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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方长
夜晚的窗外还传来小孩子的玩闹声,夏故枝躺在床上,闭上眼在脑海里描绘白日见的菩萨像,缓缓进入了梦乡。
“栀子!你个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大小姐等着梳妆呢,睡睡睡! ! !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外头嬷嬷的催促声炸雷似的响,夏故枝猛地惊醒。
她扰民了。
还未来得及理清混乱的思绪,就发现周遭场景全非——木棂窗漏进的熹微晨光,正落在一间逼仄小屋里。土坯墙泛着暗黄,霉斑像陈年老绣爬得到处都是,一张窄木床支棱着,粗麻布帐子灰扑扑的。
夏故枝垂眸,面上没有什么波澜,起身时拂开帐子上的蛛网,指尖触到冰凉的木桩。压抑正透过这破旧的一切,无声压在她的肩头。
她顺手抄起缺了口的青铜镜,铜镜里映出的丫鬟装扮,让她眸色微沉,长得一模一样啊。
“还愿者,你好。我是071。”突然一阵低哑深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欢迎来到还愿世界。”
如果之前现象可以当作一场梦,那现在他的出现提醒着自己夏故枝早已脱离原先的世界。嬷嬷催促的声音还在门外,她沉静地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又松开。
“我需要做什么才能离开这里。”
“您目前需要活着找到其余六名还愿者,当你们汇聚一堂,自有我的两名学生为你们解答所有疑惑。”
“我不会梳装打扮,会被大小姐打死?”活着二字猛地刺激了她的神经,“什么叫活着,是在一个陌生环境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吗?!”夏故枝不明白,明明才答应爷爷第二天陪他去村里看戏,现在却不知道在什么世界完成什么所谓的任务。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
“抱歉!惹您生了气。您放心,原主会的东西在特定场合您的身体会帮您度过难局。”
她并没有理会071的歉意,视线落在案几上给大小姐梳妆用的物什:螺子黛、鎏金错银梳妆匣,匣里摆着象牙梳、珍珠簪,一旁还放着玫瑰胭脂膏与犀角杯盛着的头油。她抄起这些,推开了门。
嬷嬷的身影立在廊下,见她出来,忙不迭催:“哎吆!你这死丫头今儿是怎么回事,平日里都要早起一个时辰。快些走吧,要不是大小姐瞧上你这巧手,你早就被扔了喂野狗了!”她边骂边拽着夏故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
她打量着四周,入目是朱漆回廊镶着鎏金纹饰,晃得人眼晕。青瓦覆顶,却雕满繁缛的牡丹纹,红的绿的彩漆堆得厚重,像把颜料铺子泼在了屋檐上。
府邸装扮富贵而庸俗。
行至垂花门前,嬷嬷扯着夏故枝的胳膊,尖着嗓子高喊:“给大小姐通禀——梳妆丫鬟到!”三声通报落定,才有小丫鬟从雕花影壁后转出,踩着猩红掷毯碎步而来,推开那扇嵌满东珠的隔扇门,又规规矩矩退到一旁。
待里头传来“传”字,嬷嬷带着她往里走,鎏金烛台摞了三层,雕着盘龙戏珠,烛油淌得金箔都糊了,与螺子黛、珍珠簪挤在一起,把“富贵”两字,硬生生堆成了张扬又无格调的模样。
庄静落斜倚在罗汉榻上,白月绫罗松松垮垮搭在肩头,鸦青鬓发随意挽成坠马鬓,几缕碎发黏在汗津津的腮边,偏生还要做出弱柳扶风的姿态。
睫羽微颤颤,瞧着温婉又娇弱。待夏故枝走近,她抬眸,眼底的那丝厌恶狠厉先探了出来,转瞬又用软糯嗓音说:“瞧我们这栀子生的这般水灵,清冷的模样像是要勾了谁去。”
夏故枝低声道:“小姐说笑了。”
“梳妆吧。今日侯家公子要来,你知道该怎么给我打扮。”
“是”
侯家?不知道有没有还愿者。有的话怎么相认呢。
夏故枝只觉指尖发僵,待回神时,象牙梳已在大小姐鬓边游走——原主的肌肉记忆,正操控双手给大小姐绾发、匀胭脂,连那玫瑰膏的用量,都与往日分毫不差。她垂着眼,任身体机械又熟练地完成整套妆面,清冷眸光里,浮出对这具 “不受控” 躯体的无奈。
庄静落对着铜镜抿唇笑,旋即漫不经心抬下巴:“去西跨院把那套鎏金茶具擦三遍,正午前得让侯家公子用。”
夏故枝应声时,指尖还残留着胭脂香气,心里暗叹怎么有时间找到其他六个人,总不能一直梳妆打扮做杂活吧,淡淡应了声
“是”,转身往西跨院去。一上午被当驴使唤,干完这个干那个。
“071,你在吗?”夏故枝裁着花低声问道,“我在。请问您有什么诉求?”声音那么好听到底怎么说出一股机械味的。
“怎么才能找到其他还愿者?没有提示吗?”
“第一场还愿戏为了降低难度,当身边出现还愿者我会提醒您。”
夏故枝心想,啧啧,那还怪有人性。
嗯?!!!
“什么叫第一场戏?后面还有?”她咬牙问道。
“是的,具体后面我的学生会为您解释。”
女孩儿听后嘲讽着:“怎么?你们那评价一个人的资质是看说话礼不礼貌吗?老师一口一个问学生。”
“还有我叫夏故枝,别一口一个您,听着别扭。”
071想了会儿,便回复:“好的,夏故枝。”
“哎!那个裁花的,去!去上菜,侯家公子到了。麻利点!”
