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落砚野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窗户，乔野踩着早读铃声冲进高一(3)班。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座位旁，发现沈砚礼已经端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的英文课本翻到第三单元。

　　"早啊，学神。"乔野随口打了声招呼，把书包往桌上一扔。

　　沈砚礼的目光没有离开书本，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他的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乔野撇撇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作业本。昨晚的数学作业她只做了一半，剩下几道大题空着。

　　她偷偷瞄向沈砚礼的作业本——整洁的页面上写满了推导过程，连一个涂改的痕迹都没有。

　　"看什么？"沈砚礼突然开口。

　　乔野吓了一跳，随即理直气壮地说："参考一下不行吗？老罗说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沈砚礼合上作业本，递到她面前："抄可以，但要改几个数字。"

　　"谁要抄了！"乔野涨红了脸，把作业本推回去，"我就是借鉴一下！借鉴一下懂吗？！"

　　前桌的秦照转过头来，手里转着一支荧光笔："乔野，下节课要交的读书笔记你写了吗？"

　　"什么读书笔记？"乔野瞪大眼睛。

　　"《红楼梦》前二十回，两千字。"秦照幸灾乐祸地笑了，"上周布置的。"

　　乔野哀嚎一声趴倒在桌上。

　　沈砚礼瞥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我这里有一份分析报告，你可以参考结构。"

　　乔野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沈砚礼语气平淡，"只是不想听你抱怨。"

　　秦照挑了挑眉，识趣地转回身去。乔野接过那沓纸，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对《红楼梦》人物关系的分析，字迹工整得令人发指。

　　"谢了，学神，其实你人怪好的嘞。"乔野小声说，把资料塞进书包。

　　早读结束后是数学课。罗望北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全班立刻安静下来。

　　"随堂测验。"他简短地宣布，"四十分钟。"

　　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叹。

　　乔野紧张地咬着笔帽，余光看到沈砚礼已经拿起笔开始作答，表情平静得像在抄写课文。

　　试卷传到手上，乔野扫了一眼题目，眼前一黑。最后两道大题她连题目都看不懂。她偷偷瞥向身旁，沈砚礼的卷子上已经写满了答案。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沈砚礼放下笔，检查了一遍试卷，然后便拿出草稿纸一遍遍推导公式。乔野盯着自己几乎空白的试卷，咬了咬嘴唇。

　　"喂，"她压低声音，"学神，最后两题..."

　　沈砚礼头也不抬："自己做。"

　　"我不会啊！"

　　"午休图书馆，记得来。"他写着公式的手顿了顿，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下课铃响起，乔野勉强填完了前几道题，后面几乎全是空白。

　　她垂头丧气地交上试卷，回到座位时发现周亦扬站在她桌前。

　　"考得怎么样？"周亦扬问，目光在沈砚礼身上停留了一瞬。

　　乔野叹了口气："完蛋了。"

　　周亦扬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你最喜欢的荔枝味。"

　　乔野接过糖，"你人怪好的。"随后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沈砚礼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怎么了？"周亦扬看着沈砚礼走出教室的背影。

　　乔野耸耸肩："谁知道，怪人一个。"

　　"你们..."周亦扬犹豫了一下，"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就是..."乔野想起沈砚礼答应教她数学的事，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来，"就是不爱说话。"

　　周亦扬似乎松了口气："中午一起吃饭？食堂新开了麻辣香锅窗口。"

　　"今天不行，"乔野下意识回答，"我...我要补读书笔记。"

　　周亦扬点点头："那明天吧。"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男生测一千米，女生测八百米。

　　乔野跑完后瘫倒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抱怨着"不是吧…怎么老是跑…会死人的啊…"

　　秦照递给她一瓶水，没有说话。

　　"看到没？"秦照用下巴指了指跑道，"周亦扬一直在盯着沈砚礼。"

　　乔野抬头看去。跑道上，沈砚礼保持着均匀的速度跑在队伍前列，周亦扬紧紧跟在他身后。

　　在最后一个弯道，周亦扬突然加速，超过了沈砚礼。两人几乎同时冲过终点线。

　　"幼稚。"乔野评价道，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砚礼跑完后只是稍微调整了下呼吸，就走到一旁拿起水壶慢慢喝着。周亦扬则一直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下课铃响，乔野匆匆冲了个澡，抓起书包就往图书馆跑。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沈砚礼是否真的会来。

　　图书馆里安静得出奇。乔野踮着脚尖走过几排书架，在最角落的桌子旁发现了沈砚礼。他面前摊开着几本书，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乔野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你真的来了。"

　　沈砚礼抬头看了她一眼："拿出你的试卷。"

　　乔野从书包里翻出数学课本和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沈砚礼皱了皱眉，递给她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用这个。"

　　乔野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已经写好了几道典型题目的解题思路。

　　"你什么时候..."

