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归

作者: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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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四更天
      夜寒越发浓烈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荷塘边缘处,去年的荷花早已枯萎,落叶也都烂入泥水中,徒留几棵枯槁的枝干支棱着,荒凉又无力,就好似这偌大的帝师府,占地一条弄巷之地,却荒芜过半,枯枝败叶落满庭院,楼台积尘,水榭干涸。
      到底在坚持什么?是或可发芽的根茎?是已无二三的亲友?不肯倒下的枝干就如正站在荷塘边的那个人一样,都在进行着一种无用的坚持。
      黑夜中,他就站在那里,宽大的黑衣坐着时显得空阔,但他站起来,宽肩长身就把这黑衣撑出个巍巍之态来,身后那片空地也就显得不那么空了。
      宋翾想起奢宴那张苍白暗淡的脸,他是他亲自选的轻鹤,意气展翅乃鹤,可如今鹤翼已折,他再不能翱翔天际了。
      可就是这样不再美丽不再振翅的鹤,他们也都还不放过,还要用他来牵制他!宋翾仰天长望,飞鸟不尽,他这把良弓便不得藏,他也清楚,飞鸟尽之日,他便是飞鸟,时人便会以他之利剑割他之血肉!
      杜韫毓抱了件黑色大氅走了过来,披在宋翾肩上,与他一并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夜黑得那么深沉,全不管这时有人需要看见哪怕一丝光明,“公子,进屋吧,让敏敏为你束发。”
      虽无及冠之礼,但有乌干儿为宋翾更衣,杜韫毓为他束发,他喜欢简单,颜色如是,发饰如是,所以杜韫毓也就只用了一支金环给他束了个髻。喝下长生茶,就算是礼成了,从即刻起,他将踏上另一条征程,一条布满荆棘前途渺茫不可回头的征程。
      盛都的街道是四通八达的,一条路有无数个转角,转角又连接着无数条路,像一张蛛网,唯有进宫的那条道是笔直的,像盘根错节的根须之上长着的笔直树干,而皇宫就是笔直树干之上那一团锦簇茂盛的树冠。
      宋翾已有很久不曾入宫了,久到他踏上御道时竟有种恍惚之感,仿佛还是八年前,他跟着刚称帝不久的皇帝进入这座宫城,皇帝在高高的龙椅上受百官朝拜,然后宣旨奉他为师,那一年他不及十三岁。
      匆匆八载,物是人非。
      他抬头看向宇殿檐角,以一种昂扬的姿势高高翘起,那么多个夜晚,他在这些檐角之上飞来纵去,更依着它喝酒,听宫中的暗夜私语,从未发现这些檐角竟翘得这样高。
      “帝师,小心脚下,这里的台阶较别的地方高些。”带路的公公好心提醒。
      宋翾嗯了一声,他其实对皇宫很熟悉,他那时年幼,皇帝待他亲如父子,更是将他与皇子们养在一处,这宫里的一砖一瓦他都描摹过,那时顽劣,宫墙之上常留下他一时兴起的笔墨,皇帝听之任之,见到妙处还会赞赏一番,从不会责备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是他智取润州、兵不血刃地收服安南王开始?亦或是他与杜雄欢三命之交盛传之时?大概从那时起,皇帝便忌惮他了,那时他也才不过十六岁,只想着天下大统他便可揽尽天下美色,从无权臣之心,更无结党之念。
      “到了,陛下在里边等着帝师。”
      公公退走,留宋翾一人进去。
      这是和顺殿。
      离早朝尚有半柱香时间,皇帝在和顺殿见他,就是为避开早朝的群臣,这是要告诉他虽用他但仍不见得就赦免他。
      皇帝草莽出生,也曾经历忍饥挨饿,所以节俭,殿里这时只点了一盏灯,显得颇为昏暗,但灯下的帝王却明亮威严,他坐在御案前,已有些浑浊的双眼盯着进殿的宋翾,见他跪下参拜,并不作声。
      宋翾一拜后也不作声。
      “我们君臣已有半年多不曾见了吧。朕方才就在想,你长成个什么样了?记忆里也总还是你十三四岁的模样,满脸睥睨,满身锐气,可年轻人一天一个长势,朕又想,莫不是你已大男儿之态,锐气更甚,这天下已不足够你睥睨的了,可……”皇帝身体朝前微倾,双眼半眯着,打量着宋翾,“可你到底长成个什么样了?你告诉朕,你长成个什么样了?”
      宋翾直起身来,迎视着皇帝的目光,半年多未见,这位帝王似乎老了一些,毕竟已过六十,不再是当时横刀立马可比了。
      “臣长高了,也长重了。”
      皇帝点点头,仔细看着宋翾,片刻起身走到宋翾面前弯下腰,“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以前装得下整个浩瀚宇内,这会朕瞧着怎么连半拉月亮也没有,你的锐气呢?你不可一世的骄傲呢?”
