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脉桦斑蝶

　　开学，对于老师来讲，就意味着要收齐暑假作业；而对于学生来说，就是要在老师收
　　齐前，补齐学暑假作业。
　　这不前脚郭沁美刚走，奚雾沛后脚就翻开暑假作业，左边放着答案，右手开启速通模式，嘴里还不忘使唤翟岚涣：“把你英语试卷拿出来借我抄抄。”
　　“配吗?”翟岚涣从抄数学公式里挤出时间，转头回嘴，写了几个字后松嘴，“在抽屉里面，自己拿。”
　　“感谢同桌的不杀之恩!”
　　后面的卫徽和姚韶彦看他们两个狂补作业，恶趣心上头，开始打扰他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两个都进了校队对吧?那打算之后走什么路?”“肯定是往职业运动员那条路上走啊!”奚雾沛最先上钩。
　　“怎么说?”卫徽有意引起他的话匣子。
　　“像我们这种普通初中出去的，就是要比专业体校的那些人更加努力，而且走的路要更灵活。
　　“像我，初一、初二阶段，要在校队和俱乐部里打基础，并且参加市级比赛。在初三，争取省比赛名次的同时，考好中考，报考体育高中或者体校。又或者参加青少年赛事，通过省、市级青少年比赛，如U12-U15组中获得名次，吸引体校或省队教练关注，才有机会被专业队选中。”
　　“像他。”奚雾沛拍了拍翟岚涣的肩膀，“他能走的路比我多，但是更不好走，压力更
　　大。
　　“如果是参加体育局选拔营，那么初一至初二的时候，就要获取二级运动员证书，这
　　个可以参加市教育局或者体育局主办的锦标赛获得。还有开始参加省级U14/U15比赛积累履历。然后在初三毕业前，关注各省青年队招生公告，通过赛事表现直接入选。
　　“或者参加体育局选拔营，各省体育局每年寒暑假组织“苗子集训营’，公开报名，但是
　　需要学校或教练推荐。而且人家对初中生的身体条件比较严格，特别是身高要求，像后卫大于等于175cm，前锋大于等于190cm，中锋大于等于200cm…….”
　　“你现在都没有我高，要不我去打篮球算了。”话才说到一半，奚雾沛就迫不及待转头嘲讽翟岚涣。
　　翟岚涣看着他那贫样，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并且附带一个字：“滚。”
　　卫徽被奚雾沛说的，听地一愣一愣的，不解地问：“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们不从一开始就去体校学习?”
　　翟岚涣瘫坐在凳子上，苦笑起来：“就是我爸知道会这么麻烦，所以要把我往里面塞，还美其名日，锻炼我。”
　　“嚯，我的同桌，那你很惨了。”奚雾沛在一旁偷着乐，“我爸妈说体校不注重文化科目的培养，来这里提高我的文化水平。”
　　翟岚涣直起腰板子，指着他桌子上摊开的书：“抄答案，抄作业可以提高文化水平吗?”
　　“滚啊，要你管。”奚雾沛打开双臂捂住桌上的作业，试图挽回颜面。
　　“铃铃——”
　　郭沁美踩着预备铃进来，随手把语文书的教案扔在讲台上，嘴里还不忘吩附课代表：“下了课，帮我把语文作业收一下，没写的、没交的记到名字来交给我。”
　　奚雾沛听到后，犹如遭受到晴天霹雳，但是一想到刚才都在和他聊天，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慢慢地移动到翟岚涣那：“亲爱的同桌，你写完作业了吗?”
　　翟岚涣被他那死动静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翻开语文书，目光从讲台上的郭沁美挪到了奚雾沛身上，把脸面向对着他：“我可是补完了作业才和你们聊天的。”
　　奚雾沛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姚韶彦就用笔戳了戳他，递给他两本练习册：“往前传。”
　　“你你………”
　　姚韶彦：“你什么你，我可是暑假的时候就写完了。”
　　卫徽抄着黑板上的笔记，看都不看他一眼：“看什么看，另一本我的。”
　　“哇，你们真的是……”奚雾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怼，一气之下把那两本练习册塞到抽屉里面，“我不管，我什么时候交你们就什么时候交。”
　　卫徽，姚韶彦：“.....”
