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之怒：荆棘王座

　　加冕礼后的喧嚣尚未平息，赫里昂已如一阵裹挟着铁锈味的风，刮进了王座厅旁幽深的议事密室。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虚假的颂歌。冰冷坚硬的王座——一张巨大的、未经雕琢的深黑色玄武岩宝座，覆盖着一张完整的冬狼皮——正等待着他。他额头的伤口已简单处理，但丝丝刺痛和渗出的鲜血仍在提醒他教堂中的异象。他摘下荆棘王冠，随手将它放在狼头旁，冰冷的晶石触碰到温暖的毛皮，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指尖沾上自己未干的血迹，他盯着那抹暗红，眼神阴鸷。

　　“托马修斯呢？”他开口，声音在石壁间回荡，带着不加掩饰的戾气。

　　阴影中，他的密探头子，绰号“渡鸦”的瓦里斯悄然现身。此人瘦削如刀，裹在毫无特征的灰色斗篷里，仿佛本身就是一块会移动的石头。“陛下，灵语者教宗托马修斯…拒绝出席您的加冕礼。”瓦里斯的声音干涩平直，“他宣称仪式亵渎了圣灵。此刻，他正在圣荆棘大教堂布道。据信鸽回报，他称…称‘地脉之心’的悲鸣，是圣灵对僭越者的警告。他称您为‘契约的撕裂者’，预言金雀花家族的血脉必将因今日的傲慢而互相吞噬，如同荆棘缠绕自身，直至窒息。”

　　“警告？预言？”赫里昂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手指重重敲在王座的玄武岩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扶手上刻着古老的符文，此刻在他指尖下微微发烫。“他以为躲在那些长满苔藓的石头后面，靠着几句装神弄鬼的呓语，就能动摇我的王座？他以为灵语者教廷凌驾于王权之上的时代还没过去吗？”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壁炉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在粗粝的石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他煽动那些愚民和心怀叵测的贵族对抗我的司法改革，将我的《地脉法典》斥为‘对古老誓约的背叛’！他以为他是什么？维斯特拉真正的统治者？”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爆响，火星四溅。赫里昂的怒火如同实质，让密室的温度似乎都升高了几分。“传令！”他声音斩钉截铁，“以国王的名义，剥夺灵语者教廷对所有世俗法庭的干预权！收回王室赐予他们的三处河谷封地！所有税收，必须经由王室税吏之手，一个铜板也不准直接流入教廷的金库！我要让托马修斯明白，在维斯特拉，只有一个声音至高无上！那就是王权！是法律！不是他那套虚无缥缈的‘圣灵低语’！”

　　“是，陛下。”瓦里斯躬身，身影无声地退入更深的黑暗，如同融化的墨迹。

　　赫里昂重新坐下，拿起侍从奉上的冰冷毛巾，用力擦拭着额头的血痕和手指上的血迹。粗糙的麻布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缓。他看着染血的毛巾被仆人无声地收走，目光再次落在那顶搁在狼头上的荆棘王冠。晶石在火光下闪烁着冷酷的光泽，那抹暗红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互相吞噬…”他低声重复着托马修斯的诅咒，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霾。他想起了自己那几个儿子：勇武鲁莽的长子雷纳德，阴郁沉默的次子杰弗里，还有那个眼神总是飘忽不定、年纪尚幼的约翰…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预感，像一条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