夏故枝听令后,清冷的眉眼漾开极淡的期待,垂眸掩住,快步取了食盒往花厅去。
花厅里,侯流君身着月白棉袍,腰佩青玉绶带,瞧着端方。只是眼尾那点漫不经心的勾,指尖把玩着茶盏。他与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寒暄,见菜上桌,目光扫过夏故枝,喉结微滚,指尖茶沫溅在案上都未察觉。
庄府何时有那么水灵的丫鬟了,这白皙的皮肤摸起来一定极佳。
夏故枝将食盒搁在案上,抬眼便撞进侯流君的目光里。那眼神黏腻得像浸了蜜的丝,缠在她身上扯都扯不开,喉间泛起一阵恶心,指尖无意识地抠紧食盘边缘。
“夏故枝,周围有一位还愿者。”071冷淡地声音骤然在脑海炸响,她眉心微跳,还未来得及细想,脊梁骨上倏地爬上一层寒意——像被饿狼盯上的猎物,她猛然抬眼,正对上尤辞木的视线。
是他!
尤辞木倚在廊柱旁,腰刀压得衣料绷出利落的弧度,日光将眸中的暗色剖成两半,一半是初见时庙宇檐角漏下的静,一半是此刻如猎鹰锁喉的锐。
夏故枝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臭傻子。
尤辞木从被通知来到这个地方再到莫名其妙找请愿者,原本烦躁的心情看到她之后居然平复了下来,是她,虽然未曾说过话。
看着夏故枝退出花厅的背影,挑了挑眉,捂着肚子俯身对侯流君说:“公子,我肚子疼,需要去趟茅厕。”后者嫌弃地摆了摆手,“滚滚滚。”
他四处转着,槐树叶沙沙作响,夏故枝背对着他站在石阶上,晚风把裙角掀起了个利落的弧度。
“小丫鬟,在等我吗?”他走上前,不着调地打趣着。
夏故枝缓缓转过身,宛然一笑,语气却像淬了冰:“舌头不想要就去喂狗吧。”
尤辞木直盯盯看着她脸庞的梨涡,忽而低笑,凑近半步,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也更加不着调:“喂了狗,往后怎么和你说话啊?还没跟你好好介绍我自己呢。”
“登徒子!”夏故枝瞪圆了眼,抬手推开了他,抬头看清他含笑的眉眼时,心里一直想说的话毫无征兆蹦了出来,“看什么看!臭傻子!”
“…… ……”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个,我们接下来去哪找其他还愿者,还有五名。”夏故枝自知僵局是自己造成的,便率先讲了话。
尤辞木敛起了吊儿郎当的眉眼,看着她别扭的模样,心里发软,小丫头还没小时候可爱呢。嗯。现在就会气人。
“明日大皇子生辰宴,庄府、侯府都会去。”
“生辰宴?”
“嗯。”他解释道,“这类宴席向来人多眼杂,说不定能碰到其他还愿者。只是我现在是侯流君的随从侍卫,到时他定然会带上我,你……”
夏故枝想了想:“我会想法子让庄静落带我一同前去,明日我们随机应变。“顿了顿,又匆匆瞥了他一眼,眼神飘向远方的枝桠,好想爷爷,”那个,如果我真去不了,你找到其他人,或者有什么情况,到时候能不能想办法告知我一声。”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你的真名。”
夏故枝攥紧了裙角,虽然震惊这个条件会那么简单,但还是说出来自己的名字,“夏故枝,夏天的夏,故乡的故,枝桠的枝。”
尤辞木望着她,声音轻的像风拂过檐角铜铃:“我叫尤辞木,尤物的尤,辞别的辞,树木的木。”
她别过脸,嘟囔着:“长得确实挺尤物……”
尤辞木瞧她嘟嘟囔囔的声音,忍笑问:“小枝桠这是……喜欢我的名字?”
“我要去打扫庭院了,你自便吧。”说着,快步往暗处走,衣摆扫过石板,带着细碎的响,像是要把那点慌张,全甩在风里。
尤辞木望着她的背影,“夏故枝”三个字在舌尖打转,这场还愿戏倒也没那么无趣,小枝桠,我们来日方长。
一人走的仓促,一人站着安静,情暗涌在清冷里,藏得严实。
夏故枝握着扫帚的手停在半空,眼底没什么波澜,只那垂着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这些衣料真是极好,大小姐真幸福。”
“明日大皇子生辰宴,夫人极其看重,小姐定能艳压群芳……”
“听说……”
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话飘进耳朵,她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淡漠,心里却已转了弯。
“071,可以给我提供一个东西吗?”
“什么?只要不影响戏的大进展,可以为你提供。”
她挑了挑眉,指尖抵在扫帚柄,骨节青白,“红麻猩,一种小药物。”
071立刻出声:“任务世界规则——不可提前终结戏中人物性命。”
“我要她死?”夏故枝眼尾都没动,语调淡得像冰凌,“不过叫她脸上添些红痘,明日,我自会替她消去。”
071静默两息,药粉便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谢谢。”
带月上梢头,夏故枝换了身利落短打,还好自己学了些格斗,翻墙时如狸猫跃檐,青瓦都没惊出声响。庄静落住的白芷苑,巡夜丫鬟脚步重一声、轻一声,她屏息步进,指尖夹着药粉,唇畔几乎没动,只是轻轻一吹,银白粉末便如细雪,飘向榻上人影。
她轻手轻脚推开了自己那间小房的门,倚着桌沿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睡吧,夏故枝,一觉醒来都会相安无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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