　　“砰——”的一声，如同在平静水面扔下了一颗石子，一圈圈波纹便争先恐后地漾开，是急促的、清晰的，就像被拉紧又突然松开的绸缎。
　　郭沁美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子，拿着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窗帘掉下来了。”
　　郭沁美迅速调整状态，用关节敲讲台，试图拉回学生的思绪：“下了课我会叫师傅来修。我们先上课啊。”
　　在语文课上补完作业的奚雾沛，到了大课间反而无聊了起来。他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最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珠子打上下打量起这间教室，突然停留在课上掉下来的窗帘上，心生一计。
　　翟岚涣看着他同桌刚坐下去没有多久又突然站起来，好奇地跟在奚雾沛的后面瞅瞅他
　　要干什么。
　　奚雾沛刚好愁没人，赶紧拉过翟岚涣，死死地摁住他。
　　翟岚涣努力挣脱奚雾沛束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索性放弃挣扎，任凭他摆弄自己的四肢。
　　原本窗帘沉重地躺在地上，曾经耀眼的金黄连缀着暗沉的褐斑，像一片片干涸的血迹。灰尘在褶缝里积了多年，竟成了布的一部分，手指一抹，便显出一道污黑的沟来。那气味更妙——像是有人将陈年的汗臭、霉班与灰尘拌在一处，又浇上半盅隔夜的茶卤，经夏日的暑气一蒸，便从绒布里一阵阵透出来，那股混合着腐朽布料与灰尘的刺鼻气味便愈发浓烈地钻进鼻腔。
　　奚雾沛把窗帘披在翟岚涣的身上，那股味道熏得翟岚涣寒毛竖起：“好臭!”
　　奚雾沛边帮他摆弄，边回应：“忍着点。”
　　“为什么不是你穿?”
　　“你都说它臭了，我干嘛受这个罪?”
　　翟岚涣：“.....”
　　“好了!走!”奚雾沛硬推着翟岚涣走出班级，在外面的走廊上招摇过市。
　　他们所到之处，无一不注视着他们。
　　翟岚涣见逃也逃不了，干脆抬头挺胸，努力地走出王者风范。
　　奚雾沛帮翟岚涣甩开窗帘，厚重的布料“呼啦”一声展开。灰尘簌簌抖落，在斜照的阳光里浮沉，翟岚涣眯起眼，呛人的霉味直冲鼻腔，在奚雾沛催促下迈开了步子。
　　布料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肩膀，金色的暗纹在走动间偶尔闪烁，却又很快被灰尘掩去光泽。
　　拐角处恰好有风掠过，窗帘猛地扬起，一瞬间仿佛真的活了，鼓胀成辉煌的披风。可下一秒，风停了，它又软塌塌地垂回翟岚涣身上，散发出经年累月的陈旧气息。
　　“翟岚涣，你身上的这个我也要穿!”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外班的男孩，眼睛亮亮地盯着翟岚涣，伸手就要把那件窗帘扒下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奚雾沛侧身一拦，钳住他伸出的双手：“都有机会啊，但是得帮我走一下流程……”
　　“师傅，马上就到了……”郭沁美正准备把师傅请到教室里帮忙，就被突然的一阵声波攻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沁美闻声望去，翟岚涣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桌子上，那窗帘大半都在地上，他面前有一堆人整齐地站好。翟岚涣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一群人弯腰作揖。
　　“众爱卿平身——”
　　“谢皇——”
　　“上”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郭沁美笑着打断：“翟岚涣!”
　　一群人见到是老师，一哄而散，只剩下傻傻站在那里的奚雾沛和还在桌子上没来得及下来的翟岚涣。
　　“美美……”
　　他们还没有开口解释，就被郭沁美笑着拉回教室。
　　“哈哈哈哈………你们也不嫌脏，才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披着出去倒脸面了?”
　　奚雾沛看到郭沁美没有生气，非常骄傲地说：“当然不嫌脏了.….”
　　翟岚涣把窗帘扔在地上，赶紧能逃多远逃了多远：“你当然不嫌脏了，又不是你披这个这么脏的东西!”
　　卫徽赶紧跑过来凑热闹：“出去没有说是我们班的吧……咦，你身上好臭!”
　　翟岚涣无奈的神情从眼眶溢出来：“……”
　　郭沁美抹掉笑掉出来的眼泪，把地上的窗帘递给师傅：“那就麻烦师傅了………你们就别围在这看热闹了，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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