      宋翾不答。
      皇帝又凑近些,几乎脸贴脸地看着他,“回答朕。”
      宋翾沉默了半晌道:“臣长大了。”
      “哈!”皇帝一笑,直起身来,绕着宋翾走了一圈,忽阴沉沉地问:“被朕罚没了吧?”
      宋翾脊背挺得很直,口中却道:“陛下在鞭策臣成长。”
      “屁话!”皇帝怒了,指着宋翾道:“你在埋怨朕!你心里头在痛骂朕!你觉得朕做了帝王就变了,变得心狠手辣,薄情寡义,是不是?”
      宋翾道:“臣不敢。”
      “你不敢?你十二岁被我尊奉为师,在谋略上,你是朕的老师,在年纪上,你犹如朕的儿子,师,尊之,子,爱之,以前的宋翾绝不会说这三个字!”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你与朕都变了。”
      他缓缓走回御座,像是倦极了,靠在座中,慢慢道:“这十天来,朕一直在等你,可终于还是要朕去请你你才肯来呀。”
      宋翾依旧三个字,“臣不敢。”
      “你心里头有气啊,你想问什么,朕都告诉你。”
      宋翾道:“臣无疑问。”
      “朕倒忘了,你是智谋天下的奇才,怎会有疑问。”皇帝又坐正了身子,神色似怒含悲,“你怨朕冤杀杜雄欢是不是?你恨朕罚奢宴是不是?”
      宋翾垂着眼,这回他没有答那三个字,已说明他心中确有所想。
      皇帝沉默着,似在等着宋翾回答,又似在思量着什么,最后,他道:“至今朕也不觉得冤枉了杜雄欢,他曾是温开手下大将,败于你而受降于朕,他也确实是悍勇无敌的猛将,为朕立下汗马功劳,可他的雄心太甚野心太大,先与你有三命之交,后又欲与安南王结为亲家,与高幽侯往从过密,朕手底下的能人王侯他亲近了个遍,更别说江湖名人。这是朕的江山,朕的人才,你叫朕怎能不防他。朕不是不给他机会,朕欲将他的女儿指给太子为妃,可他竟然拒绝了朕,他要疏远朕而亲王侯,不为谋反为什么!”
      皇帝言辞激烈,似是斩杀杜氏一家三十八口连带门生故旧一百多号人仍泄不掉胸中愤恨。
      宋翾静静听着,心中一片凄凉,杜雄欢豪迈之人,喜结交英雄朋友,他的行事是庙堂之外的江湖作风,他交朋友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自己是朝中大将的身份,曾有人劝诫他不可太过张扬,恐遭帝王猜忌,他当日的话宋翾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当今圣上乃英明雄主,心胸如山高海阔,豪迈天下无人能及,怎会忌惮我交几个朋友?”
      当年杜雄欢兵败之时,看着马背上十三岁的宋翾,将信将疑地问:“你的皇帝真尊你为师?”
      言下之意是宋翾乃童稚之龄,皇帝已五十开外,就是做祖孙也不为过,饶是宋翾有窥天探地的本领,可一个帝王真愿意尊一个娃娃为师?
      宋翾早有准备,拿出帝王册封圣旨,杜雄欢看后叹道:“君主如此心胸,何愁天下不归?”遂降。
      可就是他口中山胸海肚的君主因他交了几个英雄朋友而冤杀他满门。
      皇帝所谓的机会,不过又是开脱的借口罢了,当时杜韫毓已是盛名在外,求亲仰慕者如过江之鲫,可她谁也瞧不上,年过二十仍待字闺中,而东宫那时早有正妃,骄傲如杜韫毓怎甘心做人侧室,就算那人是未来帝王。
      安南王世子青珏则不同,他是策马疆场、飞扬潇洒的热血男儿,俊颜如琢,气概温雅,最难得对情谨慎,专一认真,从不曾听闻有什么红颜知己,如此慎重的世家贵族子弟真可谓百里挑一,骄傲如杜韫毓也都一见之下就芳心暗许,杜雄欢只此一女,爱如珍宝,自然一切都要如她愿,才会有此一事,可最终也没成。青珏玲珑心思,虽也爱慕杜韫毓,可安南王一方异性王侯,杜雄欢一员掌兵大将,又还都是降将,联姻却是帝王大忌,便以‘心有所属’为由拒绝了这桩婚事,为此,杜韫毓还神伤了一场,于醉酒时对宋翾道:“此生不羡出归妇,只做静心阁中女。”没成想竟一语成谶。
      “而奢宴,他是你精挑细选的瑞兽之一,是朕最为依仗的暗卫,可他竟罔顾尊卑,染指公主,罪有应得!”皇帝似是要向世人辩白,又像是要与宋翾坦露心迹,一股脑便把杀罚了自以为宋翾最在意的两个人都说了,然后看向宋翾,“朕做错了吗?”
