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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君子
左砚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后颈的猫。
他瞪着眼前空荡荡的空气,大脑里那本《仙途》的剧情正以三倍速疯狂倒带 —— 那个在书里把正道搅得天翻地覆,最后被穆玄庭一剑穿心的鬼王,此刻居然说自己是名门正派的首席弟子?
“你…… 你真是忘尘谷的?” 他试探着戳了戳空气,指尖穿过一片冰凉的触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 自己是被塞进了沈玄蘅的脑子里。
沈玄蘅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几分不耐:“不然?”
左砚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这算什么?一体双魂体验卡?说好的穿书者标配金手指呢?别人要么带系统要么揣秘籍,他倒好,直接成了反派的 “脑内弹幕”。
“那你……” 左砚刚想问 “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弟子不做偏要做鬼王”,又猛地住口。
不行,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
他眼珠一转,换上副谄媚的笑,“那真是失敬失敬,沈仙师看着就气度不凡……”
话没说完,就见沈玄蘅的身影在识海里凝出个模糊的轮廓,白衣广袖,眉峰微蹙:“我去为你寻合适的躯壳,你暂且在此处待着。”
左砚心里咯噔一下。
合适的躯壳?书里写沈玄蘅为了修炼禁术,杀了整整一个村的人来炼魂!
他连忙飘过去想拽对方的袖子,却径直穿了过去:“等等!千万别杀人啊!要不…… 找个刚断气的?或者植物人也行啊!”
沈玄蘅皱眉回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沈某还不至于用无辜者的性命做此等龌龊事。”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没了踪迹。
左砚愣在原地。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那个杀人如麻的鬼王,居然会说 “不至于”?
他挠了挠头,突然发现自己能透过沈玄蘅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 —— 就像戴着副 3D 眼镜看直播。
接下来的三天,左砚彻底刷新了对 “反派” 的认知。
沈玄蘅的一天是这样的:卯时起身,在竹舍后的小院子里练一套慢悠悠的剑法,剑风扫过竹林,连片叶子都舍不得碰掉;辰时回去煮茶,用的是山涧里接的露水,茶叶要在石臼里捣足三千下才肯下锅;午时坐在窗边看书,看的还不是什么邪门歪道的禁术,居然是《南华经》,看到会心处还会对着竹子点头;傍晚就坐在石阶上发呆,看夕阳把远山染成金红色,直到暮色漫过他的白靴。
“不是,” 左砚第 N 次对着空气抓狂,“你这日子过得比庙里的老和尚还清心寡欲!反派的事业心呢?你的称霸天下梦呢?”
回应他的只有沈玄蘅翻书的沙沙声。
更让左砚费解的是那个叫穆玄庭的师兄。
这人几乎每隔两天就会来竹舍,肩上总是搭着件素色披风,手里要么拎着刚出炉的桂花糕,要么捧着新抄的经文。
“师弟,今日山下新出的云雾茶,我想着你爱喝这个。” 穆玄庭的声音温润,像山涧里的清泉。
沈玄蘅头也没抬:“不必,我这里还有。”
“那我放在案上了。” 穆玄庭也不恼,放下茶罐,又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昨日见你练剑时袖口磨破了,我让绣娘补了补。”
左砚在识海里啧啧称奇。这穆玄庭也太贤惠了吧?简直是古代版的 “二十四孝好师兄”。可沈玄蘅只是瞥了眼锦盒,语气更冷:
“穆师兄这般清闲,不如多去练练九霄殿的《焚天诀》,免得日后丢了掌门继承人的脸面。”
穆玄庭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笑了:“比起练剑,我还是更关心师弟。”
左砚看着穆玄庭转身离开时,披风下摆扫过门槛,带起片落在地上的竹叶 —— 那背影居然透着点说不出的落寞。
等竹帘落下,左砚终于忍不住了:“这位穆师兄…… 对你也太好了吧?”
沈玄蘅合上书,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了一下:“九霄殿的人,都这般假惺惺。”
“可他每次来都给你带东西啊,” 左砚飘到他面前,试图用灵魂挤眉弄眼,“而且我看他对你…… 好像有些太好了吧?”
沈玄蘅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周身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关于穆玄庭的事,再多言,我不介意让你魂飞魄散。”
左砚识趣地闭了嘴,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穆玄庭?这不是后来的九霄殿掌门吗?那个在书里和沈玄蘅一起殉情的正派魁首?
他猛地想起书里的一句话 ——“十五年前,玄阳派屠戮皇室后,穆玄庭尚是九霄殿首席弟子,与忘尘谷首席弟子齐名。”
当时他只当是句废话,现在想来,这里面藏着的猫腻可太多了。
原来他们年轻时就认识?而且看这架势,关系还不一般。
“等等,” 左砚突然抓住了重点,“你说他是掌门继承人?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沈玄蘅正在研墨的手停了停:“玄阳派大典后第三年。”
左砚倒吸一口凉气。玄阳派大典!就是书里写的,十五年后沈玄蘅闯进去绑架穆玄庭的那场大典!
这么说,现在距离书里的剧情线,还有整整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清修的首席弟子变成鬼王,让温润的师兄变成最后那个会抱着反派殉情的掌门?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被一记清脆的响声敲回现实 —— 沈玄蘅不知何时凝出了实体,正用折扇敲他的脑袋。
“你这几日忽喜忽悲,莫不是失了魂?” 沈玄蘅的眼神带着审视,像在看个奇怪的物件。
左砚捂着脑袋嘿嘿笑:“没没没,就是觉得…… 沈仙师和穆师兄,真是一对…… 好兄弟。”
沈玄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折扇 “唰” 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留下句冷冷的话:
“再提他,我便把你锁进剑里。”
左砚连忙举手投降。但他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十二年。他还有十二年的时间。或许…… 他能改变书里那个脑残结局?
至少弄明白,穆玄庭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识海里突然传来不易察觉的波动
左砚连忙凑到 “共享视角” 前,只见竹帘外,穆玄庭的身影在雨里站着,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雨水打湿了他的玄色道袍,却还是固执地等着。
这次,沈玄蘅没有立刻赶人。他站在窗前,看着雨丝顺着穆玄庭的发梢滴落,看了很久很久。
左砚突然觉得,这对师兄弟的故事,恐怕比书里写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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