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签个字再恋爱

　　箔廷庄园的灯光将整个庭院映照得如同白昼。康译尘站在喷泉旁，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西装袖口。这套深蓝色定制西装是贺司隅今早派人送来的，剪裁完美得让他浑身不自在。

　　"紧张？"贺司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康译尘猛地转身，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你走路没声音的吗？"他压低声音抱怨，眼睛却不自觉地打量起贺司隅——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修长的脖颈上，整个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禁欲气息。

　　贺司隅唇角微扬，伸手替他整理领带："你父亲和我父亲已经在书房聊了半小时，看样子谈得不错。"

　　康译尘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万一被人看见..."

　　"看见又怎样？"贺司隅不退反进，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康译尘的耳垂，"我们是合法夫夫。"

　　那触碰像带着电流，康译尘瞬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他后退一步，差点踩进喷泉池里，被贺司隅一把揽住腰。

　　"小心。"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康译尘正要发作，管家适时出现："两位少爷，晚宴准备好了。"

　　贺司隅自然地牵起康译尘的手："走吧。"

　　康译尘挣了一下没挣脱，只能任由他牵着走向餐厅。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他心跳加速，这感觉陌生又令人不安。

　　餐厅里，两位家主已经落座。康译尘的父亲康裕年近六十却精神矍铄，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贺司隅的父亲贺临则是一副儒商做派，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含着笑意。

　　"爸，贺叔叔。"康译尘硬着头皮打招呼。

　　"还叫贺叔叔？"贺临笑着打趣，"该改口了吧？"

　　康译尘喉咙发紧，求助地看向贺司隅。后者捏了捏他的手心，解围道："爸，别为难译尘。"

　　贺临哈哈大笑："看看，这就护上了。"

　　晚宴在看似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着。康译尘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贺司隅却游刃有余，不时为他夹菜倒水，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夫。

　　"司隅从小就有主见，"贺临抿了口红酒，"当初他说要娶译尘，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康译尘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他猛地转头看向贺司隅："你说什么？"

　　贺司隅面不改色："爸喝多了。"

　　贺临却笑着摇头："我可没喝多。司隅半年前就说过，非康家小公子不娶。"

　　康译尘的大脑瞬间空白。半年前？那时候两家连合作意向都没有！他死死盯着贺司隅的侧脸，想从中找出破绽，却只看到对方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爸，"贺司隅的声音带着警告，"别说了。"

　　康裕突然开口："译尘，给司隅盛碗汤。"

　　康译尘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我？"

　　"怎么，给丈夫盛碗汤都不愿意？"康裕的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康译尘咬牙拿起汤勺，动作粗鲁地盛了碗汤推到贺司隅面前，汤汁溅出几滴在雪白的桌布上。

　　"谢谢。"贺司隅接过，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背。

　　一顿饭吃得康译尘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甜点时间，他借口透气溜到了花园。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借个火？"

　　康译尘手一抖，烟差点掉在地上。贺司隅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此刻正倚在廊柱上看着他。

　　"你跟踪我？"康译尘没好气地问。

　　贺司隅走近，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火光映照下，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康译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点着了烟。

　　两人沉默地吞云吐雾。半晌，贺司隅开口："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

　　"哪件？"康译尘冷笑，"你半年前就计划娶我这件事？还是我爸突然变成你的头号粉丝这件事？"

　　贺司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比如？"

　　"比如..."贺司隅突然转身，将康译尘困在自己与廊柱之间，"我为什么选择你。"

　　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康译尘屏住呼吸，烟草混合着贺司隅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柱，前胸却几乎贴上贺司隅的胸膛，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

　　"你...离远点。"声音比想象中虚弱许多。

　　贺司隅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近一步，鼻尖几乎相触："如果我说不呢？"

　　康译尘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到贺司隅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就在气氛即将失控的瞬间，花园小径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贺司隅迅速退开，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原来你们在这。"贺临和康裕并肩走来，"我们正商量你们蜜月的事。"

　　康译尘差点被烟呛到："蜜月？"

　　"怎么，你们没计划吗？"康裕皱眉。

　　贺司隅自然地揽住康译尘的肩膀："正在考虑，译尘想去北欧看极光。"

　　康译尘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贺临满意地点头："极光好啊，浪漫。"他拍拍儿子的肩，"公司的事别担心，好好陪译尘玩。"

　　两位父亲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他们一走，康译尘立刻甩开贺司隅的手："你疯了吗？什么极光？什么蜜月？"

　　贺司隅耸耸肩："临时编的。"

　　"那你编个近点的地方不行吗？北欧？你怎么不说去月球！"

　　贺司隅突然笑了："你想去月球？也不是不可以..."