      提到奢宴,宋翾心中更是惨烈一痛,此事说来他也还要担责任的,当初公主一见奢宴便目中盈星,面挂羞月,小女儿情怀真是藏也藏不住,奢宴自知尊卑有别,刻意疏远,可情之一字的难拒与无解又岂是凡人可左右的?一个锐气勃发轻功卓绝的漂亮少年,怎经得住一个情窦初开俏丽明媚的少女的崇拜与仰慕?少年与少女的爱情也就在这欲拒还迎中发生了。
      宋翾于情之一事经事早,又眼明心亮,洞悉人心,他发觉了却并未阻止,所以二人私情曝光后,公主禁足雍九楼,奢宴遭受酷刑,而他也被以‘明知不可为而力促荒唐’罚在府中面壁。
      当日若他知晓奢宴要遭受的是这样一种酷刑,他就是一掌将奢宴毙了也不让他受此等侮辱。
      可帝王行事何来对错之分?宋翾暗暗叹了口气,“陛下不会错。”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陛下,该早朝了。”陈公公老态龙钟,腰弯出个低垂的弧度来,这时行来小声提醒。
      皇帝已恢复了威仪,挥手让他殿外候着,对宋翾道:“高幽侯世子遇袭已十来天,萧子安束手无策,暗卫查访无获,消息传回云幽,司徒胜不说什么,司徒悲却八百里加急,与昨日二更送来战报,南鲜大军已攻至云幽百里开外的马头镇,我军不敌,损伤惨重,退守望关台,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皇帝重重一哼,“守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就在司徒澜澈遇袭之后不敌了?司徒悲是要朕给个说法。”
      宋翾终于开口道:“陛下何意?”
      皇帝叹道:“司徒胜是我结义弟兄,从我草莽之身便一直跟着我,数次救我性命,如今他的独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遇袭伤重不治,我却连凶手的皮毛都未曾寻到,确实有愧于他。”
      皇帝不再自称朕,而是我,说明他在此时是与司徒胜兄弟相亲的。
      宋翾听出帝王话外之意,又问:“朝中大臣怎么说?”
      “他们认为司徒胜久居云幽,根深蒂固,已成大患,借此御敌不力之机,削他爵位兵权,召回帝都颐享天年。”皇帝语气不悦,似乎反对这样做。
      说起来,宋翾与司徒胜也算是交情颇深,当年行军,司徒胜十分照顾他,怕他马背颠簸,急行军时就在自己马鞍上置一个小凳,铺上厚厚的裘毯,让宋翾坐在上头,他策马狂奔时,一只手就把宋翾搂着,所以苦不堪言的跋山涉水于宋翾来说,全然感受不到。
      后杜雄欢出事,宋翾受牵连,司徒胜全然不顾自身危局,连上三道奏折为他求情,此情此义,宋翾感激不尽。
      抛开私交不谈,没有人比司徒胜更适合守边防敌,尤其云幽之地,那里曾是皇帝开疆扩土的大后方,若无司徒胜经营云幽,饶是宋翾谋略滔天,只怕也难一统天下。以司徒胜秉性,当年不存二心,现在江山稳固,更不会有二心。
      “你怎么看?”皇帝问道。
      宋翾却问:“陛下相信高幽侯吗?”
      皇帝锐眼一扫,似是不满这一问,但还是答道:“我与他相交二十年,他什么脾气秉性我还是了解的,若他有二心,他就不是司徒胜了。可他那个弟弟,世人称他‘第二宋’,又最在意司徒澜澈这个侄子,怕是不好交代。”
      “什么第二宋,天下唯有我这一宋。只要陛下信高幽侯,臣就有法子处理此事。”
      “哈哈哈哈!”皇帝闻言朗声大笑,重又打量宋翾,“好!朕要的也就是你这句话。”接着又一皱眉,“近来南边有异,有人欲借此时机动我根本,其实自外传你我君臣有隙以来,这股势力就一直动作不断,朕数次派人暗查,却始终摸不到要紧,此番司徒澜澈倒是其次,我要你把这股势力揪出来!”
      宋翾虽禁闭府中大半载,但总有有心之人透露一些消息的,也就略有耳闻,可那时他心灰意冷,不多理会。
      这时皇帝亲自交代,这江山是他君臣二人浴血打下的,就是再置气,又如何能真的置身事外?“臣必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你尽管放手去做,朝中上下有朕在。”
      很早之前,朝中针对他的声音就已有很多,说他堂堂帝师,好色成性,逼良为娼,挥金如土,目无法纪,每日参他的奏章占地半面御案。所以杜雄欢一案,借机欲砍他头的人不在少数。
      就是眼下,欲置他死地的依然大有人在。
      皇帝此话,是要他无后顾之忧,倒有当年携手共取天下时那般互为依仗、互相信任的意味,宋翾面容一舒,算是一笑。
      “我还要向陛下要几个人。”
      皇帝沉声道:“你是一国帝师,何人不可用?”
