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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榜同窗,似曾相识
礼堂穹顶垂下的破败万国旗无风自动,像招魂的幡。堆积如山的泛黄考卷散发着陈腐与绝望的气息。墨北暝站在血泪流淌的石膏像下,指尖拂过一张考卷上晕开的墨迹,眼神冷静地评估着“货物”价值。这阴森的环境,总给他一种莫名的、被窥视的熟悉感,却又抓不住源头。
“叮——咚——当——啷——”
刺耳的、如同破锣敲击的钟声骤然响彻死寂空间!礼堂两侧斑驳的墙壁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数十个扭曲的光影!光影迅速凝实,化作一个个穿着各异、神情惊惶的现代人。
“新手村刷新了?”墨北暝挑眉,目光扫过人群,心中那份模糊的熟悉感似乎更浓了些,但依旧无法具体对应。
恐慌的尖叫、混乱的质问瞬间爆发!冰冷的系统音再次碾压一切:
永夜校规·第一条
“诸生听令:每日子时,依‘明心榜’定生死。”
“榜悬礼堂,以‘慧’为阶。洞察此间霸凌之始末,揭露其因、其果、其行、其恶!每获一重真相,积一分。”
“子时三刻,榜末十人…魂归永夜!”
幽绿火焰燃起,一面巨大的、仿佛用人皮硝制而成的**明心榜**凭空出现!死亡的倒计时开始滴答作响,恐慌升级!
墨北暝的目光在混乱中掠过,最终停在一个身影上。
那人站在礼堂侧翼断裂罗马柱的阴影里,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雪白得刺眼的手帕擦拭着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沉静如水,对周遭的尖叫置若罔闻。
江停云。
墨北暝的心脏没来由地快跳了一拍。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这家伙真装”的吐槽欲和一丝诡异的“这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确信自己“现代”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但这份感觉如此真实。
“哟!这位擦手擦得比手术消毒还认真的先生!”墨北暝脸上瞬间挂起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声音穿透嘈杂,“您这洁癖程度,搁这儿批卷子是不是太委屈了?考虑转行当无菌室管理员?”
江停云擦拭手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抬眼望来,隔着混乱的人群,镜片后的眸光精准地落在墨北暝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纯粹的、评估陌生人的疏离,仿佛在看一件物品。
“过奖。”江停云开口,声音温和悦耳,却像裹着冰碴子,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个人习惯而已。倒是先生你,与其关心我的手帕,不如关心关心自己能否活过今晚。” 说完,他不再看墨北暝,目光投向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明心榜”。
啧,油盐不进。墨北暝心中撇嘴,那股熟悉的牙痒痒感更重了。这家伙绝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结的梁子!装不认识?行!看谁先露馅!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礼堂!
“啊——!!日记!有日记!”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瘫坐在地,指着石膏像基座下方——那里不知何时翻开一处暗格,露出一本皮质封面破损、边缘染着深褐色污迹的厚册子。
人群瞬间被吸引。墨北暝和江停云几乎同时动了!
墨北暝身法如鬼魅,脚下踩着玄奥的步罡,几个轻巧的闪身就穿过人群缝隙,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江停云则是不疾不徐,步伐看似寻常却异常高效,无形中仿佛有股力量让挡路者下意识地避让。
两人再次几乎同时抵达暗格前!
墨北暝笑嘻嘻地伸手:“这位洁癖先生,脏活我来!”
江停云动作更快,戴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手套的手已经稳稳按在日记本上,声音温和依旧:“不劳费心,避免污染证据。” 指尖微动,意图明显。
“别介啊!见者有份!”墨北暝眼疾手快,手指如穿花拂柳,在江停云手腕上轻轻一搭一引!【牵丝戏·掌中傀】的巧劲发动!江停云的手腕被带得微微一偏!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墨北暝的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抄起日记,唰地翻开!
