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托的花海

　　晚自习程淮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检讨书凑到了一千字。写完读一遍，颠三倒四词不达意，不过他也懒得多管了。

　　周一早上他又是差点迟到，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逮住了。

　　“程淮，你说你呀，你本来学习基础不错，也不是个很差的学生是吧？怎么现在一天不是违纪就是迟到，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程淮低着头一言不发。反正考上大学了也没人供学费，他心里暗骂了一句。

　　教导主任估计也是心里明白，对这种破罐破摔的学生说再多也没用，让他赶紧回教室准备一会升旗仪式念检讨。

　　程淮慢慢踱步到教学楼里。这时候学生们都来的差不多了，教室里面传来大家嗡嗡的读书声。程淮走着，突然感觉有点恍惚。原来学校平日里这么吵。

　　昨天在镜世界里的经历好像一场梦一样。

　　走进高二七班的门，有几个读书注意力不集中的抬头瞄了他一眼，接着又一脸嫌弃连忙低头装没看见。程淮很少和班里人说话，又加之他经常被教导主任教育，导致大家都觉得他就是个混的，平日里都是敬而远之。程淮也不在乎，毕竟人也不是必须靠别人的关心才能活。

　　程淮拉开角落里那把椅子坐在了自己桌边，随手翻开一本物理书看了起来。万有引力……双星模型……程淮微盍着眼，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五彩斑斓的星系。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在望远镜下一览宇宙的容貌。在如此广阔宇宙的怀抱里，自己再渺小也没有关系了吧。

　　铃声响起，猝然打断了程淮的遐想。同学们纷纷起身往外面走，要去参加升旗仪式了。程淮正要跟上，却突然想起来自己乱写的检讨书还没拿上。

　　程淮赶紧低头翻桌肚。桌肚里空空荡荡，书的量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没有，他又翻书包，除了烟盒什么都没找到。其他同学这会都走光了。

　　对了，会不会昨晚写完顺手夹书里面了？程淮开始埋头翻书，却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自己班上的唐毅豪。

　　唐毅豪进来看都没看程淮一眼，往一个女生桌肚里塞了什么东西就走了。

　　这时程淮才好不容易在一本小说里找到自己的检讨书。他急匆匆抓起就跑，像一阵风刮下了楼。

　　操场上已经站好队了。程淮径直奔向主席台，去找教导主任。

　　“程淮，你就在这站好，面对所有同学，站端正点，态度好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日后归还你的手机。”

　　程淮沉默地站好，站在主席台边接受所有同学的审视。人群里有几道不算大声的议论声，程淮不愿去听。

　　在校长结束他冗长枯燥的发言之后，教导主任就来赶程淮上台念检讨书。

　　程淮在台上站定，从裤兜里掏出早已被揉得稀巴烂的检讨书，一字一顿地念起来。

　　“……我不应该带手机到学校，这是我的错，错在于我，手机没有错……”

　　台下有人小声地嘻嘻笑。

　　“……我已经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让老师发现我的手机……”

　　这次台下轰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教导主任揉了揉眉心，还是压下心里的火，等到程淮念完他最后一个胡谄的句子，才上前去夺过他手里的话筒。

　　教导主任把话筒一捂，就对着程淮说了一句：“你的手机这学期之内是别想要回去了。”

　　程淮这下知道急了，早知道就好好写一篇检讨书了，写成那种充满真情实感，字字珠玑的。

　　但事已至此，程淮仅仅能欲哭无泪地走下台去。

　　好巧不巧，回教室的路上还撞见了许秩。

　　“早上好。”许秩冲他挥手，但程淮只怕刚刚自己稀烂的检讨被他听见，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走廊窗户上。

　　“……我不太好。”程淮扭头就想从走廊另一边的楼梯上去，却被解散的学生人流堵住了路，只得和许秩并排走上阶梯。

　　许秩笑了笑，没说什么。

　　直到程淮走到七班门口，许秩才拉住他的手，往对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我的联系方式。”许秩垂着眼睛说，“回头有事可以来找我。”

　　程淮一把将纸条揉进裤兜，含糊嗯了一声走了。

　　许秩看着他背影苦笑了阵，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明明还是老样子。”

　　程淮进到教室里才发现同学们异常兴奋。一个女生被一大群人围着，脸上是害羞又高兴的神情。围着她的人都在起哄，又是尖叫又是拍手的。

　　见程淮来了，起哄者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四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比教导主任来了还管用。

　　程淮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只有那个被围住的女生向他走过来，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她支支吾吾半天，只递给程淮一张半大不小的纸条。

　　“那……那个……其实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请你收下！”

　　全班这么多人看着，对方还是个女生，程淮就算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人家。

　　他接过纸条装进裤兜：“那我先收下了，联系的事之后有需要再说吧。”

　　女生的朋友闻言比女生自己还激动，几个女孩子拥抱在一起小声尖叫。

　　程淮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座位上，敲敲前桌的肩：“喂，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五分钟后，程淮才完全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这位名叫胡晓晴的女生在自己的桌肚里发现了别人送的一个，自己已经喜欢了很久的小兔玩偶。胡晓晴于是大声问全班谁知道这个东西是谁送的。她的姐妹们于是猜到这可能是喜欢她的人送她的，于是起哄让她也主动点，先下手为强。

　　然后，这位在班里人气并不算低的美少女便受到了全班的起哄。

　　桌洞里……程淮大概也能猜到是谁了。唐毅豪怕就是塞小兔玩偶的人。胡晓晴可能知道是谁送的东西，却不太喜欢唐毅豪那种太强势性格的人，所以先来找自己这种阴角演一场戏，巧妙地拒绝对方。

　　妙啊。自己居然成为了一个小女生手里的棋子。

　　不过……算了。

　　程淮确实是不太想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浑浑噩噩又上完一天课，等他踩着夜晚路灯灯光回到家楼下的时候，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匆忙从电视柜抽屉里翻找出一个旧手机充上电，准备在这学期先用这个凑合凑合。

　　插入先前还没来得及装进新手机的手机卡，一大堆短信弹了出来。程淮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去，大多数都是垃圾短信。

　　只有一条有些显眼。

　　“小心兔子。”

　　来自一个匿名号码。

　　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程淮摸不着脑袋。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条，加上了上面的微信好友。

　　头像是个穿兜帽卫衣的男生背影，名字叫Charon。

　　什么网络男神啊？这绝对是许秩的账号。装不装。

　　程淮冲着屏幕吐了吐舌头，想起刚刚收到的奇怪短信，还是发了条消息给许秩。

　　“在吗？我收到条有点奇怪的短信。”

　　程淮刚发出去没两秒钟，就收到了回复。

　　Charon：什么短信，看看。

　　程淮把那条短信截图发了过去。

　　过了大概五分钟，许秩才回道：“要小心点镜世界了，今天有没有遇到和兔子有点关系的事，尤其当心与其相关的人。”

　　程淮想起今天胡晓晴被送兔子玩偶的事，有点急，生怕是唐毅豪目睹全过程要暗杀自己。

　　一连冲许秩发了十几个不同的惊恐表情包，程淮才被许秩的新消息打断。

　　“你先别担心，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呢。”

　　程淮白了一眼，甩开手机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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