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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赴青崖路》
次日一早,纪晏徊来到师兄门前。她知晓二师兄和小师弟之事,小师弟死后,师门众人因惧二师兄,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小师弟。念及此处,纪晏徊正打算敲门,师兄的门却自己开了。
“师兄……”纪晏徊微顿,“我们该出发了。”
“走吧。”男子轻声应下。
师兄妹二人在酒店外拦了辆车,径直往渡口而去。
那处玉衡津,走的是水路。玉衡津位于太湖一带的小岛旁,岛上有座山,便直接称作玉衡山。
抵达渡口后,纪晏徊望着前方人群,忽而怔愣:“嗯?这不是昨天那女孩吗?”
此时,桑砚棠也瞧见师兄妹,朝着纪晏徊跑来,唤道:“姐姐!” 她扑过去抱住纪晏徊。
桑砚棠身后一行人愣住,她忙带着师兄妹到家人身旁。
桑砚棠欢快地向众人介绍:“二叔、二婶,这是昨晚救下我的姐姐,她叫……” 说着看了眼纪晏徊。
“我叫纪晏徊。” 她又瞥了眼身旁师兄。
“哦,林楙枢。”男子接话。
桑砚棠这才看向男子,诧异:“你是?”
纪晏徊解释:“他是我二师兄。”
“哦!”桑砚棠拍了拍脑袋,“瞧我,都忘啦!我是桑砚棠,这是我哥哥桑昀己。” 又指了指旁边两个中年人,“这是我二叔,至于这位沉鱼落雁的大美人,是我婶婶许映雪哟!”
许映雪听出这话拦下桑砚棠:“阿棠,你可别贫嘴了。”
纪晏徊又看向后面那人。
那个男人,她一见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不算她喜欢的类型,却似清风朗月,莫名吸引人。
桑砚棠忙向她介绍:“姐姐,这是我表哥许铄珩,怎么样,帅吧……”
话未落,许映雪人已走到桑砚棠跟前:“阿棠,昨夜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说你遇到危险了?”
桑砚棠被许映雪问得一怔,下意识看向纪晏徊。纪晏徊微微点头,示意她无妨。
“也不算什么危险啦,就是昨夜我贪玩,不小心在闹市附近迷了路,还撞见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桑砚棠说着,想起昨晚的惊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在遇到姐姐和师兄,把那些坏人赶跑,救了我呢!”
许映雪听完,看向纪晏徊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多谢姑娘搭救阿棠,若不嫌弃,待昀己他们上船后,还望能与姑娘同行一段,也好让昀己替阿棠尽尽谢礼。”
纪晏徊还未开口,林楙枢便淡声道:“不必客气,路见不平而已。不过我们本就同往玉衡山,若不介意,上船后可结伴而行,彼此也有照应。”
在快要接近船身时,桑昀己低声对许映雪说:“二婶,谢谢了”
许映雪说:“你表哥毕竟也是高人的大弟子,有他护着你,我和你叔叔还有阿棠也能放心些”
桑昀己笑着应下,众人便一道往渡口上船处走去。
登船时,纪晏徊留意到许铄珩始终站在一旁,神色淡淡的,却在她险些踩空台阶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了一把。
船身晃了晃,纪晏徊扶着舱门站稳时,正撞见许铄珩转身进了对面舱房,他袖口掠过门框的刹那,似有片银鳞般的光泽一闪而逝。
四人坐下时,舱内已有两拨陌生客人。左首一桌是个佩着青铜令牌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擦拭腰间短刀,刀刃上刻着的“漕”字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他们也都知道此时要去玉衡山的,大多是奔着至宝来的,各大家族也都派一些武夫来
那人右首则坐着个裹着灰袍的老妪,怀里揣着个竹编笼子,偶尔有细碎的抓挠声从笼中传出。
“这船是往玉衡山去的?”佩刀男子忽然开口,声音像磨过砂石,“我瞧诸位都不像寻常游客。”
林楙枢指尖叩了叩桌面:“阁下是?”
