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爱配角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男人轻快的声音尚未落下，段祈就张了嘴，

　　“你们这儿卖的的最好的蛋糕是哪一款？”他边走边打量也不忘记补充：“不要坚果不要芒果的，过敏。”

　　张奇声跟着段祈询问细节，而连清芜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张奇声长得清俊，一双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客人段祈，时不时点头应答，拿个本子记录着信息。

　　这年代用本子记录信息的已是少见，连清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左胸前也挂着一个牌子，不过是最普通的工作证。

　　连清芜自从进来就没说过话，全由段祈张罗。

　　段祈意识到不对劲，“欸？不是你要买蛋糕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说着也没等连清芜回，又问“抹茶奶酪怎么样？”

　　“可以。”连清芜本就不是真想吃蛋糕，也就没有什么要求。

　　“老板，你刚刚出去了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正在打包的张奇声愣了一下。

　　从面前男人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清冷面容上额头那一块青紫的凸起格外显眼，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病弱感。此时，男人一开口声音也像山涧清流一样。

　　张奇声不解他为什么这样问却也是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回答：“我记得我一直待在店里，没有出去过。”

　　连清芜见他面露疑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再追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递给张奇声。

　　“这是在蛋糕店门口捡到的，上面刻着‘张奇声’，许是老板遗失的。”

　　张奇声一看连忙说：“是我的是我的！”接过后连忙道谢：“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谢谢先生您。”

　　拎着半价的蛋糕，段祈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捡的挂坠？我怎么没看见。“

　　“迷路的时候路过这儿捡到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只是醒来后一摸口袋摸到的。

　　段祈一听脑子转的异常快，恍然大悟，语速贼快：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然后不好意思一个人去见他所以找借口说想吃蛋糕其实是想让我陪你去缓解尴尬然后把挂坠还给人家然后还能借着买蛋糕的名义加他的微信不过确实这个小哥哥长的也不错虽然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毕竟小爷儿我天生丽质……”

　　连清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是。”

　　“不是你最后要他微信干什么？”段祈一脸不信。

　　“我不喜欢男的。”连清芜答。

　　“和你兄弟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喜欢过女的啊！”段祈小声嘀咕。

　　*

　　两人到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碍，涂点药膏就可以了。

　　取药时——

　　“糟了糟了，段女士叫你我回去吃饭！”段祈痛苦地叩起手机，“要是让她知道你额头肿了她肯定要教训我。”

　　听见这个，连清芜也一改往常清冷，面露难色。段姨看他就跟看个瓷娃娃一样，生怕磕了碰了。说不准到时候不仅段祈要被教训一顿，他也要被嘘寒问暖好生照顾，真的成了瓷娃娃。

　　小时候他爸妈常不在家，他多是在段祈家待着，段阿姨的暴躁与温柔留下了深刻印象。

　　对他温柔，对段祈暴躁。

　　段祈不仅一次对他抱怨说“我看你才是他亲儿子……我就是个买彩票送的……”

　　连清芜：……

　　那你命还挺好？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陷入回忆的两人。

　　“完了，是段女士。”段祈强颜欢笑视死如归地按下接通。

　　“段祈啊清芜在你旁边吗？”段姨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当，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

　　“清芜啊,他不不在，回学校了吧？”段祈强装镇定。

　　深谙儿子脾性，撒谎带稿都不行的人，这透出屏幕的心虚感怎么会逃过段姨的眼睛。

　　这样瞒着她，多半是闯了什么祸事。

　　“段祈——让清芜接电话。”段姨仍是笑眯眯的，只不过皮笑肉不笑，仔细听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疑问。

　　段祈还想挣扎一下，“妈———清芜他真不在！”

　　“你是我段楠芮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你？”段姨也不再掩饰直接命令她儿子。

　　连清芜见状只好接过手机，“段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吃饭是其次，段祈他表哥段生从国外回来了，我想让大家聚聚，给他办个接风宴………”

　　段祈表哥他是听过的，但并未见过。

　　段姨应该是害怕段生刚回国不适应，想要他们带他融入圈子。

　　东城这地方，圈子里的人向来排外的紧。

　　段姨说着就又提起了段生的悲惨经历，许是年龄大了，心思敏感，见不得生死别离，对去世妹妹家的独子一直当亲儿子般关心。

　　连清芜对这个“表哥”也存着些多照顾的心思，安慰段姨后说会回去的。

　　“等等——”段姨伤心过后盯着屏幕里的人，“清芜你额头怎么了？”

　　“不小心磕了一下，段祈陪我来医院看了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一听受伤了，段姨从沙发上直接弹起来，慌张地差点没拿稳手机，“真没事儿？去阿姨家医院看了没？算命先生早说了，你二十岁左右不能磕着碰着，吉凶难定啊！”

　　以前听了这话，连清芜总是安慰对方，可如今商场的遭遇让他整个人还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

　　“哎妈，清芜他真没事，放心吧。”段祈凑过来挤在屏幕前，嘟嚷着安抚段女士。

　　“都这么多年了，离那大师说的都过了3年了，”段祈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清芜肩上，“再说了，有我看着呢，我出事都不能让你的宝贝清芜有事。”

　　“你——”

　　眼见着段女士又要说道，段祈连忙说他们该取药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呼——及时阻止一场风雨袭来……”

　　他夸张的捂着心脏呢喃着它可受不了。

　　*

　　天景湾。

　　暮色四合，星光垂落，灯火阑珊。

　　夜色混着晚风，连清芜在花园里坐着，柔和的灯光亲吻面庞，使他清冷的轮廓多了一丝温柔。

　　如果忽视他眼底的沉郁。

　　无脸的人出现又消失。

　　标识身份信息的卡片，“路人”、“配角”的词眼在脑中反复横跳，以及所谓的命数忌讳。

　　头有些隐隐作疼，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思绪乱的如同缠绕的丝线无从整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窥见了真相的一角，但就像水面的浮冰，水下是深不可测的冰山。

　　可是，真相又像黑洞一样引诱着浩瀚宇宙中的他，近了就离不开了。

　　“连清芜吗。”

　　成熟沉稳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似是询问但又十分肯定。

　　黑色风衣包裹健硕的体魄，衣摆划出风的弧度。

　　连清芜回头。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前几天在段祈工作室看到的海报：

　　“在喧闹时飘逸，于萧瑟时笔挺。”

　　然后，他轻轻应了一声：“段生。”

　　裹着夜风传来的名字，段生听到了，似乎还加了蜜，他想。

　　天景湾的夜风还是降了温度的，段生看着连清芜，坐在他旁边。

　　整理着袖口纽扣，他似是无意般说道：“竟是什么样的景色能惹得连先生挨着冷也要出来看，我跟出来一瞧，倒也值得。”

　　怎么文邹邹的，连清芜暗忖，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他轻抿下唇，同样回道：“段姨偏爱这花园，花了很多心思，自是好的。”

　　他抬眸，恰好撞进对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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