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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郎
他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就被身侧之人的梦中呓语惊醒了。
朦胧月色间,谢江离的喘息声愈发清晰,他额间透着密密的汗珠,指尖死死攥住被褥,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要……君……不要!”断断续续的呓语自梦中含糊而出。
顾琅尘并不能听清楚那几声模糊的呢喃,身旁人的心情似乎很烦躁,不断推搡着床褥,被挤到床角的团子不满地嘟囔着。
顾琅尘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但好歹谢江离也救了自己一命,他低低叹息一声,为谢江离掩好被子,又把团子抱到两人中间安安稳稳放着。
第二日,顾琅尘是在谢江离的惊叫声中被呼醒的。
他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像是被百般催折过一样剧烈疼痛。
果然,身体还没那么快恢复。
谢江离怒气盎然,冲到里屋,眉心紧蹙:“你昨日直接在缸里洗碗了?”
顾琅尘还未彻底清醒,迷糊应了一声。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那水是我好不容易从山下挑来的,你全用来洗碗了,我们吃住用水怎么办?”
也不怪顾琅尘,他实实在在是个生活废,在九重天时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时经历过这些农家生活。
顾琅尘被他这声怒吼震得耳膜生疼,他头昏脑胀地揉了揉太阳穴,勉强从床上支起身子。
“我……”他刚想解释,就被谢江离打断。
“你什么你,一个时辰内,去山下将水给我原封不动地打回来。”
顾琅尘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青年。
谢江离生得极好,眉眼都是实打实的美人,此刻因愤怒白玉般细腻的脸庞上激起恼怒的薄红,含情桃花眼里裹挟着丝丝寒意。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抵不住骨子里清冷隽秀的气质。
“抱歉,我很少做这些。”顾琅尘咳嗽一声,只能按照谢江离的吩咐下床。
谢江离见他这般听话,面上虽是恼怒,但语气软了下来,他转过身露出一撮柔软的黑发:“等等。”
他端过一碗米粥,放到屋内仅剩的桌子上,“趁热。”
顾琅尘挑着大水缸就从茅草屋外出发了。
这里似乎是一处小村落,周围住着零零散散的数十户人家。这时天还未大亮,大多数人家只亮了一盏虚晃晃的油灯。
一路上都有公鸡啼叫和犬狗狂吠,顾琅尘挑着缸路过时,好几户人家都隔着窗台打量着他,在好奇村里怎么进了个新人。
等到顾琅尘打完水再回来时,那些人家大多都醒了,有些在院子里晒谷子,有些在喂鸡喂鸭。
恍惚间,他听见有一户人家在聊天。
“你听说没,九重天那位神君被石头砸死了。”
“啥?他不是神族后裔吗,怎么还能被石头砸死?”
“好像是被什么宫石砸死的,那颗石头来历可大着呢,听说神君整个人都被砸得粉碎,连渣渣都不剩了。”
“好可怕啊,最后一个神族后裔都死了,以后再次大战可怎么办啊?”
“魔族早就被灭了,怕什么,说句实在的,神魔本就该是一体相生,若是魔族被灭干净了,这神也不必存在了。”
顾琅尘不知不觉间已经停顿住脚步,他被石头砸死这事传得这么快吗?连平头老百姓都知道了。
神魔消亡,天下太平。他本就只是混沌孕育的最后一位神,这么多年,食万民俸禄,散赐天下福泽,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神魔确实应该共生共亡,天道和世人都不再需要他。
顾琅尘独自站在村道上,缸里的水泛起一阵涟漪,那些闲言碎语刺得他心头沉闷。
“铁牛,愣着做什么?”
一声清喝自身后传来,顾琅尘回头,谢江离正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路边的野草露水打湿了他的草鞋。
“水就打了一半,还洒了这么多,你是用脚挑水吗?”谢江离眉头一蹙。
顾琅尘忙端正了水缸,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左右也没事干,看你初来乍到……”谢江离止住话头,似乎不想说什么关切的话。
顾琅尘怔住,瞧见谢江离手心新添了几处疤痕,应当是最近采草药时割伤的。
晨光微曦,两人逆着光回屋。
“你听见他们说的话了吗?”
谢江离似乎微微一愣,而后回道:“说神君死了?听见了。”
“你……怎么想?”
谢江离垂眸,看不清他眼底情绪,“我也是昨日才得知,不过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黑眼睛里的情绪深邃不明。
“铁牛,等会我会去市集一趟,你回去记得把门扣上。”
——
谢江离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手中拿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着木匾,看着就半臂长,还神神秘秘地不给顾琅尘看。
屋内就这么大,谢江离藏也没法藏,他将那块木匾放到桌上,用麻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平日不要随便翻动屋里的东西。”谢江离嘱咐道,声音有些哑。
顾琅尘本来也没打算看,他应了一声以后,谢江离径直走到他跟前命令道:
“把衣服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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