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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的梦
信条剧组官方转发导演发布的起诉声明,热搜一连串挂在文娱板块。
小何带给了沈过好几本本子,沈过简单看过之后决定参演一个由新人导演制作的小班底拍摄。
何思敏正趴在书房画新的绘本,冰箱上是何思敏贴的彩色磁铁,最近是一连串的淡粉色。
沈过望着何思敏,眼前的青年已然和脑海中发生重叠,即使岁月流逝,却也历历在目。
两年前的夏天,沈过受邀参加采访活动。
当时一直有传言沈过有秘密恋情,主持人想借此采访收获一大噱头和点击量。
问出的问题严重干扰私生活。沈过大都笑而不答,模棱两可。只有一件事出乎意料,记者望着眼前的笑面虎心里感到疲惫。
几乎不报希望的询问,“年少最失败的一段恋情是?”沈过倒真拧眉思考了好一会,“不知道能不能算恋情、但对方的确超出了我的生命轨迹。”
这段采访成为后来大众议论的焦点,媒体方发布标题也削足适履,传来传去到大家眼中,沈过就成了痴情的傻男汉。
但事实的真真假假,鲜有人追究。
高中的时候,何思敏搬到了沈过隔壁。一同住在虹溃市,成了对门。
年少的沈过总是可以看到何思敏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眼神麻木,蹲在地上画画。
沈过没什么浪漫细胞,更没有艺术天赋,自然也没有将何思敏放在心上,当时正忙于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补习班参加竞赛。
恰巧,前一段时间杨玉兰因为竞赛替沈过求过了签,签上说近期有好事发生。
可偏偏这一天在课上沈过打了瞌睡,还被老师当众批评。好不容易下了课的沈过来到自行车棚,发现自己的车轮胎又莫名其妙瘪了气。
头顶太阳毒辣,像想把热气灌进每个行人毛孔。沈过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泪水混着汗水流进嘴里也只尝出了咸味。
拎着自行车往楼梯上走,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又暗,把沈过的影子拖得无限长。
刚走到自家楼层,邻居家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
因为作息原因,其实沈过很少听到这类声音。呆愣了几秒过后,才想起已经到了半夜。
沈过望着紧闭的家门关紧了嘴,喉咙发紧。
他望着被“丢出”房门的小孩,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法解读的情绪。
何思敏还是在专注的往水泥地上画画,沈过放下单车俯下身子盯了好几分钟。
何思敏才突然毫无征兆地抬头,何思敏的脑门和沈过的鼻尖狠狠撞在了一起。
何思敏反应很激烈的往后退,身体狠狠颤了颤。
何思敏眸子在灯光下亮晶晶的,脸上没什么反应和表情。但沈过却里读出了疑惑和难以置信,夜很深了。
背后的房门从何思敏被丢出来之后就没有了动静,万籁俱寂。风从楼道里吹进来,沈过被冻的直打哆嗦。
眼皮也开始打架,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在何思敏身旁蹲下。何思敏没什么反应,手上也没有继续画画。只是直起身往楼梯口里走,不一会手上就多了一件毛毯。
何思敏把毛毯往早已熟睡的沈过身上盖,两个小孩就这样在楼道里抱团取暖了一晚。
不过第二天,杨玉兰出门买菜就看到了睡在过道的沈过。她惊叹一声,用手轻轻往沈过脸上拍。
沈过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头痛欲裂。
睁开眼就看见了自己妈妈严肃的表情,不经打了个寒颤。
身旁的何思敏早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晚的余温。
沈过仍旧按部就班,参加竞赛拿名次。
唯一不同的是从那夜起不可名状产生的惺惺相惜。
很快,奥赛成绩出炉,杨玉兰收到了厚厚一层的奖金和印着沈过名字的奖状,嘴角荡漾到了耳后根,面上也是春风得意。
“我联系了你爸爸,他晚上会回来。我们一起去商业街下馆子。”
杨玉兰面色柔和,但语气全没有商量。
明明是双方习惯后的说话腔调却让沈过在这一刻觉得厌烦,一种无法被注释的烦躁立刻涌上心头。
很快,17岁的沈过第一次叛逆了一回。
他借购买复习资料的名义跑出了家门,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计划的一场释愤。
乌云堆在天空的怀抱,很快聚成了一团。路过的行人急匆匆地赶路,嘴上不停抱怨着梅雨季的出人意料。
沈过脚上穿着厚底板鞋,跑进了书店。
刘海被雨淋的湿哒哒,好不容易找到温暖的避雨处。
可当他站在灯光包围下,又有些发自内心的自嘲,店门中央的陈列架上是刚刚出版的收录诗集。沈过的诗被印在目录的后一页,他把诗集连带着复习书一口气塞进塑料袋。
店员嘴里咬着苹果,递了把伞给沈过。沈过道了谢,撑开伞带着一身湿气往前走。
走进居民楼,沈过转头就往楼梯口走。
何思敏正趴在水泥地上,白色的长袖被粉尘磨黑。
听到动静,何思敏谨慎地抬起头,看到来者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沈过心里好笑,脱下校服外套往地上垫。何思敏嘴唇抿得很紧,但表情还是没什么反应。
沈过望着白纸上被画得密密麻麻的羊羔,在蓝色草地上肆意奔跑,天空被涂成了深蓝色。
这种宁静、惬意和在自己身旁孤独作画的何思敏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过清了清嗓子,把皱成一团的诗集从塑料袋捡了出来。
他向何思敏靠了靠,两个人皮肤隔着薄薄一层亲密相触。
湿气从沈过手臂传到何思敏胸口,何思敏僵硬地垂着眼。睫毛和身体微微抖了抖。
