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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徐雯婷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将领口处别着的墨镜摘下放到了桌子上,指尖轻敲桌面,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没必要这么客气,长话短说。”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的提议你们答不答应?”
什么提议?我瞪大了眼,她们两个是背着我还有其他交易吗?尽管我是当事人之一,但拥有的也只不过是一张心脏配对成功证明而已,这巨大的信息差让我本就不强的气势更弱了一番。
“那个……这件事我们想再考虑一下……”院长先于我开口,接着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水,递给了徐雯婷,可对方并没有理会,她又只好悻悻的自己喝下。
“考虑一下?张晓爱,你确定你的这个孤儿院能撑到你考虑好的那天?”
面对对方的质疑,院长沉默了许久。
我也在这段静默中,拼凑出了大概的事实,应该是我惹了刘朝之后,他气不过,于是想把孤儿院整倒闭,而徐雯婷恰巧知道了这件事,便又过来以想用帮助孤儿院存活下来的条件,好让我去器官移植。
不得不说,徐雯婷很有手段,就连今天出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见院长还在沉默,徐雯婷不禁蹙眉,如同水墨渲染的山水画般的脸上覆上了层层烦躁之意。没过多久她的耐心便消耗殆尽,开始往院长心中的天平上,再加注砝码。
“刘朝他爷爷早些年是搞黑色产业的,哪怕到现在了他们家也洗不干净那股社会气,你感觉,你的孤儿院倒闭了,那些孩子都会去哪儿?”
徐雯婷语气平淡,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她不明说会去哪儿里,有什么样的结局,而是给了些留白,让院长有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果不其然,院长慌了神,圆圆的脸上浮上了痛苦纠结之意。当她略带水色的双眸看向我时,我知道,徐雯婷的目的达成了。
“白棣,不论是谁,都无权去决定别人的生死,所以……你自己选。”
虽说是让我自己选,但也无非是两种结果,第一种选择拖着整个孤儿院的孩子同我一起覆灭,第二种则是牺牲我自己,来让孤儿院继续存在。
只要有点道德的人,就不会选第一个,我自认还是有点良心的。更何况说,刘朝针对孤儿院这事是因我而起,也应由我而终不是吗?
“我同意你的提议。”
十六岁,我毅然决然的独自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夜色暗涌,与徐雯婷签完合同的院长背对着我,想借此掩盖自己难受绝望的神情,可她又不知,位于她脚底前方的玻璃碎片,早已在月光下映出了潋滟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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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轻卷红枫。车子驶入兰家别墅的那天,是个雷雨天,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泛着潮湿味,压的人喘不过气。面前的房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深绿色的藤蔓缠绕上了这座别墅,映在我的眼中,让我看的心惊肉跳。
徐雯婷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眼前,她站在花圃中,手里捧着一个浇花的水壶,一股贤妻良母的作范,若不是我深谙她真实的脾性,怕也会被这场面给骗了过去。
“那天你走的太急,我的要求你还没听。”我打开车门走下了车,隔着花海与徐雯婷对望。
“放心,我还能反悔不成?”
她极不优雅的从低矮的栅栏上跨出,浅色的眸子看向我,“不过一会儿兰方成就回来了,你直接跟他说就行。”
一旁的佣人接过了她手中的水壶,紧接着将一件价值不菲的披肩搭在了女人的身上。发现徐雯婷有要进别墅的迹象,我赶忙收回了打探环境的眼神,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阴雨天的客厅昏暗不清,直到佣人打开了灯,我才看见这室内装修是有多金碧辉煌,每一处都彰显着浓厚的钱的气息,徐雯婷站在圆桌旁摆弄花瓶,本是温婉长相的她竟然跟这里的环境恰到好处的融合。
“小少爷好,您的房间在楼上,请随我一起来。”
礼貌客气的话语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内心好一顿尴尬,大脑空白一片,四肢却反射的动了起来,上了楼。
将我送到房间后,佣人就离开了,我在房间里转了转,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后,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仍显空荡的房间没什么可做的了,徐雯婷早已安排人把这个房间打扫好,收拾好,干净整洁的房间如酒店般。
我在松软的大床上整个人陷了下去,睡意也随之被引了出来,看了眼时间刚两点左右,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身心俱疲的我便决定先睡一会儿。
谁知道这一睡就睡到了兰方成回来,门被敲响的时候,我尚未从梦中醒来,听见有人好像跟我说话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习惯性的伸手去拿手机,刺眼的屏幕上显示着7:45的字样。
没预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我猛然清醒过来,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就匆匆忙忙下了楼。
等我看到餐桌后,就又开始懊悔自己应该收拾一下自己睡得飞扬的发型后再下来,毕竟兰訾还没有到。
我在一楼的浴室洗了洗手,而后走到了餐桌旁随意拉开了一把凳子,对面坐着的是兰方成,因是刚下班,身上还穿着正经的西装制服。
待我坐下后,他便看向了我,只一眼,他的眉头便紧锁起来,像是对我十分的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我吃饭。
呵呵,我就说我应该收拾一下发型的。
直到这顿饭吃完,我也没能见到兰訾。
第二天也是这样。
只不过第二天多了个环节。饭后,兰方成走到了我的身边,用手指轻叩了桌子几下,让我同他去书房。
跟在他的身后,我抬头,只望他略微发白的头发跟那如松挺立的脊背。
到了他的书房,浮着木质清香的中式房间与外面的装饰格格不入,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又仿佛割裂成了两个世界开来。
“你想提什么要求?”他说着,又边起身走到了书柜旁,上面一个立式相框引起了我的注意,看样子是两个男性的合照,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就被他侧身挡了过去。
收回了自己的好奇,我清了清嗓子,抬眼与兰方成对视。
“我要求你们一直为我妹妹提供治疗费用的同时,还给她找个好的收养家庭。”
听了我的话,兰方成惊讶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似是没想到我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点了点头说了声可以。
感觉自己没什么理由继续在这里呆着了,我便笑着跟兰方成客套了几句就想溜走,谁知刚摸到门把手准备离开时,对方又突然叫住了我,让本就心不在焉的我猛然一惊,心脏砰砰的直跳,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你那个眉毛是怎么整的?”
