亲手诛杀此獠,仙门念你曾有功,或可饶你一命!速速回头是岸!”
清朗威严又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声音,被浑厚的灵力远远送入魔宫深处,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是萧彻。
他整合了残存的仙门力量,裹挟着正义的大旗,兵临城下,而他的首要目标,竟是她这个“叛徒”!
凌瑶冲出石室,奔向魔宫最高的瞭望台。只见魔宫巨大的黑色结界之外,密密麻麻悬浮着无数仙门修士,灵光闪耀,法宝生辉。为首一人,正是萧彻!
他脚踏仙剑,月白锦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面容肃穆悲悯,如同救世的神祇,声如洪钟地重复着那虚伪至极的招降。
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理智,新仇旧恨,被欺骗、被背叛、被诛杀的绝望与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沸腾,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撕碎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
“呵。”
一声极轻、却冰冷的嗤笑,在她身侧响起。
晏危不知何时已立于宫墙之巅。玄色暗纹的魔尊袍服在猎猎狂风中纹丝不动,墨发飞扬。
他周身魔气翻涌,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缓缓苏醒,散发出令天地色变的恐怖威压。
那双深邃的魔瞳,扫过结界外密密麻麻的蝼蚁,最终定格在萧彻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上,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凌瑶站到了他身侧不远的位置,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回忆起的痛苦而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回头是岸?”萧彻看到凌瑶出现,眼中精光一闪,语气更加沉痛,“凌瑶,莫要一错再错!诛杀魔头,便是你唯一的救赎之路!”
凌瑶正要开口怒斥这伪君子的无耻。
晏危却忽然侧身,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理所当然的强势,执起了凌瑶微微颤抖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战场的喧嚣,仙门的叫骂,魔宫的肃杀,全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宫墙上那惊世骇俗的一幕死死攫住!
只见那令三界震颤的魔域至尊,微微垂首,冰冷的薄唇,极其自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郑重,轻轻印在了凌瑶的指尖。
一个冰冷、轻柔、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心头的吻。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战场。
萧彻脸上的悲悯和痛心瞬间僵住,化为一片铁青的扭曲。
晏危抬眸,目光如万载玄冰凝成的利刃,缓缓扫过那些目瞪口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仙门修士,最终,带着极致嘲讽的弧度,定格在萧彻那张扭曲的脸上。
他低沉悦耳、却清晰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响起:“本座的夫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与近乎宣告的维护,“自然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惯会巧取豪夺的伪君子,不同。"
“夫人”二字,如同九天惊雷,彻底斩断了凌瑶与仙门的所有可能,将她牢牢钉在了魔域的阵营。那声“不同”,更是将仙门引以为傲的“正道”外衣,撕得粉碎。
“杀——!!!”
短暂的死寂被震天的喊杀声打破,萧彻恼羞成怒,厉声下令强攻,仙门法宝灵光齐射,狠狠撞向魔宫结界。
晏危眼中寒芒暴涨,周身魔气轰然爆发,如同黑色的狂潮,他一步踏出宫墙、身影如魔神降临战场。
凌瑶站在宫墙之上,看着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晏危的身影在仙门修士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魔气纵横,而仙门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却在晏危绝对的实力压制下,阵型迅速崩溃。
“东南,离火位!阵眼有瑕!”凌瑶清冷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准确地传入晏危耳中。
晏危魔气一引,一道凝练如黑龙的魔焰精准地轰击在护山大阵流转的某处节点!整个大阵光芒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了几分!
“后山密道!有伏兵欲出!”凌瑶再次提醒。
早有准备的魔将赤霄,率领精锐魔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密道出口,将试图奇袭的仙门精英小队堵了个正着,杀得人仰马翻。
“萧彻!你的《噬元诀》,噬得可还痛快?月圆之夜,百汇生疼的滋味如何?!”凌瑶的声音灌注灵力,带着刻骨的恨意,清晰地刺入萧彻耳中。
正在与晏危缠斗的萧彻,闻言脸色骤变。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功法运转的关键,心神巨震之下,动作瞬间出现一丝滞涩。
破绽!
晏危眼中厉芒一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他并指如剑,一道凝聚了毁灭之力的漆黑魔光,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无视了萧彻仓促布下的防御,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丹田!
“噗——!”萧彻如遭重击,口中鲜血狂喷,周身灵力如同泄闸的洪水般溃散,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怨毒,死死盯着宫墙上的凌瑶,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高空坠落。
丹田破碎,无数扭曲的灰白色怨灵从他七窍中嘶吼着钻出,那些被他吞噬的生魂疯狂反噬,撕扯着他的经脉……萧彻的皮肤下浮现出数十张痛苦的人脸!
噬人者,终被噬。
“大师兄!!”仙门众人惊骇欲绝,阵脚大乱。
随着萧彻的重创溃败,仙门联军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兵败如山倒,在晏危和魔宫精锐的追杀下,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硝烟渐渐散去,魔宫结界重新稳固,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郁不散的血腥味。
凌瑶站在残破的宫墙边缘,看着下方正在清理战场的魔兵,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大仇得报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晏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玄色衣袍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大战未曾发生。
他负手而立,望着魔域晦暗却涌动着无尽力量的天穹,侧脸冷峻如冰雕。
凌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她转过身,走到晏危面前,微微歪头,眼底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狡黠和不易察觉的试探。
她伸出那根被他吻过的食指,隔着玄色衣料,轻轻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
“喂,魔尊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和调侃,“当初在寒潭边,是谁咬牙切齿、一脸嫌弃地说最讨厌被人碰的?这才多久,连夫人都叫上了?”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中,窥探一丝真实的情绪。
晏危的动作一顿。他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如同漩涡,牢牢锁定了她。
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而是翻涌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极具侵略性的暗流,以及一丝……被戳破双标后的玩味?
他忽然俯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温热的呼吸,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又危险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
“本座说的是,”他刻意停顿,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同羽毛搔刮着她的心尖,薄唇几乎要擦过她微凉的耳垂。
“讨厌别人碰。”
凌瑶瞬间僵住,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耳尖瞬间蔓延至全身,脸颊不受控制地爆红。
讨厌……别人碰?
那她……
晏危看着她骤然泛红的耳尖和那难得的窘迫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愉悦的微光。
他并未再进一步,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充满占有意味的姿态,将她圈入自己身侧的领域。
他重新望向魔域广袤而苍凉的天地,声音低沉,带着睥睨天下的漠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致:“这天下,是时候换个颜色了。”
凌瑶靠在他身侧,感受着臂弯传来的、隔着衣料依旧清晰的力量感和那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冰冷温度,心中百感交集。
复仇的血路似乎走到了一个节点,而未来……
她微微侧头,看着男人冷硬完美的下颌线,又低头看了看两人几乎依偎在一起的影子,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情绪悄然滋生。
或许,与这个在深渊中给了她一线生机、别扭又强势的魔尊同行,搅动这风云变幻的天下,也…并不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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