泛黄的纸页上,是娟秀却透着绝望的字迹。日期:民国廿四年,五月廿三。
“…她们又在笑。笑我的脚。笑我走路的样子像鸭子。王莉莉把墨水泼在我新做的蓝布衫上,说‘裹脚布’就该配‘蓝布衫’,一辈子当个土包子…”
“…我恨!我恨这双被娘亲生生掰断的脚!更恨她们!凭什么她们可以放脚,可以穿玻璃丝袜,可以对着洋人笑?!…”
“…石膏像的眼睛在看着我…它知道…它什么都知道…校长…他就是个伪君子!是他默许的!他收了王莉莉父亲的钱!…”
“…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一个都跑不掉!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校长’!药…已经准备好了…毕业礼那天…我们一起‘毕业’!哦对了,毕业礼就在礼堂…那个戏台子…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大片的深褐色污渍浸透。
人群死寂。被霸凌者…有计划地进行复仇?甚至可能成功了?“戏台子”……
“哇哦!”墨北暝吹了声口哨,眼神锐利,“反转剧!这学姐,够狠!‘戏台子’?有点意思。” 他刻意加重了“戏台子”三个字。
江停云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高悬的“明心榜”上,血字浮现:
墨北暝:+1
江停云:+1
江停云看着榜单,终于再次看向墨北暝,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浅淡、堪称完美的社交性弧度:“身手不错。希望你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他刻意忽略了“戏台子”的试探。
“好说好说!”墨北暝笑嘻嘻地合上日记本,眼神却下意识地扫向礼堂角落。那里似乎有两道目光,让他感觉……更熟悉?
其中一个,是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运动服,扎着高马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五官精致,带着一种猫儿般的灵动与慵懒,尤其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似乎微微泛着光。此刻,她正百无聊赖地靠墙站着,双手插兜,一条腿曲起,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但偶尔掠过墨北暝时,那慵懒的眼底会闪过一丝极快、极锐利的精光,仿佛猛兽锁定了猎物,还带着点……不耐烦?墨北暝脑中莫名跳出“这家伙虽然长得还行但脾气肯定很臭”的直觉。一股强烈的、类似“这猫崽子我是不是养过”的既视感涌来,却抓不住具体记忆。
另一个,则是个气质清冷、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安静地站在柳明珠稍后一点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民国戏曲流变考》?镜片后的眼神沉静深邃,仿佛隔绝了周遭的喧嚣。当墨北暝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时,那青年推了推眼镜,视线与墨北暝有一瞬间的交汇。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墨北暝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冰冷的泉水浸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和……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看自家不懂事孩子的无奈?墨北暝甚至觉得,这书呆子要是开口,肯定是那种能把人噎死的、一板一眼的大道理。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如同有无数钢针在搅动脑髓,伴随着更加混乱的碎片画面:高台水袖、刀光剑影、一只炸毛的猫、一个捧着书卷叹息的身影……墨北暝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日记本差点脱手,身体晃了晃。
“先生?需要帮忙吗?” 江停云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带着点虚假关切的口吻,但墨北暝敏锐地捕捉到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仿佛看到猎物露出破绽般的锐利光芒。
同时,角落里那个运动服少女似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脚尖点地的频率加快了。而她身后那个书卷气青年,则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墨北暝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中撕裂般的痛楚,以及那汹涌而来的、关于那对奇怪组合的混乱既视感。他瞬间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额角的冷汗却更密了:“没事没事,看到江先生您这张帅脸,激动得有点缺氧。” 他晃了晃日记本,笑容狡黠,眼神扫过江停云,也扫过远处的柳明珠和竹墨,“这日记…可是个好东西。江先生,还有那边两位看起来就很聪明的朋友,”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要不,我们‘公平竞争’,各凭本事?看看谁能先挖出这‘戏台子’上的好戏,顺便……活过今晚?”
江停云看着墨北暝强撑的笑脸和额角的冷汗,又瞥了一眼角落里气息明显波动了一下的柳明珠(她翻了个白眼)和依旧沉静的竹墨(他默默翻了一页书),嘴角那完美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当然。生死有命。” 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礼堂深处。
柳明珠琥珀色的猫瞳瞪了墨北暝一眼,似乎在说“谁要跟你竞争,笨蛋!”,随即抱着手臂,脚尖点地的动作更显烦躁。竹墨则合上手中的书,对着墨北暝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墨北暝看着江停云冷漠挺拔的背影,看着柳明珠那猫儿般灵动却写满“离我远点”的表情,看着竹墨那沉静中带着关切的点头,再低头看向手中染血的日记,那“戏台子”三个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失忆…眼熟的“故人”…看不顺眼的洁癖男…血榜…以及这所充满怨念的永夜女校和那个意图在“戏台子”上复仇的学姐……
所有的线,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座沉默的、流淌着朱砂泪的石膏像,和它身后的——礼堂戏台。
死亡的积分游戏,伴随着似曾相识的面孔和迷雾重重的过去,正式拉开血腥的帷幕。而他这个失忆的“灵魂商人”,不仅要在这血榜上活下去,更要在这混乱的棋局中,找回自己丢失的“戏”和记忆的“门”。他对着那戏台的方向,无声地咧了咧嘴:“行啊,这‘戏台子’,爷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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