“什么?”
兰方成颇为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
“呃……小时候打架磕石头上了。”
我回答着,心里感觉兰方成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一个看着寡言少语的人怎么能拥有这样的好奇心。
“不是自己故意整的?”
“真的不是。”对上他怀疑的眼神,我又一次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他。
得到我的答复后,兰方成紧紧皱着的眉头稍有缓和,而后又摆摆手让我赶紧去睡觉。
“真的是莫名其妙。”回房间的路上我心里再一次的想到,走廊旁边的柜台上摆着一个瓷白色的花瓶,上面几朵兰花沾着几滴露水。借着花瓶的反光,我撩开了自己左侧的刘海看向了自己的眉毛。
啧。不就是个断眉吗,这个兰方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多帅啊。
我臭不要脸的对着花瓶单挑了下左侧的眉毛,同时另一只手随便抽走了枝兰花,将其玩弄了一番后又插了回去。
感觉这秋天明明刚到没多久,但不知为何,这夜降临的如此之快,总给人以时间上的压迫感,逼的我打了个哈欠,加快了回房间的脚步。
抓住门把手习惯性的往下压,我低着头,看都不看的就往前冲,谁知这门竟然纹丝不动,我的脑袋撞到了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怎么回事?”我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心中想着这可不能撞傻喽吧?
揉完脑袋后我看了看这周围的摆设,跟我房间门口一模一样,便更加疑惑了,总不能是徐雯婷闲的没事锁我门玩吧?
我再次尝试下压门把手,一连压了好几下,寂静的走廊里,这一连串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显,搞得我心里尴尬,头上冒着虚汗,嘴里念叨着这门怎么还不开啊。
“……你的房间在楼下。”清晰的男生贴着门的另一侧传来,冷清的声音蔓延上我的身子,却热的我一哆嗦,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开了半天别人房间的门尴尬的。
“那个兄弟对不起啊。”在我没反应过来时,道歉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过了半分钟,门内没再传出其他声音,我的思绪蔓延开来心里想着,这兰訾不是个病弱体质吗,怎么这声音还挺……钪锵有力的?
也许是离门太近了吧。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接受我的道歉,但我意外的被别人接手,孙管家正好走到了这边看到了我,便好心的带着我下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兰訾的房间在三层,我的在二层,属于一个超级标准的楼上楼下的关系。平常我活动的地方除了房间就是餐桌,这次从书房出来,便又习惯性的上了楼,造成了误会。
这应是一道不足挂齿的小插曲,但不知道为什么,男生清冷的声音不断在我的脑海回荡,让人实在是无法忽视。
“傻了吧我,一直回味一个男的的声音干嘛?”我在内心谴责自己,努力去想着别的事,把这人从脑海里赶出去。
可谁知这脑海中奇形怪状的想法到处乱跑,不知怎的就突然拐到了兰訾为什么不下楼吃饭上了。
顿时,我对一直回想一个男生的不适在好奇心面前烟消云散。
也可能是身体实在太差了,我开始自问自答,努力回忆着在孤儿院里见到的患有各式各样怪病的人的面容,并将其不礼貌的一个又一个安在兰訾脸上,最后得出这位大少爷肯定白的像鬼,瘦的像竿,矮的要死的结论。
我坐在兰家为我准备的大床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床头柜上的熏香,对这位兰大公子进行较为刻薄的侧写。
砰砰一一,突然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我因刚才的猜想略带心虚的将门打开,外面是仆人谄媚的脸,他温柔的说这是兰夫人为我准备的牛奶,并祝福兰小公子能有一夜好梦。
虽说我不爱喝牛奶,但也不想给这位仆人带来麻烦,毕竟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稍加思索,我还是将那杯热牛奶接了过来。
哗啦啦一一水龙头的水流将乳白冲刷干净。
习惯性地将水杯冲洗完后,我在行李箱的一个隐秘的位置,将自己的烟拿了出来,不知道这一家子会不会严禁烟酒这类物品,所以我只好先小心的放起来,以免以后惹发事端。
我站在阳台处,缓缓青烟在眼前升起,模糊了与我对望的明月,直到这时候,我才终于踏实了下来。前几天的事太多,一连串的向我倾泻下来让我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生活在一场梦一般,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击碎这苦涩的梦境回归现实。
但可笑的是,我又常在那午夜梦回迷惘惆怅处开始自相矛盾,遗憾为何这梦醒后不能仍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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蒽,是的,今天晚上放学嘴馋买了个烤肠吃,结果转头就看见班主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