“这是我的诗。”沈过自己开了口,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和潮湿。
何思敏歪了歪头,沈过没看他。
自顾自往下说“诗集里面有起码我的四五首诗,我自己的想法和创意、偏偏要加上和它毫不相干的人。”
沈过指尖一滑往指导老师名字点了点。
何思敏当然没什么反应,只低了低头继续俯身画画。
沈过像泄了气的氢气球,一整颗心往下坠,自暴自弃道,“我也不喜欢我的那些同学,像一群傻子。对我做的所有事,我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直以来沈过都喜欢内释,深知抱怨对解决问题的作用几乎为0。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亏本买卖,可惜沈过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也扮演不好任何一个社会角色。
电子表上靠近2的首字母让沈过内心焦灼,当他把诗集留在楼梯口、拎着一袋复习资料往上走。他想他不得不扮演一个看似完美的角色。
“完美演员沈过作品玉兰上映三天斩获众多好评,荣获优秀演员提名,票房一路高涨!商业价值极高。”
近几日,这是媒体对沈过新上映的电影进行的统一概述。沈过短信收到的赞美和夸赞简直要把他淹没。
颁奖台上聚光灯打在沈过的脸上,他温和地望着镜头发言、微笑。活生生像一个完美的雕塑样本,上百家媒体摄影机咔嚓的闪。
听着主持人对自己演技的肯定,有些恍惚。他心想好奇怪,明明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演戏。
颁奖典礼结束,沈过想起今天是何思敏绘本发售日。
何思敏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破天荒接受采访。沈过把平板支在膝头。车内暖黄的光晕里,沈过勾唇笑了笑。屏幕里那人依旧垂着眼说话,衣角被攥出涟漪;面上仍旧平和。
“T老师为什么想画绘本?”他听到主持人这么问。
何思敏简短回答“我想画。”
投进车窗的光影和电子屏重叠,光影斑驳。
采访主持人语气柔和,微笑启唇:“那么有没有什么想和绘本朋友们说的?”
最终视频定格在3分07秒,何思敏那句"祝大家平安长大"的尾音,混杂着导航提示"您已偏离路线"被风吹出了车窗。
“沈过,是不是你告诉老师的?”眼前站着一个脸色涨红、神色冲冲的少年。他双手叉腰,背挺得直直的。
日光灯管在头顶嗡鸣,粉笔灰悬浮在空气中。
沈过微眯了眯眼,思索了好几秒才从记忆里打捞起和此人有关的回忆。
他往抽屉里拽出几本练习书塞进书包,眸色清冽,平淡回答,“没。”
蒋近完全不信,见沈过神色淡然心中又燃起熊熊大火。
脖颈青筋直跳,自认为心中早有了定数。从被老师批评品行不端起,他就下定决心找沈过麻烦。
“不是你?那为什么陈老师说我欺负你?”说完也不等沈过回复,一只手恶狠狠推向沈过的胳膊。
少年力气用得很大,沈过拽住桌角踉跄了几下。
沈过没接话,只用手扫了扫被蒋近碰到的肩头。
然后站直了身自顾自往教室门口走,蒋近见状很不乐意,他偏要沈过和自己低头服软。
即使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找麻烦。
“和我道歉我就让你走。”他蛮不讲理。
沈过心里发笑,冷哼一声。“凭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满脸不耐。
少年有些发毛,讲出口的话也磕磕巴巴。
“你不就仗着自己成绩好吗?成绩好…又怎么样?”他越说越心虚,咽了咽口水。
沈过觉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抬起手往眼前人下颌撞了一拳。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打完对方明显愣住了,胸腔震动。两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动静很大,很快被巡查的值班老师拎进办公室。
班主任通知双方家长之后,杨玉兰很快来到学校。
只瞥了一眼蒋近的家长,转头朝着班主任开了口,言辞犀利。
“蒋近同学知道沈过放学会多留一个小时,故意在大家不在的时间段挑事。”
她停顿了一下,微笑着勾了勾唇,眼神直勾勾望着班主任。“老师你也是个聪明人,蒋近同学什么意图不用我来揣测吧。”
老师心中暗暗叹气,沈过成绩优越名列前茅。
沈过父亲沈从深也给学校捐过很大一笔钱。处罚结果在各自心中早已有了结果,此刻也不过一个形式。
最终蒋近家长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踏出了校门。
很快,学校对蒋近公开处罚。
学校里为难沈过的事和人少了一大半,没人找麻烦沈过当然觉得轻松很多。于是他谎称压力太大,借着老师对好学生的信任,翘掉了晚自习。
骑在自行车上的时候,风把沈过的衣角吹起。
额头的碎发也被吹得凌乱,他去到小区门口买了一条酸沙糖。
“是你举报的吧。何思敏。”漆黑的一双眼打量着何思敏,问出口的话单刀直入。
何思敏嘴里咬着沈过买来的酸沙糖,半边脸颊微微鼓了起来。他佯装不懂只嚼着糖,眼睛直勾勾盯着沈过。眼神漠然又强硬。
沈过蹙着眉,用手掌挡住了何思敏的眼睛。
何思敏听到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屋外斜射的光把他的影子照的很分明。他俯了身,两个人最上方的影子重叠。
何思敏觉得自己嘴角被温热的嘴唇贴紧,呼吸喷洒在脸上。他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也眨了眨。
细密的睫毛从沈过掌心挠过,沈过觉得自己心也泛起涟漪。
“你让人安心,何思敏。”这是沈过今夜讲的第二句话,同何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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