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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结局(一)
郑府的人走后,陈公书扶起哭到晕厥的夫人,将其安置在榻上,自己则行至平日间配药开方的小桌旁,铺开一张信纸,饱蘸浓墨,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迟迟未落。
“啪嗒。”墨水滴落在纸张上,晕开一片黑点,陈公书终似脱了力般扔下手中的笔,跌坐在桌边的木凳上,良久未动。
他就这般枯坐到丑时才起身,终于下定决心般就着窗外的月光写下一封书信,藏入药箱中。
渝州城内。
李仲允初到渝州并未急着去官府,而是在余庆华的陪同下身着便服,骑着马,体察着城内的民情。
城内的景像令他心惊,更令他心痛,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那些豪强劣绅的府邸中却是歌舞升平,一派奢糜。
二人骑马在城中徐徐前行,商量着解决问题的方法。没由来的,李仲允感到一阵心慌。
其实这种感觉已经伴了他一路,但他并未在意,只当是舟车劳顿,在马车上颠簸所致。因怕余庆华担心,李仲允便一直未同他讲。可此时,这感觉却格外强烈,甚至是由心慌转为心痛。
这痛感愈演愈烈,李仲允不禁抿起唇,弓起了紧绷的身体,身下的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不适,脚步逐渐放慢,最终停了下来。
“三爷,怎么了?”余光瞥到身旁的人越来越落后,余庆华也停了下来,关切道。
“没……没……”李仲允不想他担心,强撑着装作没事,可他话还未说完,口中先涌出了一摊鲜血。
“三爷!”见状,余庆华急了,当即下马,将李仲允抱了下来,扶他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温柳,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吐血了?”
“余庆华……”怀中的人面色苍白如纸,紧抿的唇上也无一丝血色,这可把余庆华心疼坏了。
“我……我心口痛。我心口怎么这么痛啊?”李仲允伸出手,想抚摸腕上那串佛珠,可那手竟不可抑制地颤抖,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淌下。
“温柳……”余庆华心疼地抹去他的泪水,握住他颤抖的双手,替他捂着心口的位置。
良久,李允感觉心痛暂时缓解了一点,便挣扎着起身,拉着余庆华的手。“好了,我好多了,扶我起来吧,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三爷,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余庆华扶他上马,担忧道。
到了这步田地,李仲允也不想再瞒他了:“这一路上,我时常感到心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而且,这件事似乎会给他带来比刚才重上千倍百倍的痛苦……
“三爷第一次感觉身体异样是什么时候?不仅是心慌,只要有一点不对就告诉我。”
“第一次……”李仲允低喃着,倏忽间,他想起离开京城经过皇宫时乱跳的眼皮。
“皇宫!是皇兄!他出事了!”李仲允突然提高了嗓音,语调也快了几分,“当初离京经过皇宫时,我眼皮子突然就开始没由来的乱跳,一定是皇兄出事了!不行,我要回京,现在就回,我得回去看皇兄!”他身下的马儿也莫名地开始乱动,险些将他跌下来。
余庆华赶忙拉紧缰绳:“三爷,三爷你冷静一下,现在也不能确定皇上是否真的出事了,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而我们初到渝州,皇上的任务还没完成,现在回京,是犯了玩忽职守之罪啊。”
“不!我能确定,皇兄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完的,等解决了再回京,万一……万一皇兄有个三长两短……”李仲允急得不行,他说不下去了,他不敢想像,如果皇兄真的……那他该怎么办?!
急着急着,他眼眶中再次蓄满了泪,很快便如溪水般淌下,怎么都控制不住。
“三爷,你先别急啊!”余庆华伸手替他拭去泪水,搂着他的腰,安抚道,“这样,属下现在就去准备回京的事宜,三爷也赶紧去解决这里百姓的问题,先想办法把钱粮给他们发下去,之后我们立刻动身回京。至于其他的,等确认皇上无恙再回来解决也不迟啊!”
李仲允抹了把脸,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长安城,皇宫内,李昊乾的咳声回荡在殿中。
“皇上,”张三走到他的身边,恭敬道,“皇上,您的咳疾越发重了,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好……”李昊乾虚弱地应了一声,“去吧。”
“皇上,陈太医到了。”
“让他进来,你退下吧。”
“是。”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福金安。”陈公书吃力地跪下,心下紧张。
“起来吧,你年纪也大了,这把身子骨也该注意一下了。”
“微臣谢皇上关怀……”陈公书内心一阵钝痛,这样好的主子,这般好的帝王,他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逝去。
女儿,父亲对不住你了,下辈子,我们再续今生的父女缘分,今生欠你的,到时候父亲必千倍,百倍地偿还。
他轻轻搭上李昊乾的脉,心下一震。
这脉像,分明是中毒了,好在中毒还不深,若及时施药还可根治。
陈公书手中写着解毒的方子,担心有李泽沐的人暗中监视也不敢直说。他倒不是怕他们要自己家人和自己的性命,他昨晚写下那封信时便做好了如若被发现便赴死的准备。只是怕万一自己出事了,那群人又找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太医,给皇上开了不对症的方子那就糟了。
“皇上宽心。您此病乃咳疾,应是最近操带过度所致,待微臣替皇上开副方子调理调理,皇上最近几日先好好休息,不要动怒,静心休养一阵便无事了。”
“好,朕知道了。”李昊乾点头,自不疑他。
“皇上,方子开好了,微臣这就去替皇上煎药。”
“嗯,去吧。”李昊乾抬手揉了揉眉心。
“微臣告退。”陈公书提起药箱,缓缓退下。
注意到李昊乾案上的茶盏,陈公书莫名想到了先帝之死,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拿出一根银针,探入茶盏内。
茶已经被李昊乾饮尽了,盏中只剩下一点浅淡的底,但这便足够了。
陈公书将银针拿出来,果不其然,针尖的位置已经变得乌黑。他拿出要用的药材和那封信,在信上添了几笔后,藏入袖中。
“皇上,药好了。”陈公书端着药碗,走入李昊乾的寝宫。
宫中无人,连张三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倒是方便了他。
“嗯,放那儿吧,朕一会儿喝。”李昊乾翻阅着手中的奏折,随意道。
“皇上还是现在便服下吧。”陈公书将药碗递给他后,拿出了那封信,跪了下去。
李昊乾放下手中的奏折,接过碗,一口将药饮尽后便看到陈公书跪在自己面前,不解道:“你这是……”
没等他说完,陈公书先冲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纸双手奉上去道:“皇上喝了药就休息吧,将手中这份奏折批完后便不要再忙了,切忌情绪激动,切忌动怒,注意饮食,尤其是……茶。”说完后,他跪伏下去,久久未起。
李昊乾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此病应是另有隐情。他点点头,边将陈公书扶起来边开口道,“好,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陈公书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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