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

　　"小白毛，"王叔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下回遇到这种货色直接报警，别学电影里逞英雄。"
　　他瞥了眼夏落渗血的手心，把其中一瓶推过来，"冰着，止痛。"
　　夏落用瓶身贴着手心，冰凉的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这是他离家后学到的第一个生存技巧——疼痛可以用低温麻痹，就像他把自己十七年的人生塞进地下室那样，冷藏就不会腐烂。
　　"对了，"王叔灌下半瓶啤酒，打了个嗝，"明天有赞助商搞活动，要出两个人打表演赛。你和阿德上。"
　　夏落皱眉："阿德上次说我打游戏像老太太绣花。"
　　"所以他被女朋友甩了只能在家打游戏，而你小子能靠这个吃饭。"
　　王叔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海报，"冠军奖雷蛇全套外设，转手能卖两千。"
　　雨水突然猛烈敲打起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
　　夏落望着海报上"《绝境狙击》城市表演赛"的字样，恍惚间想起父亲撕通知书时飞散的纸屑，也是这么白晃晃的刺眼。
　　"我不..."
　　"包晚饭，加工资三百。"王叔打断他，人字拖啪嗒啪嗒走向值班室，"睡会儿吧，四点我替你。"
　　夏落把啤酒放回柜台，没喝。
　　他需要保持清醒，就像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需要清醒地记住防盗窗铁锈的味道，记住翻越时左臂被划开的疼痛。
　　这些记忆是捆住他的绳索，也是防止他往回走的围栏。
　　凌晨四点十七分，网吧进入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熬夜的困得睁不开眼，通宵的早已睡死过去。
　　夏落打开《绝境狙击》的客户端，屏幕上跳出更新提示。
　　他犹豫片刻，点下确认。这款当下最火的FPS游戏他玩得不多，但每次看职业比赛直播，那些行云流手的操作都会在他胃里点燃一簇小小的火苗。
　　更新条缓慢爬行时，夏落摸出手机。
　　他划过相册里仅有的三张照片，点开浏览器收藏夹里唯一的链接——市一中官网的录取查询页面。
　　输入考号后，系统依然显示"已录取，请于9月1日持本通知书报到"。
　　多么讽刺，他拼命考上的学校，父亲用五分钟就否定了全部价值。
　　"喂，发什么呆呢？"
　　夏落猛地锁屏抬头，看见阿德顶着鸡窝头站在柜台前，下巴上还沾着泡面汤渍。
　　这个号称"极光网吧第一枪男"的青年其实比夏落大不了几岁，却总爱摆出老油条的架势。
　　"听说你要和我组队？"阿德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先说好，拖后腿的话奖金全归我。"
　　夏落把更新完毕的游戏界面转给他看："现在solo一把？"
　　阿德的泡泡啪地破了。
　　清晨六点，交完班的夏落站在公交站牌下啃包子。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漂浮着潮湿的锈味。
　　24路公交车缓缓驶来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背包侧袋——甩棍、眼镜布、还有那张雷霆俱乐部的名片。
　　昨晚更新游戏后他和阿杰打了三局单挑，两胜一负。
　　"小白毛有点东西啊。"阿德最后叼着烟含混不清地说，"明天别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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