　　"贺司隅！"康译尘气急败坏地低吼，"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贺司隅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如果我说，我不想演戏呢？"

　　康译尘愣住："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贺司隅向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我想假戏真做。"

　　康译尘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猛地抽回手，转身就走："你喝多了。"

　　身后传来贺司隅低沉的声音："我很清醒。"

　　康译尘没有回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

　　家宴后第三天，康译尘接到了薛聆的电话。

　　"出来喝酒，老地方。"薛聆的声音透着兴奋，"有八卦。"

　　半小时后，康译尘推开"迷踪"酒吧的门。这家隐蔽的会员制酒吧是他们这帮公子哥常聚的地方。薛聆已经在角落的卡座等着他，面前摆着两杯威士忌。

　　"什么八卦？"康译尘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薛聆挑眉："这么急？新婚生活不和谐？"

　　"闭嘴。"康译尘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要说快说。"

　　薛聆神秘兮兮地凑近："你知道贺司隅为什么选你联姻吗？"

　　康译尘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

　　"听说他有个白月光，长得跟你特别像。"薛聆压低声音，"他找替身呢！"

　　康译尘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他想起贺司隅书房里那个神秘的U盘，想起他对自己喜好的了解，想起那句"非康家小公子不娶"...一切都说得通了。

　　"谁告诉你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周家二少，他跟贺司隅是大学同学。"薛聆同情地看着他，"你也别太难过，商业联姻嘛，各取所需..."

　　康译尘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又灌了几杯酒，酒精烧灼着喉咙，却浇不灭胸口那股无名火。原来如此，原来他只是个替身。贺司隅那些暧昧的举动、温柔的话语，全都是给另一个人的！

　　"我去趟洗手间。"他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跌跌撞撞地穿过走廊，康译尘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贺司隅？你怎么在这？"他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贺司隅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我来接你。"

　　"接我？"康译尘冷笑，"怎么，怕你的'替身'跑了吗？"

　　贺司隅皱眉："什么替身？"

　　"别装了！"康译尘用力推开他，"我知道你有个白月光，我不过是长得像她而已！"

　　贺司隅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然，最后竟露出一丝笑意："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康译尘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拉住。

　　贺司隅将他拽进旁边的空包厢，反手锁上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

　　"你干什么？"康译尘背贴着墙，酒精和愤怒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贺司隅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唇边缭绕。康译尘不自觉地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和微启的薄唇，心跳加速。

　　"想知道真相？"贺司隅突然问。

　　康译尘倔强地别过脸："不想。"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捏住，强行转回来。贺司隅手指夹着烟凑近嘴边漫不经心地吸进一口，另一只手在下一刻毫无防备地掐住康译尘的后颈向前倾——他吻了他。

　　两片唇瓣触碰的瞬间，康译尘脑子一片空白。

　　贺司隅恶趣味地将那一口烟呼入他的口中，从缝隙溢出的烟雾在昏暗的环境里四散开来，也被康译尘闻了一些去。

　　烟的味道实在不好接受，康译尘被呛到眼中泛泪，想咳嗽，嘴巴却还被贺司隅堵着，于是两只手胡乱挥动着往贺司隅身上砸，又攥着他的西装衣料用力往后推，却始终做不到，所以慢慢地停止挣扎，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丝丝细微的喘息和哼唧。

　　这个持续了半分钟的吻结束时，康译尘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嘴唇红肿，眼中含泪。贺司隅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替身吗？"

　　康译尘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贺司隅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我的'白月光'。"

　　照片上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笑得灿烂。康译尘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十五岁的自己。

　　"这...这不可能..."他声音颤抖，"我从来没见过你！"

　　贺司隅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2013年，日本京都，岚山樱花祭。你帮一个迷路的中国游客指路，还请他吃了冰淇淋。"

　　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那年春天，母亲带他去日本赏樱，确实遇到过一个人...

　　"那是你？"康译尘难以置信地抬头，"可那时候你..."

　　"戴眼镜，留长发，完全不像现在。"贺司隅接过话头，"我后来去美国读书，形象大变。"他轻轻抚摸康译尘的脸颊，"但你一直没变，还是那么耀眼。"

　　康译尘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替身，贺司隅喜欢的一直都是...他？

　　"为什么不早说？"他小声问。

　　贺司隅苦笑："我说了，你会信吗？一个素未谋面的'丈夫'突然表白..."

　　康译尘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抗拒和猜疑，无言以对。

　　"现在，"贺司隅捧起他的脸，额头相抵，"你还觉得我们的婚姻只是商业联姻吗？"

　　康译尘没有回答，而是主动吻了上去。这一次，没有烟雾，没有强迫，只有两颗终于靠近的心。

　　当他们在包厢里唇齿交缠时，门外传来薛聆焦急的呼喊："译尘？你在里面吗？"

　　康译尘喘息着分开，看向贺司隅带笑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场婚姻或许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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