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晏明生把云舒意要来抱。小舒意抱在怀里软软的还有点热。

　　“我带你去买雪糕吃，别哭了行不行？”

　　南城的夏夜是真的凉快，白天也能把人热中暑。

　　云舒意哽咽了一下，擦擦眼泪说：“我还要喝可乐。”

　　晏明生张嘴就要答应，关雎先拦到，“不行，凉的吃多了会不舒服。”她从包里掏了五十块钱递给晏明生，“只能二选一。”

　　云舒意从晏明生怀里跳下来，接了钱，点头答应。

　　等两个小孩回家，饺子也快熟了。关雎家里少个人，吃饭冷清，就多下了点饺子，去方瑜家吃。

　　晏阳初穿着大背心裤衩子就出来了，脸都没洗，胡子也没刮见到关雎直接给吓醒了。

　　关雎在他心里就是第二个丈母娘，他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刮了胡子还刷了牙，平常吃饭都是无酒不欢，今天愣是没问方瑜要。

　　饺子上了桌，绿色的，和三全的虾仁饺子长得差不多，是关雎搁网上学的。

　　晏明生吃饺子喜欢吃酸汤，方瑜给他单独整了一碗。云舒意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的吃饺子，嘴巴吃的油亮亮。吃一半忽然也想吃酸汤，不想麻烦关雎，蘸着晏明生的汤给吃了。

　　晏阳初到底没能忍住，拿了瓶低度数的苏打酒喝。

　　临近开学周，云舒意的户口迁移总算办好。

　　南城进入雨季，连下了两日小雨，白天出门也虽然有点闷热，但也比顶着个大太阳好。

　　关雎领着云舒意去看他的学校，顺带处理学籍问题。

　　云舒意上的是市三小。玉兰胡同属于学区房，附近学校多，市三小也在附近，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市三小是个老学校，学校不算大也不算小，最近经过翻新，大门到教学楼的那条小路两侧绿化做的极好，下过雨鼻腔里进入的全是雨水混着植物的清新味儿，闻着令人很舒服。

　　教学楼有七层，最顶层是被锁住的天台，六楼是六年级和六年级教师的办公室，依次类推。行政楼和其他重要办公地方都是独一栋楼。

　　关雎去给云舒意办学籍，让他自己在校园内逛。

　　暑假期间校园内很空荡，教学楼的墙壁都刷的亮白，窗户擦的锃亮。

　　云舒意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校园，还不用担心遇到陌生人，于是便在校园里撒了欢跑，跑跑教室再跑跑食堂。

　　跑得尽兴了，关雎事也办完了就打算带着儿子去买学习用品，没想到刚出校门口便开始滴小雨滴。

　　关雎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只是看今早日头挺好以为不会下雨，出门时就没带伞，两个人还没走几步，雨久忽然倾盆而下。

　　到家时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云天成叫她俩去洗澡，然后煮了红糖姜茶给二人喝。

　　现下才五点半，外头已经昏沉沉，晏明生下课了，今天是他补习班的最后一堂课，也是他在补习班的最后一天。

　　他一放学就要找云舒意玩。进门的时候恰巧看到对方在看电视。

　　他悄悄走过去想着逗一逗云舒意，走到人旁边准备吓一吓他时，云舒意竟转过脸来。

　　“明生哥哥，你要扮演周芷若吗？”云舒意一本正经地问。

　　“啊？”晏明生尴尬地看看自己的手，的确很像九阴白骨爪。他挠挠头，随后在云舒意旁边坐下，拦着人跟他一起看喜羊羊。

　　看完后已经十一点了，两个人都困成了狗，直接倒沙发上互搂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方瑜来接人，一进门就看到露着小肚子，睡得鼾香的晏明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过去给儿子拉衣角，将欲起身时，听到云舒意再说梦话。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看着可爱的小人居然还会说梦话。

　　这孩子貌似在许愿呢。

　　给两个孩子掖好被角也就没再管了。

　　小孩们醒的时候饭点都过了，家里的大人早跑光了，饭就放在桌上，还是温的。

　　今天的午饭是鲜肉小馄饨，关雎亲手包的，小小一个特别可爱皮包还馅多，香死了。

　　云舒意一勺一个，他吃饭特乖，认认真真也不说话就埋头吃自己的饭，两颗兔子牙康吃康吃地嚼东西。

　　晏明生就不一样了，跟他漂亮妈一样是个小话唠，他跟云舒意讲话，对方都不搭理他，他还是要讲。

　　“你要在市三小上学吗？我也在那上，真好。”

　　“以后我下课就去找你，咱俩一块去食堂，我帮你打饭。”

　　“你那天叫了我一声哥哥，叫的真好听，平常都是我叫别人哥哥，你待会儿可以再叫一声吗？”

