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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天地法则如无形锁链,死死缚住这片修真大陆。上古至今,能冲破天劫飞升者寥寥无几,近万年来,竟只有魔修一脉的魔神玄烬得偿所愿。
传闻飞升者皆入混沌天域,但本该消失在天道轮回中的魔神玄烬,此刻竟因一枚玉牌,被召归此间。
一股无形巨力将祁玉安攥住,如提枯叶般将他猛地拽至半空。下一瞬,他撞入一双漆黑如永夜的眼眸。
那绝非活物该有的眸光,眸底深处翻涌着混沌初开的虚无,他在半空的挣扎,在这目光里不过是尘埃蠕蠕。
前一世,魔神玄烬斩杀墨沉霄时,眸中没有半分波澜,他分明漠然于造物生死,可如今为何会被一枚玉牌召来?
未及细思,神魂已在那磅礴威压下剧烈震颤,像要将崩断的琴弦。
上古法则之力正蛮横撬开他的神智,要将其中一切尽数掏掠而去。
他心中如有明镜,若被这等存在强窥忆念,必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未诛墨沉霄之前,他绝不能殒命!
玄烬既为墨沉霄而来,那厮的性命,便是自己唯一倚仗。
“是我!”祁玉安狠咬舌尖,剧痛逼出半分清明,“墨沉霄在我体内种了共生咒,我死,他也活不成!”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巨力骤然扼住他脖颈,粗布麻衣寸裂,心口那狰狞黑咒赫然显露。
魔神面无波澜,抬指间,裹挟着裂空之势的恐怖魔气已然凝聚。
下一瞬,魔气寸寸剥离心口咒印,祁玉安只觉魂灵似被生生剜去,痛彻灵台。
他此刻方悟,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算计与倚仗,皆不过是徒劳挣扎。
“竟被一个经脉寸断的废物得了手。”
玄烬嫌恶地掸了掸指尖,似沾染了污秽般不耐。
祁玉安如破布偶般砸向地面,未及缓过气,头顶已压下漫天黑红业火。
“滋滋”声自皮肉间蔓延,断裂的经脉被炙烤的噼啪乱响,痛得他牙关打颤。
绝望瞬时漫溢,原来魔神连亲手了结他的兴致都没有,这业火不过是碾死蝼蚁的最后一脚。
他若身死,墨沉霄必不会放过清徽宗……此念如尖针,狠狠扎进他将熄的神智。
“当啷”一声脆响,一物坠落在他身前石地。
那是一小节碎裂的羊脂白玉簪,簪头缠枝莲纹缺了一角,正是方才他刺入墨沉霄颈间的那支!
如获救命稻草,他一把攥住玉簪,微凉的灵力涌入掌心 ,心头陡然生出一线生机。
以心头精血为引,他持玉簪划地布下九转还魂阵,流转的微光如萤火攒聚,终是勉强护住心脉。
这般苦撑不知过了多久,神智在清明与昏沉间反复浮沉,堪堪要溃散之际,一道比业火更可怖的威压骤然笼罩下来。
他拼尽残余力气抬头,正撞上魔神俯视的眼眸。
那双惯常翻涌虚无的眸子里,此刻竟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无关悲悯,反倒似稚童见了新奇玩物般的好奇。
胸间几近沉寂的心脉,忽尔“砰砰”擂动数下。
他不由暗忖:此般好奇莫非因这阵图?自己或许还能暗中觅得一线生机!
可希望尚未蔓延,魔神眼底的涟漪便倏然敛去,重归那片无波无澜的虚无。
他缓抬手掌,指尖魔气翻涌,将满地焦土卷作漩涡。
祁玉安眸色骤凝,那指尖所向,分明是阵法要害的阵眼。阵眼一破,他必魂飞魄散!
“不可!”
绝望再度将他裹挟,但生死一线间,他忽又豁然开朗:
前世玄烬所斩,是全然堕为欲魔的墨沉霄;此生他所护,却是尚且清明的少年。
如此说来……玄烬最看重的,竟是墨沉霄的道心?
“我与墨沉霄的恩怨,并非面上那般浅显。我将他养大,传他功法,我们之间牵绊已深。若杀我,他道心必毁,最后只能堕成欲魔!”
魔气停滞,手指悬空,魔神垂眸审视着他:“原来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尊。”
他竟知晓自己的存在?
祁玉安猛然忆起,沉霄幼时总对着玄烬遗留的法器喃喃低语。这般看来,这位魔神竟也在暗中留意着他的骨血,并非全然漠视。
借着这份隐秘的在意,他心头又燃起几分希冀:“我若能活,定会引沉霄回头,助他重归正途。
“你也配提活着?”玄烬冷笑,指尖魔气翻涌,凝成漆黑漩涡,“他落得今日模样皆是拜你所赐,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倒便宜了你,该将你皮一寸寸剥了才解恨。”
这般狠戾之言,他说来得轻描淡写,竟似闲谈风月般随意。
凝着冷光的指尖悬在祁玉安眉心寸许,刺骨杀意涌入,仿佛要将他的魂魄冻碎。
心猛地一沉,却又被绝境里逼出来的狠劲撑着立住。生死关头,懦弱只会死得更快,唯有拼上一把,才有可能搏出一线生机!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抬头将字句砸向眼前的巍峨身影:“要说罪魁祸首,第一个造出沉霄又将他弃之不顾的,难道不是你玄烬?
你真的懂他吗?当年他被正魔两道排挤得走投无路时,你在哪?他遭人构陷堕入魔道,我固然有错,可那时你又在哪?”
