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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
初夏的夜风掀起翩飞的发丝和柔软的衣袖,依靠在躺椅上乘凉的美貌少女一边吃着刚端上来的冰镇粉红荔枝,一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孩。
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柔若无骨得跪在地上,有意无意间露出光洁脆弱的脖颈,泫然欲泣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季情剥着荔枝,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男孩的表情有一瞬间崩裂,不过他还是很快便调整回来,满脸委屈得控诉:“小奴家住京城,家中父母不满小奴孱弱,又见小奴貌美,于是和那青楼老鸨合伙将小奴卖了换钱……小奴不得已逃到这里,还请公主救救小奴!”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清甜多汁、桂香馥郁的荔枝进入口中,柔软又细腻。季情回味了许久,才意识到下方男孩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
她挥了挥手,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堂堂公主府什么猫猫狗狗也能进来了?拖出去打死。”
府中侍卫和男孩皆是面色一变!侍卫连忙告罪,面色不虞得拉住男孩的手腕就往外面拖,那力道重得几乎要把小孩纤细的手腕折断。
随意将人打发了,季情就着浅浅的困意,重新合衣入睡。
却说这边侍卫把男孩拖走,正准备给男孩几大板子,男孩却骂骂咧咧得挣脱了侍卫的禁锢,化作一只手掌大小的猫跃进黑暗。
侍卫们愣在原地,仿佛失了魂般念叨:“公主吩咐我们把这个小贼打死……小贼不见了……小贼被打死了……我们完成了公主交给我们的任务……”他们念叨着,返回自己的岗位。
屋檐上,身材高大的侍卫统领轻飘飘得落了下来,黑色暗金纹路的锦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照耀下黑色的面具泛着冷光。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簿子,挥笔写道:“子时三刻,黑足猫妖潜入府中,一刻后,被公主赶出。”
收回簿子,侍卫统领转身潜入黑暗。
白日里日头大,大侍女吩咐公主府内多布置几尊冰鉴。谁知公主睡到日暮时分才起,倒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晚上公主命人端来铜鼎,又吩咐后厨准备了牛羊肉做成的肉片、肉块、肉丸,还切了些蔬菜瓜果,吃了顿美味的火锅。这个时代调味品稀缺,季情当即给便宜老爹传了个口信,让他和附属国沟通一下,多运些香料过来。
夜深了,无所事事又睡不着觉的季情躺在凉椅上看星星。小飞鼠趴在她肩头,小声嘀咕:“宿主大大,咱们什么时候开启后续任务呀?男主还在土里,但是男二男三都在京城,您看要不要去接触一下?”
虽然莫名其妙换了个宿主,但是它还是有任务指标的啊!这位大佬既然没有把它抹杀掉,就说明她还是需要它的……吧?
“莫慌~”季情悠哉悠哉得翘起了二郎腿,看着天上的群星,突然伸出了手。小系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看天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唉……古代的娱乐活动还是太少了啊。”季情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出门找乐子去。
第二天下雨。
季情坐在凉亭里钓鱼,侍从们都被她打发走了。
乌云遮蔽了天空。随着风到处飘荡,游离在昏暗的空间。滂沱大雨从天上倾倒下来,霎时,漫山遍野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平静的池塘溅起了一朵朵小花,荷花连着荷叶在雨中摇晃。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季情念着诗,目光沉静得盯着浮标。钓鱼时候的她,似乎疯癫的精神都极速沉静了下来,那平静面目下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情绪,不知是欢愉还是悲伤,又或者是空洞。
池塘里的金鱼对钩子根本不设防,很快季情就钓了两筐,几乎把整个池塘都钓空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季情收杆了,把小个的都挑出来放回池塘,剩下的交给后厨,今天中午吃红烧金鱼,晚上吃金鱼牛肉饺子。
季情吃完午饭,躺在躺椅上看话本子睡着了。被噩梦惊醒时,睁眼看见身边坐了一人。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严肃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亲切不失威严的微笑。
“醒了?”他语气柔和,声音醇厚。
这天底下唯一敢不经过允许就站在她身边的人,只有那一位。
“父亲。”季情无奈起身让座。幸好极有眼力见的侍女赶紧又搬了个座椅过来,她才不至于站着跟大帝讲话。
大帝舒坦得躺下,半晌,缓声道:“你昨日找我要香料,我已经对其他地区都吩咐下去了,最多三日就能送过来。”
季情想了想:“谢谢。”
下午,季情继续钓鱼。大帝半躺着看了她很久,见她沉默不语,便摆驾回宫了。侍从汇报说,大帝留下了一箱黄金,一箱白银,一匹上好的布帛。
深夜,清丽矜贵的少女合衣入睡,不施粉黛的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梦境变幻莫测,她一次次得死去,溺毙,烧死,打死,毒死……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群地痞流氓,□□着围过来,季情的笑意消失了。
季情挥手,驱散了梦境,一睁眼,看见床边蹲着一只小小的猫。猫吓得炸毛,跳起来就想逃跑,季情不紧不慢伸出手拎住了猫儿的颈后皮。
猫儿还想挣扎,季情却把猫伸到嘴下,咬破了猫的耳朵。猫儿瞬间僵直,陷入无穷无尽的噩梦。
论精神控制,季情自诩没有任何存在能比得过她。
梦境中,猫儿忘记了所有记忆。它如初生开智的灵兽一般行走在大地上,在凶险恶兽爪下死里逃生。猫儿虽然小,却像一个杀戮机器一般,所有觊觎它的都将被它杀死,然后成为它活下去的养料。
数百年后,它被群狼围攻受了重伤。侥幸逃脱后进入了人类的领域。这里非常和平,猫儿被一个眼角有一颗痣的男孩拎着后颈皮捡回了家。
男孩很喜欢猫。无需拼杀,只要喵喵叫就能得到人类的供奉和虔诚的喜爱,猫儿承认自己非常享受这样平和的生活。
男孩的家庭非常贫穷,但是他的家人都非常和睦。父亲是个读书人,母亲是绣花好手。可是家里越来越穷了,父母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一片,他们供不起男孩读书了。
那一天,猫儿卧在绣花的母亲的脚下,看见男孩高兴得进屋说有个老人家说他资质不错,要带他去习武,每月还会给他好多钱。
猫儿闻嗅到了谎言的味道。自此,男孩再也没回过家,只是每月给家里寄一笔钱和一封信。父母亲伤心见不到儿子,不过好在孩子会在信里诉说自己的现状,他们才不至于担心得去找他。
突然有一天,信和钱都断了。猫儿顺着地址找到了京城,男孩……不,少年,少年的尸体在河底腐烂了。听说,京城最大的红楼头牌被一位大人物玩虐死了,众人直叹可惜,那少年柔若无骨偏又俊美无双,天下再难出此一人。
猫儿变成了少年的样子,回家侍奉父母亲直至他们纷纷离世。
猫儿开始了无穷无尽的流浪。又是三百年,它总共跟过十七名主人,每个人都会死,每个人都死了。它总疑心自己身怀厄运,后来才发觉不过是人间疾苦。
那些死去的人,好似都有一缕冤魂,让猫儿行走世间的身影越发孤寂越发落寞,压得它喘不过气来。
后来,它第无数次走进京城,和一位娇蛮的少女远远对视了一眼。一眼,万年。猫儿突然觉得冤魂消散了,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少女她不会死。终于有个和它一样长生久视的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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