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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新生开学第一天,白烬泪提前来到校门口,目光扫过烫金的校名。
八月的阳光刺眼灼热,校门口熙熙攘攘,新生们拖着行李箱,在父母的陪同下走进校园,脸上带着兴奋或紧张的神情。
因为奶奶上年纪,所以她是独自一人。背着黑色的旧书包,手里只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袋,盯着手机找着被分配到的班级和宿舍。
她安静地站在大理石校碑旁,像一抹突兀的阴影。
好不容易找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同学,看你站这里这么久,是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学姐走过来,笑容灿烂,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微微怔住。
白烬泪抬眸,琥珀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像一潭死水。
学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干笑了一下:“呃……你是高一新生吧?需要带你去班级报到吗?”
白烬泪摇头,声音很轻:“不用。”
学姐有些尴尬,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深褐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右耳上三枚银色的耳骨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的眼神很淡,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兴趣,却又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最终,学姐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去招呼其他新生。
白烬泪收回视线,拎着行李袋,独自走向宿舍楼。
女生宿舍楼前挤满了送行的家长,欢声笑语像潮水般涌来。
白烬泪独自拎着行李袋走上楼梯,帆布鞋踩在磨砂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四楼走廊尽头的207室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女生嬉笑的声音。她又看了下门口的表,确认有自己名字才走进去。
三个女生原本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断的广播。
“你、你好......”一个短头发女生怯生生地开口。
白烬泪点点头,径直走向靠窗的下铺。
每个宿舍都有六张床,每张床上都有一套军训服,可能是为了多点时间让学生晒晒太阳吧。
她利落地铺好床单,又将几本书整齐地码在床头。它封面已经开始泛黄,书脊有明显的折痕。
当她把换洗衣物塞进柜子时,手腕上的伤不小心露了出来,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全体高一新生,十分钟后操场集合!”宿舍楼下的广播突然响起。
“那个......”短发女生还想说什么,被同伴拽了拽衣角。
收拾完后,白烬泪去厕所换好军训服后独自下了操场。
操场上早已站满了迷彩服方阵,远远望去像一块块被随意丢弃的抹布。
白烬泪很轻松就找到了自己班级。走进队伍里时她感受到许多目光,虽然很讨厌,但毕竟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白烬泪站在高一(2)班的队尾,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锁骨处的淤青。身体开始出汗,热得难受。
她抬眸,发现宿舍那几个舍友也下来排到在她前面。
八月末的阳光直射下来,汗水顺着太阳穴滑到下颚,在领口洇出深色的痕迹。
身边开始响起怨言,大家都在抱怨学校安排的军训时间,甚至有些人想坐下地上,但屁股刚碰到地板上温度就隔着裤子传到皮肤里,烫的让他们飞起。
看到这一幕,同学都忍不住嘲笑。
正耍得起劲,突然一声哨声,吓得大家立马站正。
“站好!”
教官的声音像砂纸刮过铁皮。他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有道狰狞的疤痕,迷彩帽檐下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我叫张建军,是你们未来15天的教官!”他背着手在队伍前来回踱步,“不站好就去太阳下站,什么时候站好什么时候再吃饭!”
张建军的声音很大,感觉是用了话筒般,靠近他的同学感觉耳朵都快聋了。
“现在开始站军姿!一小时,谁动就加训!”
听到这话,大家都在心中抱怨。
这个新教官不仅严格还爱威胁找茬搞偷袭,谁要是嫌累手脚放轻松就会被他领上去站给大家看,主打就是让你没面子。
以此,大家都不敢松懈,生怕被领上去站军姿,不然这三年想到这事就丢脸。
白烬泪的视线垂在地上,盯着自己鞋尖前的一小块阴影。
军训前就提前往嘴里塞了一块薄荷糖以免自己受不住高强度的训练而晕倒。
舌尖的薄荷糖已经化完,只剩下淡淡的甜味。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咙,勉强压住胃里翻涌的不适。但她没动,只是将呼吸放得又轻又缓。
“你!”教官突然指向她所在的方向,“站军姿要看前方!”