话音刚落,周遭的魔气骤然凝住,魔神漆黑眸底泛起一抹猩红。
祁玉安心头剧跳,竟是真戳中了这魔神的痛处!此等良机转瞬即逝,他不敢眨眼,死死锁住那人眼底每一丝异动:
“取我这废人性命,对魔神而言自然不值一提。只是我若身死,沉霄定会彻底堕为欲魔,于你而言,岂非得不偿失?今日我伤他,不过是为护清徽宗周全。若魔神肯……”
话未说完,一股巨力已猛然扣住他脖颈,将他凌空摄起,沉凝的压迫感几乎要将碾碎胸骨:
“就凭你,也配与本座谈条件?记住,你若再敢动他半分,本座便让这清徽宗满门化作炼狱,一个也别想活!”
被狠狠掼于地上,他摔得几欲呕血。墨色魔气翻卷成涡,玄烬的身影于漩涡中心缓缓淡去,只余下一缕冷冽魔息萦绕在焦土之上。
祁玉安浑身力竭,连扭头的气力都无。
眸光涣散之际,却本能望向一隅:少年蜷缩在冰冷的血石地上,唇角血珠未干,面色已透出几分活气,显然是脱了险境。
就这般把人放在地上就走了?
玄烬对墨沉霄该是在意的,否则不会因自己一番质问便轻易容了他。只是这份在意看着也十分有限,那人似乎更看重墨沉霄的道心。可玄烬本是轮回之外的魔神,为何偏对一介凡胎的道心如此上心?
念及此,他终是撑不住,神智彻底沉入黑暗。
——
祁玉安神智复苏时,正浸在氤氲水汽里。
浑身筋骨的灼痛已消,唯余沁入肌理的凉意,清润舒爽。
发间传来轻柔触感,迷迷糊糊中,似有手指正细细拨开白发间的血痂。
祁玉安猛地惊醒,一仰头便撞见墨沉霄的侧脸。
水雾凝作细珠,缀在少年睫毛上,其下眼眸里,盛着近乎虔诚的专注。
那神态,竟与百年前伏在他膝下听道的孩童别无二致,恍惚间教他吐息都滞了半分。
“师尊醒了。”
一缕濡湿白发被他轻轻别至耳后,声音裹着水汽,温软得不像话:“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垫垫?”
心底猛地一涩,祁玉安偏头避开那触碰。黏腻的液体贴着脸颊滑落,鼻间尽是苦涩的药气。他这才惊觉自己正被浸在药浴里。
猛地垂眸,却见身上并非赤裸,而是着了层冰丝里衣,细腻料子将伤口护得很是妥帖。
那阴晴不定的逆徒温柔里总是藏着刀,可他还是压不住心底的过往,从前那孩子连他衣角都不敢碰,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如今却……
不敢再看少年脖间疤痕,那是他亲手用玉簪刺下的,一抬眼就烫得他眼眶发紧。
到底是他亏欠太多,墨沉霄不肯原谅也是应当。
这孩子幼时总对着玄烬留下的法器喃喃低语,分明是极记挂父亲的。如今他父亲肯出手相救,或许沉霄能借此寻得新的依托。
定了定神,祁玉安语声缓平:“沉霄,你该知晓,你父亲救你,是盼你重归正途,而非让你再沉溺于无边业障之中。”
后颈毫无征兆被攥住,一股巨力猛地将他按入药浴桶。
苦涩药汁灌入口鼻,呛得他剧咳不止,手脚挣动却半点挣脱不得。
怎的突然变了脸?正觉要溺毙之际,后颈又是一紧,他被粗暴拽出水面,水珠顺着发梢滚落。
“你倒懂我父亲了?”眼前少年目中翻涌着癫狂,将他死死抵在木桶边缘:
“他降下业火,分明是动了杀心。说!你如何在他杀意下活了下来?莫不是用这幅下贱身子与他做了交易?”
前一世墨沉霄只一味冷漠索取,何曾用这般言辞折辱过他?
屈辱如重锤擂在胸口。他万没料到,方才还为自己轻拭血痂的少年,转眼竟用这腌臜心思揣测他。
"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只用最龌龊的念头度量旁人?魔神留我性命,不过是怕你彻底堕为欲魔。你若真恨我,便该亲手了结我,何苦像疯子般在此胡乱猜忌!”
后颈猛地一紧,祁玉安被拖出浴桶,重重掼在地砖上。
“砰”的一声闷响,他只觉浑身骨节似要散架,刚止了血的伤口又挣裂开来,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那人俯身,死死捏住他下颚,迫他抬眼对上自己:“我劝你想明白再开口,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指尖不受控地发颤,喉头涌上腥甜:“你父亲那般的人物,岂会屑于与我做交易?”
"一口一个我父亲,一口一个魔神。”
墨沉霄指腹狠狠掐进他唇瓣,"看来你是惦记的紧,就凭你这幅残破躯壳,你以为他会正眼看你?"
炙热的唇蛮横压下,血腥味在齿间蔓开。
是墨沉霄的犬齿刺破他下唇,同时那只同样滚烫手也粗暴的扯开他的衣襟。
这一吻裹着疯魔般的妒火,像失了心智的野兽,恨不能将他连骨带肉生吞活剥。祁玉安挣扎着想喘口气,却被少年用膝死死压住,手腕在对方桎梏下磨出了新的血痕。
屈辱与窒息缠作一团,祁玉安神智渐渐昏沉。
将要坠进无边黑暗时,门外忽传来颤巍巍的话声:“魔尊大人……”
纠缠的唇齿终于分开,祁玉安瘫软在地,大口吐息,眼前阵阵发黑。
而墨沉霄那张泛着情欲潮红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凌厉目光猛地扫向门外:“找死!”
“小的不敢……”门外侍从的声音抖如筛糠,“是魔神大人传召,命您即刻往斩魂涯去,特意吩咐万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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