      宋翾有感于这一诺,俯身谢恩。
      看司徒澜澈,是宋翾要做的第一件事。
      据说自司徒澜澈出事后,皇帝便在和顺殿西侧设置了临时的太医署,将其安置在此处,由太医令萧子安及几名医术精湛的医官日夜守着,也就是这般,也都只挽回一口气。
      宋翾跨进院门时天色尚早,除了值夜的太医便无其他人,这人想来困倦了,就围在火炉前打盹,并未察觉有人来了。
      倒是萧子安彻夜未眠,见到宋翾先是一愕,后又一喜,忙上前道:“拜见帝师。”
      宋翾见他方才眉头紧锁,双眼布满血丝,想来司徒澜澈伤情不容乐观,不及礼数,踏步往内屋走,“如何了?”
      萧子安忙跟上,神色沉重道:“下官医术不精,无能为力,有负圣恩。”
      “你倒是比你父亲有自知之明得多。”宋翾这么一句,人已站到了床榻前。
      司徒澜澈就躺在床榻之上,由一个小太监照看着,那小太监眉目十分清秀,气质干净,在太监中竟是个难得不污浊的,见宋翾来,便悄然退下了。
      萧子安苦涩一笑,帝师向来口随心意,他自己是百年罕见的奇才,自然对名不副实之辈冷眼以待,萧子安的父亲萧四清便是这样名不副实的人,所以萧子安难以辩驳。
      “连日来,我以大方辅以补剂才留下他一口气于胸中,别说治好,就是能醒来也万难,下官汗颜,妄自行医多年,实在是束手无策。”
      宋翾先是盯着司徒澜澈面容看,自然是苍白无人色,可屏却这一点,司徒澜澈却是个俊美十足的男子,宋翾与他自小熟识,因司徒胜偏爱宋翾,他还曾为此与宋翾有过龌龊。仔细想来,分别已有七年之久了,这个人自小便性格跋扈要强,就是这般昏迷之下,嘴角眉梢也还是显露出一种不屑一顾的意味。
      你对谁不屑一顾?是当夜袭击你的人吗?宋翾心中暗问,然后细细查看他的伤势,不由眉头一皱,以内劲断其全身经脉,又封他内息不至于当场殒命,下手之人似乎就是为了折磨他才留他一口气,想来心中对他恨极。
      “果真无救?”
      萧子安沉吟着道:“他伤在四肢百骸,心脉又损,若有医术精湛又懂内功心法之人,或可一试。”
      宋翾看向萧子安,“你有人选?”
      萧子安讪讪一笑,帝师不愧是帝师,能从他含糊其辞间听出深意,“江湖中有一人,人称‘败阎王’,医术了得,有起死回生之能,且武学不低,若能将他寻来,或有转机。”
      宋翾一挑眉,“败阎王?好大的口气!是谁?”
      “此人名为郭邈,他确实称得上这三个字,我幼年间曾亲眼见他将一个气息已绝之人救活,实在神奇。”萧子安面孔一皱,露出为难神色,“只是这个人向来对朝廷怀有敌意,要让他出山救人,只怕不易。”
      宋翾已站起身,走出内屋,来到火炉边,值夜的太医已醒,正垂首立在一旁,宋翾坐下后对他招招手,示意坐,他才战战兢兢坐下,始终垂着头,不敢看这位传闻中已被皇帝圈禁于府的帝师。
      萧子安也坐下,不等宋翾发问便接着道:“说来这人还与我们萧家颇有渊源,我的叔叔萧莲颐乃前朝太医令,这位败阎王曾是他手下一名太医,二人私交甚好,互为知己,郭邈这人闲散惯了,受不了朝堂那些规矩,因此得罪权贵惹下大祸,身陷囹圄,是我叔父从中百般斡旋才将他救出,那以后他便云游海去,机缘巧合下拜入医门茯苓仙翁门下,得其真传,后来接任医门掌门至今。”
      宋翾烤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以为意道:“前朝昏聩,自然不值得效忠,敌对也在情理,今时不同往日,难道他也要一杆子定夺不成?”
      萧子安尴尬一笑,“下官也是听闻,他从不救治朝堂中人,不过,若帝师亲自去请,如此诚意,郭邈恐怕也难以拒绝吧。”
      “医门地处何处?”
      萧子安道:“沔南境内的涂雾山中。”
      巧了,沔南正是位于南边,宋翾看了萧子安一眼,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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