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树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不经意间就悄然溜走了。转眼间，同学们步入了初三这个关键的阶段，仿佛置身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人都在为了考上理想的高中而全力以赴地冲刺着。课堂上，大家全神贯注地听讲，笔尖在书本和试卷上飞速游走，记录着知识的宝藏；课后，也顾不上休息，争分夺秒地刷题、请教老师和同学，为的就是能多掌握一些知识点，多提升一分成绩。

　　自从上次学校组织的远足活动结束之后，在校园里，林书杪就很少碰到张常青了。每次林书杪在校园的小径上漫步，或是在教室走廊里停留，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大多时候都失望而归。偶尔在楼梯转角或是校园的某个角落匆匆瞥见张常青的背影，还没等她开口打招呼，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悄然降临。凛冽的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在人们的脸上生疼生疼的。校园里的树木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树叶也纷纷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孤独地挺立着。同学们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像一个个笨重的企鹅，在校园里穿梭往来。

　　随着冬天的离去，温暖的春天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大地渐渐苏醒，万物开始复苏，到处都洋溢着生机与活力。校园里的小草从地下探出了嫩绿的脑袋，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崭新的世界；花朵们也竞相开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季节里，一年一度的植树节如约而至。学校为了增强同学们的环保意识，培养大家热爱大自然、保护生态环境的良好习惯，特意安排了一场意义非凡的植树活动。消息一传开，整个校园都沸腾起来了，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亲手种下的树苗茁壮成长的样子。

　　林书杪把远足时用的药盒放在书桌上，手指轻轻抚过边缘的磨损痕迹。盒子里还剩三片创可贴——一片松树，一片银杏，一片空白。

　　"杪杪，学校发通知了。"姐姐林墨探头进来，"下周三植树节，要带许愿牌。"

　　"哦。"林书杪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药盒上。

　　林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笑了："还在想那个给你创可贴的男生？"

　　"没有！"林书杪猛地合上药盒，耳根发烫。

　　植树节当天，林书杪抱着一摞铁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本来应该和简怡一组，但班主任临时叫她帮忙分发工具，等她终于赶到植树区时，各班已经分组完毕。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她站在山坡上，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围着小树苗忙碌。简怡远远朝她挥手，但她的组已经满员——五个人正围着刚栽下的树苗浇水，没人注意到站在边缘的林书杪。

　　她攥紧手里的铁锹，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老师重新分组。

　　就在这时——

　　"我们组还少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书杪转身，看见张常青站在几步外，手里拎着一株小树苗。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他肩上，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上，那道疤痕比远足时淡了许多。

　　"（1）班还缺人？"她下意识问。

　　"嗯。"他点头，目光扫过她手里的铁锹，"你拿工具，我们挖坑。"

　　（1）班的男生们好奇地打量着林书杪，但没人多问。张常青蹲在地上，用铁锹划出树坑的轮廓，林书杪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

　　"扶一下树苗。"他没抬头，声音很淡。

　　"哦……好。"

　　她蹲下来，双手扶住那株纤细的常青树苗。树根还裹着湿润的泥土，触感冰凉。张常青挖坑的动作很熟练，铁锹铲进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以前种过树？"她小声问。

　　"嗯。"他停下动作，擦了擦额角的汗，"家里有个小花园。"

　　林书杪想起远足时他药盒里的创可贴，印着各种树木的图案。

　　"你喜欢植物？"

　　"还行。"他继续挖坑，语气平静，"我妈喜欢。"

　　林书杪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扶着树苗。阳光晒得她后颈发烫，泥土的腥味混着青草香，萦绕在鼻尖。

　　回班级的路上，简怡一把拽住林书杪："你怎么跑（1）班去了？！"

　　"他们组缺人……"

　　"缺人？"简怡挑眉，"张常青他们组本来就只有四个人，老师说五人一组，他硬说'四个够了'，结果你一出现，就突然'缺人'了？"

　　林书杪愣住，耳根慢慢烧了起来。

　　远处，张常青站在（1）班的队伍里，手里捏着一片银杏叶，目光扫过山坡上那株新栽的常青树。

　　活动区挤满了学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制许愿牌。林书杪站在队伍末尾，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同学们注意！"班主任陈老师举着喇叭喊道，"按班级顺序去常青树林挂许愿牌！"

　　她的许愿牌很简单——一块浅色木片，正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
　　"希望常青树真的常青"

　　翻过来，背面有一行铅笔小字，字迹轻得几乎看不见：
　　“……就像某个人的温柔。”

　　林书杪攥紧木牌，目光不自觉地扫向（1）班的队伍。

　　阳光透过新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书杪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心跳随着脚步加快。

　　忽然，她停住了。

　　最低的树枝上，已经挂着一块木牌——
　　"远足纪念"
　　"医疗站往东300米"
　　"创可贴管够"

　　字迹工整有力，边缘画着小小的树叶图案。

　　林书杪的呼吸一滞。

　　"要帮忙挂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书杪转身，看见张常青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铁锹，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疤痕比远足那天淡了些。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林书杪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张常青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许愿牌上，嘴角微微扬起："你的字很好看。"

　　林书杪的脸"唰"地红了。

　　张常青伸手接过她的木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触感温暖干燥。他踮起脚，将木牌挂在常青树的枝桠上，正好挨着他那块。

　　微风吹过，两块木牌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书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今天穿的是一双旧运动鞋，鞋带系得整整齐齐。

　　"你的脚……"张常青突然开口。

　　"啊？"林书杪抬头。

　　"没事。"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只是想说，这次我带的是银杏图案的。"

　　林书杪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药盒，远足那天的记忆涌上心头——阳光，山道，还有那片印着松树的创可贴。

　　"谢谢。"她轻声说，"不过我今天穿的是运动鞋。"

　　"我知道。"张常青收起药盒，"但备用总是好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声音轻得像风："就像许愿牌一样。"

　　回程的路上，简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搂住林书杪的肩膀："我看到你们的许愿牌了！"

　　林书杪慌乱地捂住她的嘴："嘘——！"

　　简怡掰开她的手，笑得狡黠："放心，我只拍了照，没告诉别人背面写了什么。"

　　"简怡！"

　　"不过……"简怡凑到她耳边，"张常青的许愿牌背面画了双鞋，贴满了创可贴。"

　　林书杪愣在原地，心跳如雷。

　　远处，张常青站在队伍前列，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风再次吹过常青树林，两块木牌轻轻相撞，仿佛在交换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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