她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慢慢将视线移向前方。
教官还想挑刺,迷彩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站在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却在对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突然顿住。
那眼神太冷了,像淬了冰的刀锋。
教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去训斥另一个男生。
午休时分,食堂里人声鼎沸,吊扇转得吃力。
白烬泪独自坐在角落,餐盘里的炒青菜浮着一层油光。
因为太热完全没有胃口,只能用筷子无聊戳着米饭。
旁边传来了动静,白烬泪看了一眼,是白天跟她打招呼的短发女生。
发现目光,短发女生对她笑笑,找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呀?”
“凉快。”白烬泪扒了一口饭,没再理会。
短发女生被她噎了一下,似乎没有放弃,又继续聊到:“你好好看啊,叫什么名字呀。”
“白烬泪。”她冷漠答道。本以为女生会束手罢休,但她开始自顾自聊起来:“我叫陈雅涵,你今天一来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真的好白啊!”
“……”
“名字也好特别!”
“……”
“哦对了今天早上教官怎么了,居然没找你茬?”
“不知道。”白烬泪吃着自己的饭,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看,陈雅涵感觉热脸贴冷屁股。
“呃……”陈雅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她准备吃完饭,又说:“要不然,我们一起回去?”
白烬泪直接婉拒:“不了。”她收拾好餐盆留下陈雅涵一个人,陈雅涵盯着她背影彻底沉默。
下午依旧和早上一样站军姿,不同的是,下午的太阳更烈,加上教官要求严格,不少同学晕倒中暑。要不是白烬泪备着薄荷糖,她也差点倒下。
晕倒的同学都在树荫下休息,而严重的则被送去医务室,队里只有白烬泪和十几个同学。
白烬泪强撑着意识,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受,随便找了一个人转移注意力,盯着他的头发。
也不知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怎么,感觉那人自己好像见过,但不过这种想法没留在脑子里多久,就被身体带来的难受淹没。
终于熬到了这场军训结束,白烬泪用尽了全身力气跑回宿舍,翻中找到了奶奶给她准备的药。她服用下,好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吃完饭又到了晚训。
操场上的探照灯亮得刺眼。探照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白烬泪站在方阵末尾,听着前排女生小声抱怨晒伤的胳膊。
夜风裹着塑胶跑道的焦糊味,远处男生排正在练习军体拳,出拳的破空声像某种野兽的低吼。
“今晚放松一下!”教官突然拍手。
大家一阵欢喜,说教官终于舍得做个人了。他们坐在草地上围一个圈,唱着最近流行的歌曲。
“有没有人自愿上来表演?”教官。
队伍里顿时骚动起来。几个男生推推搡搡,最后把一个高个子推了出去。
那男生没有因为被强迫上来表演的紧张和无措,他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唱了一首歌。周围响起起哄声和掌声,还有人吹口哨。
“唱得好啊林哥!”底下看戏的人喊。
白烬泪坐在最后面,眼前的灯光晕开成模糊的光圈。
她的头很沉,耳边嗡嗡作响,像是隔了一层水。男生唱的什么歌,周围人什么反应,她一概没有注意。只是机械地站着,手指悄悄掐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表演结束后,队伍解散回宿舍。白烬泪走得很慢,直到操场上的人几乎散尽。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很少,月亮被云层遮住了一半。
军训持续了半个月,每天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站军姿、踢正步、练队列,偶尔加训体能。
终于熬过了军训结束。
宿舍里,女生们累得瘫在床上,抱怨连连。
“我脚底都磨出水泡了……”
“教官也太狠了吧?我们又不是真的兵!”
“明天还要五点半起床,我真的会死……”
白烬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对周围的抱怨充耳不闻。
“白烬泪,你都不累的吗?”一个室友忍不住问她。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室友噎住,讪讪地闭了嘴。
宿舍里的女生们虽然习惯了她的沉默,但偶尔还是会偷偷打量她——她总是独来独往,不参与她们的夜聊,不抱怨军训的辛苦,甚至连防晒霜都不涂,可皮肤却依旧很白,像是晒不黑一样。她长得很漂亮,却不是2016年流行的“网红脸”,而是一种更原始、更危险的美丽。在这充满欢笑的校园像个异类般。
有人小声猜测:“她是不是身体不好啊?”
“可她军训时明明站得比谁都稳……”
白烬泪从不解释。
夜晚,宿舍熄灯后,她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她的指尖上,泛着冰冷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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