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神圣”的相遇
夜晚的风掠过哥特式教堂尖顶,带给人寒冷。彩绘玻璃在月光下流淌着破碎的虹彩,似乎预兆了不幸之人终究不会完整。维奥莱特蜷缩在圣坛阴影里,像极了被神明抛弃的人…神像垂落的长袍恰好罩住她单薄的肩,青铜十字架的阴影笼罩着她,好像要把她钉在十字架上,染满鲜血——这是她连续第七次睡在教堂的夜晚。
腐旧的忏悔室木门“吱呀”碾过尘埃,艾伦达的高跟鞋擦过嵌着烛泪的地砖。她垂眼望着祭坛上镀金的荆棘冠,指节碾过圣水盘边缘时,银器碰撞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当看见圣像膝头那团发抖的灰影,暗紫瞳仁里的讥诮转而成为烦躁,女孩发梢沾着香烛余烬,却把最干净的亚麻布盖在神像脚上,像在给冰冷的大理石施舍温度,女孩的躯体确被冻的发抖,像极了被抛弃无处可去却还是希望神明会怜惜自己的小可怜。
“……你是谁?”维奥莱特的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紫罗兰,从臂弯里闷闷传来。她总是这样,哪怕被惊起,第一反应仍是仰起脸,用染着冻疮的手去够烛台——就像几年前,她跪在孤儿院铁门外,把最后半块硬面包塞进饥民手里时那样。
艾伦达望着女孩睫毛上抖落的雪粒,忽然想起她亲手杀死自己丈夫的那一晚,血溅在《圣经》上的形状,和眼前圣像裂痕里渗出的石膏粉竟有些相似。“我来……”她本想说是来拆穿这虚伪的圣所,舌尖却卷着铁锈味打了个转,“我来见证蝼蚁的救赎。”
维奥莱特却当真绽开笑,冻疮的红在苍白脸颊上烧出两团火:“那您一定有很深的痛苦!神父说,能在子夜踏入教堂的灵魂,都是被荆棘缠住的羔羊……”她摸索着从神像袍摆下抽出半本《日课经》,纸页被她焐得温热,“我教您念《慈悲经》好不好?上次流浪汉大叔念完,说心里的冰裂了条缝呢。”
艾伦达盯着女孩指缝间渗出的血——为了捡被风吹走的圣诗页,她又在彩窗碎玻璃上划开了新伤。这副虔诚到愚钝的模样,多像当年她看着那些虚伪的人们,渴望他们能为她说一句话的蠢货样子。裙摆的雾气轻柔的托起女孩,你知道吗,只有弱者才会信奉神明,你很温柔、善良,但那些特点只能把你变成柔顺的羔羊,被恶意贪婪吞噬,神明只是一个幌子…不存在的,如果神明还在,那祂就不应该把唯一取暖的麻布盖到没有知觉的石像上。
石膏碎屑簌簌落在维奥莱特睫毛上,她却没躲,反而把带血的《日课经》往艾伦达手里塞:“可是……”她仰望着裂痕里露出的黑,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见过好多人,在神像前哭完,会把匕首藏进祷告袍里——您眼睛里的伤,比他们更深呢。”
艾伦达平静的看着女孩,雾气把女孩放下,进而舔舐着她手上的伤口,这双总望着神像的眼睛,能看穿她藏在伪装下的旧疤…神从来不会爱着世人,当你了解低语中的内容终究会明白…
“从今晚起,你不用睡在这了。”艾伦达说到“我收养你——作为‘见证’。”她没说出口的是,当维奥莱特把染血的布条系在荆棘冠上,当作给神像的绷带时,那些被她亲手刻在骨血里的“神之虚伪”,正被这蠢货用最笨拙的方式,往裂缝里填着温度。
圣坛阴影里,维奥莱特攥着艾伦达甩来的旧风衣,布料上还染着 篝火与血的气息,却比任何圣袍都要温暖。她不知道这个浑身是刺的人,为什么要收养自己——但当裙子下摆扫过她藏了七天的硬面包渣,艾伦达踢开老鼠啃咬的圣餐饼时,维奥莱特忽然懂了:有些人摧毁神像,是为了让跪着的人,能看见彼此眼里的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