　　“阿姨做饭真好吃，以后我可以天天来你家蹭饭吗？”

　　云舒意乖乖吃完了饭，擦擦小嘴，往晏明生碗里一瞅，嗯……

　　就没吃几个夸得一点也不真诚。

　　晏明生还要说，云舒意先他一步道：“哥哥，你再多说一会馄饨就不好吃了。”

　　晏明生抿抿嘴笑一笑，心里舒坦了，饭吃着更香了。

　　下午天凉快，南城今日是个绝对的大晴天，晏明生带着云舒意到楼下去玩。

　　胡同里有个小公园，两个人到时，其他三个小伙伴们已经占了个好位置。

　　是在树荫下。

　　“今天玩什么？”李泽问。

　　“嗯……我带了小卡片，我们来玩摔卡吧。”杨天天提议。

　　晏明生拒绝：“不要，天天玩这个，何乐太无聊了。”

　　何乐想了想，“玩捉迷藏吧？”

　　全员同意。

　　第一轮猜拳，云舒意输了，留下来找人。

　　在背过身数数之前，他再次叮嘱道：“记住喔，不要跑太远了。”所有人点头后，他才背过身认真数数。

　　1，2，3……10。十个数数完，其他人已经躲得没影儿。

　　他对玉兰胡同不是很熟悉，凭着直觉，绕过树杆，一下子就找到了何乐。

　　何乐第一个被找到，满脸都写着沮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云舒意嘲笑他：“因为你笨啊，你这不就是送人头吗。”

　　何乐不乐意地努努嘴：“切，就你能，小聪明。”

　　云舒意傻傻笑着，怕对方真生气丢下他，他对这个地方还不是很熟悉呢，“好啦好啦，快陪我去抓人吧。”他拉着人，软着语气说话。

　　何乐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他可不是个小气的人。

　　两人结伴而行，没一会又找着一个。杨乐乐藏在一个蘑菇小洞里，没有一点遮挡，稍微低个头就能发现他。

　　三个人结伴而行。走到一栋楼前时，云舒意忽然停下了，其余两人见他停下也停下了，三个人都盯着面前的开着的窗户往里看。

　　晏明生和李泽躲在一处，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来找，晏明生害怕云舒意不认路走丢了，就带着李泽去找。

　　窗前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小孩穿了个小白纱裙，头发是短的，坐在一架钢琴前。

　　她将十指缓缓地搭在琴键上轻轻一奏。小孩子不知道她弹的曲子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好听。

　　轻柔、优雅，带有淡淡的忧伤，明朗欢快，沉重而严肃。

　　三个人听的入迷，眼睛片刻不离，根本没有超绝的晏明生和李泽。

　　云舒意觉得这个画面真美，里边坐着的人像一个仙子，圣洁高贵，美丽优雅。他开始幻想自己弹琴的样子……应当也会是这样的场景吧。

　　一去结束了，里边的房间门开了，走出一个拿着戒尺的中年女人。女人满脸的不满和愤怒，她似乎没有看见窗外的人，直直的走到女孩面前，一尺敲在女孩手背上。

　　那力道一看就疼，窗外的小孩都皱了皱眉，被打的人却面无表情，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

　　“你是猪吗？这曲子都弹了多少遍了，为什么还是的这么难听？”女人骂到，她一脸鄙夷地看着面前的孩子，片刻后，又表现出忧伤和后悔。

　　她像是变了个人，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轻轻吹了吹，女孩的手太白了，此刻上边留有淤青。女孩很瘦露出的手腕上也有些许浅色长痕。

　　“对不起宝贝，妈妈下手重了点，真的对不起。”女人心疼地说，看着孩子的眼都要流泪了。

　　她取了医药箱给女孩处理淤青，边处理边说：“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让你更优秀。”

　　女孩不哭不闹，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表情。

　　随后，女人站了起来拿着医药箱准备出去，临走前说要给女儿做个小蛋糕补偿一下。

　　女孩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个笑容，柔声说：“好。”

　　这道声音对窗外的小孩莫过于是场打击。那习惯性的尾音下沉显然不是女生会有的。

　　“他是男孩。”李泽点破众人的心中所想，肯定地说。

　　“那他为什么穿裙子？他是男孩子啊！”杨乐乐表示着自己的强烈不解。

　　云舒意回答他：“男孩子为什么不能穿裙子，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就好啊。”他说完便顿住了，那个男生的脸上没有一点喜悦之色。

　　几个人站那不动了，后来方瑜来喊晏明生和云舒意回家吃晚饭，几个人才欢乐散去。

　　路上，那段场景于他人而言或许只是一眼而已，却在6岁的云舒意心里留下浓重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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