“漕帮,魏十三。”男子抬眼,眉骨处一道刀疤斜斜划过,“奉命押送货物往青崖渡,没想到这小破船倒挺热闹。”
老妪这时慢悠悠掀开笼盖,露出只通体雪白的狐崽,她枯瘦的手指抚过狐崽脊背:“老身去玉衡山还愿,诸位不必介怀。”话虽温和,眼神却在众人间扫了个遍,他们都没逃过她的目光。
剩下的人各怀鬼胎,纪晏徊暗衬道“青崖渡在玉衡山的最西部,而《言灵刍录》和幽冥黄泉佩则在玉衡山的山顶,而且他周身什么货物都没带,他竟然不简单。至于郑老妪,说是还愿,可怎么会有人去深山老林还愿,还带着只小狐狸”
行船过半日,湖面的风渐渐带上了凉意,舱内的沉默被魏十三削苹果的脆响打破。他将削得极薄的苹果皮随手丢在地上,目光扫过众人:“这船走得够慢的,照这速度,天黑前怕是到不了玉衡山脚。”
林楙枢端起茶杯,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魏兄押送的‘货物’,倒是沉得住气。”
魏十三嘿笑一声,把苹果抛给纪晏徊,被林楙枢抬手接住。“公子倒是护短心切。”他舔了舔指尖的果汁,“实不相瞒,我那‘货物’,是给山顶守宝人带的药。”
“守宝人?”纪晏徊忍不住问,“玉衡山还有人住?”
“何止有人住。”魏十三压低声音,刀疤在眼角抽搐了一下,“听说那守宝人活了上百年,靠《言灵刍录》续命,手里就攥着幽冥黄泉佩。”
纪晏徊心头一震——据她所知秘闻里,确实提过一位“灵官”,只是没说活了百年。她看向许铄珩,见他正用指尖轻叩窗沿,节奏竟与船桨划水的频率重合,像是在算着什么。
“魏兄既送药,怎会不知守宝人是谁?”许铄珩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魏十三腰间的青铜令牌上,“漕帮的令牌,倒是与二十年前护送灵官下山的那批人佩饰相似。”
魏十三的脸色瞬间变了,握刀的手紧了紧:“公子知道的不少。”
“略知一二。”许铄珩淡淡道,“家师曾与灵官有旧,此次是来取他当年寄存的物件。”
这里面年龄较小的桑昀己嘴角抽了抽,知道表哥这是在扯谎
灰袍老妪这时忽然咳嗽起来,怀里的白狐趁机窜到纪晏徊脚边,用鼻尖蹭她的靴底。纪晏徊低头时,瞥见狐崽脖颈上系着根红绳,绳端拴着片极小的玉牌,上面刻着个“灵”字。
“这狐狸倒是通人性。”纪晏徊顺势摸了摸狐崽的头,抬眼看向老妪,“老人家,您这狐崽是从玉衡山带来的?”
老妪咳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捡的,当年在山脚下见它快冻死了,便带在身边。”她的帕子是暗青色的,边角绣着半朵玉兰花,与魏十三令牌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林楙枢忽然轻笑一声:“这么说来,我们倒都是为‘人’而来——魏兄为守宝人送药,许公子取寄存物,老人家寻狐崽的家,我与师妹……”他顿了顿,看向纪晏徊,“是来寻一位故人。”
纪晏徊知道他说的是小师弟。传闻小师弟失踪前,曾偷偷去过玉衡山,难不成与这守宝人有关?
“故人?”桑昀己忽然开口,嗔笑了两声“可是个紫衫公子?”
林楙枢的眼神骤然冷了:“桑公子见过他?”
桑昀己刚要答话,就被许铄珩用眼神制止。“昀己记错了,”许铄珩笑道,“他是说前年有位公子在山下采草药,失足坠崖了。”
舱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船桨划水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纪晏徊瞥见魏十三悄悄摸向刀柄,老妪的手则按在了竹笼上,而许铄珩的袖口又闪过那抹银鳞光——这次她看清了,那是枚嵌在袖口的鱼鳞状玉佩,与狐崽颈间的“灵”字牌材质相同。
“其实……”桑昀己忽然小声说,“我奶奶的怪病,就是守宝人给看的。他说要治好病,得用黄泉佩的灵气,还说……还说要我和表哥去山顶取佩时,找《言灵刍录》给他。”
这话一出,满舱皆静。魏十三猛地站起,刀“噌”地出鞘半寸:“桑公子果然是为宝贝而来!”
许铄珩听闻此话,也怕节外生枝
“非也”许铄珩忙护在弟弟身前,“我表弟只是为了给奶奶治病!”
“是不是,到了山顶便知。”魏十三站起身,推开舱门,“风起了,船该加速了。”
众人都知道他们都没有说过几句真话,都在逢场作戏佯装真实目的罢了
众人跟着走出舱外,只见湖面不知何时起了浓雾,远处的玉衡山影影绰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纪晏徊望着许铄珩的背影,忽然明白他袖口的银鳞光是什么——那是水纹在玉佩上的折射,而能在雾中辨清航向的,或许根本不是凡人。
船桨声陡然急促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雾里催着他们,往那藏着无数秘密的山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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