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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校
傍晚,许知砚拉着哥哥下楼吃饭。满桌子的菜,许清画总给董解辞夹菜,董决则是夹给许知砚,“多吃点”直到他们吃饱下桌,大人的筷子才终于冷静下来。
吃完饭后,许清画招呼儿子带着哥哥上楼休息。过了近两个小时,已是深夜,许清画在画室作画,董决在书房工作,许知砚呼呼大睡,董解辞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里十一点,整栋房子沉在浓稠的寂静里。许清画放下画笔,摘下沾着未干的油彩的手套,画室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淌成一片银白。她轻手轻脚地走出画室,经过许知砚的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笑笑——知砚向来睡得沉,今天多了个哥哥,倒像是没受半点影响。
走到走廊尽头那扇浅蓝色的门前,她顿住了。门缝里透出点微光,是台灯的暖黄。
许清画敲了敲门,里面没应声。她轻轻推开一条缝,就见董解辞睁着眼躺在床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被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月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瞳孔藏在影子下面,是一种无措的眼神。
“还没睡?”她放轻声音,走过去坐在床沿。
董解辞像是被惊到,猛地转过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茫然,看见是她,慌忙想坐起来:“许阿姨……”
“躺着吧。”许清画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布料下紧张的肌肤,“是不是认床?”
他低下头,没说话,只是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露出半张脸,“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许清画笑了笑,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杯凉透的水,旁边压着本没翻开的语文书。“第一天来,肯定不习惯。”她拿起水杯,“我去给你换杯温的?”
董解辞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用,谢谢阿姨。”
“解辞,”许清画的声音很软,像透过薄雾而来,“这个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不用拘谨。你看知砚,之前还偷偷把他最宝贝的糖果塞到你书包侧袋里呢。”
董解辞愣了愣,下意识摸向书包,果然摸到几课水果糖。他想起傍晚许知砚递橘子糖时红透的耳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之中多了抹温暖。
“我知道你刚过来,会觉得陌生。”许清画望着窗帘缝隙里漏出的星光,“但慢慢来好不好?阿姨画画时喜欢听点轻音乐,你要是晚上睡不着,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看看星星。董叔叔看着严肃,其实他最疼你,昨天还特意去给你买了新的台灯,说你看书不能伤眼睛。”
她絮絮地说着,像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董解辞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他忽然想起妈妈还在时,也是这样坐在他床边,讲着讲着就打起了轻鼾。眼眶一热,他赶紧别过头,假装去看墙上的时钟。
“阿姨,”他憋了半天,才小声问,“明天……上学要带什么?”
许清画眼睛亮了亮,知道这孩子是慢慢放下戒备了:“学校你爸爸办好啦,和弟弟一个学校。文具我都给你收拾好啦,就在书包里。知砚跟你一个学校,以后让他带你认认路,你们还能一起回来吃晚饭。”
董解辞“嗯”了一声,声音里终于有了点少年人的柔软。许清画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擦过他额前的碎发:“要是还睡不着,阿姨陪你坐会儿?”
他没回答,却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点位置。
许清画笑了,脱了鞋在床沿躺下,背对着他。月光依旧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上。起初还有些微妙的沉默,后来董解辞听见身后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像落在湖面的羽毛。他悄悄转过头,看见许清画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越来越沉,他最后记得的,是空气中飘来的淡淡松节油味,混着白天那盆薄荷的清香。
第二天清晨,许知砚是被厨房的煎蛋香醒的。他揉着眼睛跑到二楼时,正撞见董解辞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头发还有点乱,T恤也是皱巴巴的。
“哥哥好”许知砚迷迷糊糊地笑着看着哥哥。
董解辞刚醒也愣了愣,耳尖微红:“弟弟..好。”
这时许清画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书包,看见他们,笑着扬了扬下巴:“快点洗漱,早饭好了,吃完一起上学去。”
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子里涌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董解辞接过许清画递来的书包,指尖碰到温热的布料,忽然觉得,这个昨天还让他局促不安的家,好像更有了点让人踏实的温度。
楼下传来董决的声音,喊他们吃早饭。许知砚拉了拉董解辞的衣角,脆生生地说:“哥哥,走吧。”
董解辞低头看着他仰起的小脸,晨光落在他眼里,让他想起昨夜漏进房间的星光,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初见时的疏离,只有少年人独有的、带着点羞涩的温和。
吃完早餐,董决去上班,许清画开车送孩子上学。
车子刚拐过街角的香樟树,许知砚就踢掉了脚上的凉鞋,赤着脚在脚垫上蹭了蹭。许清画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没说话,只是把空调风速调小了些。
“哥,”许知砚忽然凑过去,“你以前的学校,有荷花池吗?”
董解辞正端坐在座位上,闻言看向知砚。然后他望向窗外,看到晨光把矮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没有。有个小池塘,夏天会长浮萍,老师不让靠近。”
“那好吧。”许知砚撇撇嘴,又立刻开心起来,说话信誓旦旦地,“我们现在是同学,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找妈妈和老师!”
许清画在前排低笑出声,车窗外的蝉鸣突然响起来,混着两个孩子的说话声,把车填得满满当当,她想了想还是说:“解辞,别紧张,在学校你们记得相互照顾。”
董解辞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银杏叶,毫无犹豫,“好。”他忽然觉得,这片金黄的叶子,好像比记忆里哗啦响的杨树叶,要温柔好看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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