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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真好吃
林冬念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只大灰狼一直对她紧追不舍,她从丛林跑到田野,又跑回家,飞快地锁上门。她刚松了口气,墙壁却忽然裂开一道破洞,大灰狼毫不费力地钻了进来。
大灰狼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她撒腿又跑,可脚软得像踩棉花,大灰狼张牙舞爪,獠牙快贴上她脸。她眼睛一闭正准备等死。突然,狼脸一变——变成陈慕新那张冷的不耐烦的脸。
林冬念惊恐地睁大眼睛,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纹丝不动。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念念,你逃不掉的。”
话音一落,男人手里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副脚铐,他居然微笑,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别过来!”她想喊,没声。
林冬念猛地睁开眼,额头沁出冷汗,背也湿了半片。
窗外的天还未全亮,城市的雾气压在窗玻璃上,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胡乱摸向床头的手机。
凌晨五点,屏幕亮得刺眼,习惯性点开健康码。
绿油油的颜色让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核酸结果通知跳出来:阴性。
“还好不是阳了,不然又要去医院。”她庆幸道。
定了定神,她打开蓝牙音响,房间里流淌着优雅的爵士乐,是她最爱的nujabes。
昨晚吃了药,又出了身汗,倒感觉烧轻了不少,头也清明了许多。她拿体温计一测,果然降到了37.8度。
闭目养了会神,她起来又习惯用冰水混了颗药,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再醒来已是早上七点。
城市开始醒了,楼下街角的早点摊冒着腾腾热气,油锅里炸油条的滋啦声混着吆喝声。空气带着湿润的晨味,阳光折过楼角,落在一排黄色外卖箱上,亮得晃眼。
音乐已经循环了一整张《Luv(sic)》。微信一堆红点消息,她打开最显眼的张芸。
-怎么样,大小姐,有事没事。
-不会烧晕过去了吧?】
-难道阳了..?你不是没出门吗?
……
-那医生是我托我妈朋友帮你挂的,说是海归来的,刚回国两年就当上了主治。好像还是医院破格提的,最年轻的专家号。
-据说还挺帅,怎么样,帅吗?
她盯着这条停了足足十秒。
帅不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昨天差点死在烧里。
她把手机丢枕头上,又捞回来,又丢,反复三次,才慢吞吞回了个:一般。
不到三秒就显示了正在输入中:一般是几分 ,十分满分。
她:滚。
迟疑了下,她打字道:你不知道医生叫什么吗?
-没问诶,我妈刚说是姓陈。
-哦,没事,我退烧啦芸芸。
消息刚发出去,她忽然想起那张处方纸,赶紧翻找。
林冬念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纸面上的那三个字。陈慕新。
是他,多年不见,隔着口罩和白大褂,再加上那会儿是真头晕目眩,竟没一下认出来。
也是他变了好多。
她安慰自己,都八百年前的前程往事了,谁还会计较,说不定人家孩子都打酱油了。虽然当年,的确是她做的有点点没人性。
不过反正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吃了颗定心丸,林冬念轻快不少,嘴上哼着小曲,又拆开糖盒里的一根棒棒糖,她嗜甜。索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丢到一边,她深吸一口气,点亮屏幕,目光落在设计图上,开始全神贯注地描线。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爵士乐在房间里缓缓打着节拍,清晨的光影落在女人动人又认真的侧脸上。
“嘟嘟嘟…嘟嘟嘟..滴滴滴嘟…”
才粗略画了个轮廓,一阵急促的苹果铃声响起,让Apple Pencil的笔尖在画屏上划出一道违和的直线,打破了窗前女人的神绪。
靠,忘记开工作模式了。
吵死了。
林冬念忍不住皱眉,只听到响声,却不知道手机被她塞到了哪个角落。
她懒得找,想假装没听见,可对面仿佛不吃她这一套,铃声坚持不懈地与她对抗,像在敲打她的太阳穴。
她翻开被子、枕头、床缝,终于在最深处把那块震个不停的金属拽了出来。
屏幕赫然映着“李女士”这三个字。
犹豫两秒,她滑下接听键,然后立马按下免提,把手机火速又扔回了床上。
“妈。”
那边铺头盖脸毫不客气地骂过来,“林冬念,芸芸说你发烧了,你还当有没有我这个妈啊?”