　　"先看第三题。"沈砚礼打断她，指着试卷上的一道函数题，"你的问题在于不理解复合函数的定义。"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沈砚礼用简洁明了的语言讲解了乔野不会的几道题。

　　他讲题时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乔野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概念。

　　"原来是这样..."乔野恍然大悟，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步骤，"你讲得比老罗清楚多了。"

　　沈砚礼没有回应这个评价，只是继续讲解下一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你为什么帮我？"乔野忍不住又问。

　　沈砚礼停下笔，思考了几秒："因为罗老师要求。"

　　"就这样？"

　　"就这样。"

　　乔野撇撇嘴，继续做题。图书馆的时钟指向一点二十，午休即将结束。

　　"明天还来吗？"收拾书包时乔野问。

　　沈砚礼合上书本："如果你需要。"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在走廊拐角处，乔野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周亦扬。

　　"乔野？"周亦扬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后面的沈砚礼身上，"你怎么在这？"

　　"我..."乔野一时语塞。

　　"图书馆借书。"沈砚礼平静地回答，从他们身边走过。

　　周亦扬盯着沈砚礼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你们一起在图书馆？"

　　乔野挠挠头："就是碰巧遇到..."

　　周亦扬没再追问，但表情明显冷了下来："下午化学实验课，我们一组。"

　　"啊？"乔野一愣，"不是按学号分组吗？"

　　"我跟老师申请了。"周亦扬转身走向教室，"快点，要上课了。"

　　下午的实验课上，乔野和周亦扬一组做酸碱中和实验。

　　周亦扬动作熟练地调配溶液，几乎不需要看操作手册。乔野负责记录数据，时不时偷瞄教室另一侧的沈砚礼。

　　他和班上一个叫宋禾的女生一组，两人全程除了必要交流外几乎不说话。

　　"专注点。"周亦扬突然说，把一滴溶液滴入烧杯，"记录这个数据。"

　　乔野赶紧低头写字。实验进行到一半时，她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酚酞试剂，红色的液体洒在实验台上。

　　"对不起！"乔野手忙脚乱地拿抹布擦拭。

　　周亦扬叹了口气："我来处理，你去拿拖把。"

　　乔野匆匆跑向储物间，回来时看到沈砚礼站在他们实验台旁，正递给周亦扬一包化学吸收剂。

　　"用这个。"沈砚礼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周亦扬盯着那包吸收剂，表情复杂。他最终还是用了，清理工作变得轻松许多。

　　放学铃响起，乔野收拾书包时发现沈砚礼已经离开了。周亦扬靠在门边等她。

　　"今天去你家写作业？"周亦扬问，"阿姨说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乔野摇摇头："今天不行，我约了秦照去书店。"

　　周亦扬盯着她看了几秒："最近你总是很忙。"

　　"有吗？"乔野心虚地笑了笑，"不就是跟…跟平时一样吗…哈哈…"

　　周亦扬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明天见。"

　　走出校门，乔野长舒一口气。她确实约了秦照，但不是去书店，而是去新开的奶茶店，只不过，秦照有事，不能来了。

　　她刚走到公交站，就看到沈砚礼站在不远处等车。

　　乔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今天谢谢你。"

　　沈砚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那个..."乔野搜肠刮肚找话题，"你和宋禾一组，她人怎么样？"

　　"认真。"沈砚礼简短地回答。

　　公交车进站，两人一前一后上车。车上人不多，乔野鬼使神差地坐在了沈砚礼旁边的空位上。

　　"明天午休还去图书馆吗？"她问。

　　沈砚礼看着窗外："如果你有问题要问。"

　　"有啊，很多。"乔野笑了，"我数学一塌糊涂。"

　　沈砚礼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又移开："那就来。"

　　公交车在一个路口停下，沈砚礼站起身："这站下。"

　　乔野看着他走下公交车，修长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那本新笔记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家，乔野发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每天午休12:30-13:20，图书馆四楼东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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