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等生的危险解药

　　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烤着校园门口的台阶，俞海握着扫帚的手已经微微发颤。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浸湿了校服领口。
　　学校每次放完月假之后的第一天下午都会组织各班同学打扫校园清洁区的卫生，而二班的清洁区就是校门口的台阶。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而俞海还在校门口独自打扫着这片区域。
　　这本该是四个人的清洁工作。按照劳动委员的安排，今天应该是俞海和祁野还有他的两个跟班一起打扫校门口。但就在刚刚俞海拿着清洁工具下楼时，祁野带着他那群跟班把俞海堵在了楼梯间里，祁野用那邪魅又毛骨悚然的笑容对俞海说：“新来的，我突然想起来等会有个篮球训练，校门口就拜托你一个人打扫了。”
　　俞海当时只是低着头默认了他们的行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发泄早上王老师让他去给自己拿书的怒火，但俞海知道如果反抗的话会带来不好的后果，于是诺大的台阶就变成了他一个人清理。
　　俞海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黏在皮肤上的校服让他感到一阵阵不适。但比起身体的不适，心里那种被羞辱的感觉更让他难受，这种感觉就像他回到了之前的学校。
　　远处篮球场传来一阵阵欢呼声，俞海不用看也知道是祁野又投进了什么精彩的球。祁野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一米八二的个子，加上那张俊朗的脸和优渥的家境，让他在学校里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身边的同学要么巴结他，要么像俞海一样躲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俞海终于把落叶和灰尘扫成了一堆，俞海转身去拿撮箕，突然一声惊呼：“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炸响，俞海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阵猛烈的撞击。他的肩膀狠狠地被人撞到了旁边的绿植上，疼痛瞬间蔓延至整个背部。与此同时，他听到“啪”的一声响，然后是液体溅落的声音。
　　俞海强忍不适地抬起了头，看到的竟然是祁野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祁野的库里三十号篮球服上溅满了棕黄色的奶茶渍，地上是四个被打翻的奶茶杯和横流的奶茶。
　　“你他妈眼瞎啊？”祁野的右手捂着他自己的头。
　　俞海的背被绿植的枝叶扎得生疼，但他没有力气起身，只是用自己的胳膊肘撑着地让自己抬起头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去拿撮箕…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儿。”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祁野嘶了一声，“谁打扫卫生站在路中间挡道的啊，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俞海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视线有些模糊。他能闻到祁野身上混合着汗水和奶茶的刺鼻气味，也能看到周围渐渐聚集起来的同学，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野哥，算了吧，跟这种书呆子计较什么。”祁野的一个跟班把祁野扶了起来，还假惺惺地劝说，但眼里满是看好戏的光芒。俞海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校服裤子和鞋子上也溅满了奶茶，因为那黏糊糊的液体正慢慢渗进布料里。
　　“罢了，我不和你计较，喂！新来的，你明天把奶茶钱还给我就行了……”祁野站起身也仍然捂着自己的头。“走了走了，真是从今天早上遇见他就开始倒霉。”说完，祁野转身离开，他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俞海一个人站在满地狼藉中。
　　奶茶的甜腻气味混合着夏日的燥热，让俞海感到一阵阵恶心。他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奶茶杯和珍珠，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工具，不出所料，他还没有清理完就倒了下去。
　　俞海再次醒来时是在医务室，一个男生坐在俞海病床旁，他见到俞海醒了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并打来了温水：“你醒了？喝点水吧！”俞海睡眼朦胧，一看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时间。
　　“主任说啊你就是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那个男生把病历证明放在了俞海手里。
　　“谢…谢谢你帮我，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生扶着俞海站了起来，然后在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葡萄糖饮料递给俞海：“我叫吴旭，和你一个班的，平常都会来医务室给主任帮忙，对了新同学，听说你惹到祁野了，怎么回事？”
　　俞海对吴旭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心里一直在想：“吴旭？不就是在王老师带他游览学校时力荐同学吗？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太丢人了。”但他嘴上和脸上并没有将心事透露出来，“谢谢你吴旭，谢谢你帮我，至于我怎么惹到祁野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很明显吴旭也知道祁野为什么这样：“放心吧其实他人挺好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好了，主任说你可以拿着这个条子给门卫，然后他会放你出去的，你今天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
　　“谢谢你吴旭，下次有机会我肯定报答你。”俞海离开医务室时回头说道。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俞海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下午的一幕幕——祁野在楼梯间里的鬼魅笑容，发生碰撞后围观同学的冷漠，还有那四杯奶茶的钱该从哪里来……这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等着他跳进去。
　　俞海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这四杯奶茶就要九十元，对于俞海这种害怕妈妈担心自己的人来说找家里人要钱是不可能的，可他的零用钱也只有五十了。
　　第二天早自习上俞海一直没敢主动和旁边的祁野说话，只用余光瞥见他一直在写着什么，然后祁野没有把视野移开面前的纸张用大腿撞了一下俞海：“喂！”
　　俞海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好学生，把你的数学作业给我抄一下。”俞海眼睛一亮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数学作业递给了他，然后用非常小声的声音对祁野说：“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只有五十，剩下的可以下个月给你吗？”俞海拿着一种非常整洁的五十元纸币递给了祁野。
　　俞海心里预演过无数种被拒绝的情景，但祁野的回答是令俞海没想到的：“才多少钱啊，算了算了。”
　　昨天的祁野都不是这样的，恐怕有什么阴谋。
　　俞海不喜欢亏欠别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祁野：“不行不行，这样吧你先把这五十收了，等明天我就把剩下的四十给你。”
　　“行，那你慢慢还吧，有了九十再给我。好了！别打扰我赶作业了。”祁野语气轻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俞海看着祁野的侧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不想自己打扰他赶作业而随口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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