李女士的嗓门像是开了超级加倍的喇叭,隔着电话威力都丝毫不减。
本来就烦。
“嗯,没什么事儿,已经快好了,”她懒洋洋应着,顺手拈起床边放着的tangle把玩,拧来拧去,“您这不知道了么。”
“我知道个屁!”李女士火气噌地往上窜,“烧成那样也不说?还得我从芸芸那儿听!你是嫌我不操心是不是?!”
话筒里电流沙沙,她妈喘了两口,又骂:“你是不是又不吃饭?还熬夜?你体质差,小时候吹点风就发烧,你忘了当年送你去医院?
“妈。”林冬念仰头,把声拖得老长,“真没事。吃药睡觉,一觉醒来不就好了。”
她随口说,一只手去拧桌上的矿泉水,瓶盖“咔哒”一声。
她妈跟个招风耳似的:“你喝的不是冰的吧?!别告诉我冰箱里那几瓶…”
“……常温化了。”
“骗鬼呢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李女士隔空破音,“你再喝冰的试试?等会儿喉咙肿得说不了话,看你还嘴硬!”
林冬念被呛了一小口,咳两声,把水瓶一放,咚地砸桌面。“您隔着电话还能伸手抢不成?我喝一口就不烧了,说不定。”
“林!冬!念!”那头咬字,“你这犟脾气到底跟谁学的?当年——”
声音忽然一收,顿住。听筒里只剩呼吸。
几秒后,李女士把情绪塞回去,语调压平:“反正照我说的来。乖乖吃药,不许熬夜,不许吃冰,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听见了。”
“别逞强,知道没?你小时候那点破身子骨……”
嘟。挂断。
房间一下恢复安静,只剩窗外的吆喝声断断续续飘上来,和空调的低低气流。
她闭了闭眼,指尖紧紧攥着手里那块 tangle,塑料壳“咯吱”一声,险些拧断。
她把手机甩到一边,摔在枕头里,脸一侧过去,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
空调送风口轻轻转动,吹下来一点冷风,像有人隔着空气戳她脖子。
她打了个哆嗦,索性起身,把音响调大了一格,爵士换成聒噪的重金属,压制她烦闷的情绪。
失真尖锐的鼓点在她的耳膜爆裂,心跳都跟着掉拍。
爽了。
林冬念干脆起身,拉开落地窗,光完全洒进来,白得晃眼。她盯着街口晃了一下神,闻到了楼下早餐店飘来的肉包子味。
好香。
她舔舔嘴唇,干,嘴巴发苦。
杯子里剩半瓶矿泉水,她喝一口,嗓子跟刀磨一样疼。
都快中午了,想着自己还没吃饭,她打开手机软件火速点了个外卖。有包子,米粉和清粥。
脑中想起米粉滑嫩劲道的口感,再配上麻辣牛肉和各种酸菜,就忍不住食欲大开。又赶紧找店主备注了份:加辣,谢谢。
转头盯着屏幕上那张稿子,线条有些潦草,她手指一扣,电容笔在桌上转了半圈。
开工第一单,她不想拖到明天,今天得把这单画完。
林冬念挽起袖子,手肘压住稿子,慢慢改稿。
没过多久外卖就到了,骑手的电话她没接,让他放在门口。她隔着门喊了声“谢谢”,听到楼道里人走下去的脚步才打开门。
本来想着点个清粥来中和下的,但她眼里只有这碗香喷喷的米粉了。
米粉味道很正,红油浮在汤面上,辣椒籽一点点地冒着光。她甚至喝了一口汤,眼尾都有些被辣的泛出点红。
真过瘾。
她像是报复性地吃完一整碗,喉咙发干,嘴里一阵火辣,终于有了点味觉。
林冬念感觉自己又生龙活虎,正巧客户发来了信息,说是今晚有空,问能不能约。
-行啊,可以。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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