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酒

　　挂掉电话，谢逸用小程序打了辆车，独自站在烈阳中等待。他将塑料袋护在怀里，用干净的指尖抚了抚小三花打结的毛发。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人类并无恶意，渐渐地不再挣扎，它仰起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谢逸的手背。
　　深红的污血沾染上白皙的皮肤，谢逸皱眉，心中不免酸涩。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几张湿纸巾，抹了抹小三花的脸颊，露出一双晶亮亮的眸子。
　　过了高峰期，车子很快就到了。谢逸把袋子掖了掖，上了车。小猫蜷在他怀里，乖巧地没有吭声。
　　“师傅，去xx宠物医院。”
　　半小时后，车停了。
　　谢逸推门进入，“您好，挂号在前台。”
　　“这只流浪猫腿伤了，感觉挺严重的，能请人看看吗？”
　　谢逸把猫抱到前台小姐姐面前，露出它无法动弹的后腿。
　　前台把袋子掖了掖，粗略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确实蛮严重的，您先在旁边稍坐，我找人给它做检查，不过今天预约满了，可能要等一天。”
　　她抱起小猫刚想往楼上走，就撞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一双笔直的长腿撞入视线，男人身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极具力量感的小臂，侧腕处有一块不明显的青黑，大抵是小块的纹身。他垂眸靠着楼梯扶手，微微侧身让开一条路。
　　“等等。”
　　他拦住前台小姐姐，剥开塑料袋在小三花身上摸了摸，按了按。
　　“胫骨骨折，再不做手术可能要截肢。”江栾皱了皱眉，神色严肃。
　　“江医生，今天手术预约满了，这个小家伙估计要等一等，我先找人给它做检查。”
　　江栾思索片刻，没有松开抚着小猫的手。
　　“我来吧。”
　　“你不是请事假了吗？我再去问问有没有别的医生能空出时间。”
　　“不打紧，给我吧，我给它做检查。”
　　前台小姐姐见江栾态度坚硬，也不再推脱，把小三花轻轻放在他怀里。
　　江栾腾出一只手伸进裤兜掏手机，打开语音说了几句话就向检查室走去。
　　换回白大褂，把小三花安顿好，他从抽屉里找出几张术前检查缴费单和手术同意书递给坐在门口的谢逸。
　　“您好，那只小猫已经送去检查了，不必担心，我给您讲一下手术费用和注意事项。”
　　见来人，谢逸并拢敞开的腿，整了整因为出了一身汗而解开的几颗扣子。
　　江栾的腕骨很细，递东西时小臂从白大褂里伸出来，露出一点青黑色的痕迹，谢逸瞥了一眼，没有太过在意。
　　“首先是术前检查，常规项目一般是血常规检查，生化检查，凝血功能检查，x光，心电图以及抗体检查，详细情况在这张纸上，这些项目大概一千二百元左右。由于是流浪猫，如果您想额外体检，费用另算。还有就是术前，要禁食禁水六个小时，手术同意书在这里，您想好了签完就交给前台，缴费也在前台。”
　　江栾耐心地说了一大串，谢逸听得认真，虽然也没听懂多少，他看着一项一项的费用眼前一黑，心道怎么就被这小家伙碰瓷了，肉疼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拯救了一条小生命。
　　谢逸咬咬牙，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动动手指拨出去了大五千。
　　仔仔细细看完注意事项谢逸才想起来被他放了鸽子的客户和唐川。
　　果然，微信被轰炸了……
　　谢逸顶着一顿劈头盖脸的问候给唐川回拨电话。
　　不到一秒，唐川隔着屏幕也掩盖不住的愤怒传开，“谢逸你他妈的都敢挂我电话了，两个半小时才给我回电话，想如何啊？！”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好兄弟。”谢逸尴尬笑笑。
　　“笑？你还好意思笑？你可怜小流浪猫怎么不可怜可怜你被扔下和你客户大眼瞪小眼的我？”唐川倒也不是真生气，谢逸欠下他第四顿饭后也就差不多气消了。
　　“唉，话说你和我客户咋样啊？他有没有为难你？”谢逸问道。
　　“嘿，你别说还怪巧的，他说是今天突然有急事叫他朋友来拿的，还说为今天放我们鸽子道歉。”
　　谢逸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对了，你那宝贝流浪猫怎么样了？没大事吧？”
　　“后腿伤得挺严重的，花了我六千多大洋啊……不过手术医生挺帅的，算不算回了点本？”
　　“呦，以咱谢大艺术家堪比珠穆朗玛峰的审美眼光居然能夸一个男人‘挺帅的’，怎么？你遇到理想型了？”
　　唐川调笑，语气间不禁带了几分揶揄，谢逸隔着手机屏幕白了他一眼，回了句“我是直男。”
　　说实话，谢逸直不直他自己也不知道。小时候被爸爸逼着学习，初中妈妈走了，哪有心情谈情说爱？后来更是连爱是什么都忘了。有段时间，他甚至觉得爱就是性，是恶心的□□，恶心的龌龊之事。
　　以至于他到现在也没找对象，厌恶还是占了大多数。
　　和唐川又聊了一会儿，谢逸就挂了电话。六小时的禁水禁食期才堪堪过半，小三花在检查，也不允许人去看，他随手打开微信跳一跳打发时间。
　　千篇一律的音效响起了一次又一次，谢逸盯着屏幕里的棋子一次次跳到物块中央，不免觉得困乏。过于熟练的技巧让小游戏没什么意思，积分很快就破了千，他无聊地点着屏幕，等着时间慢慢流逝。
　　“小猫检查好了，再等半个小时就能做手术。”
　　江栾清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谢逸紧张于分数马上破万，猛然被吓得手一抖，黑色的棋子小人跌下方块摔死了。
　　谢逸看着停留9998的数字内心一阵悲哀，想起小三花的正事只好熄屏，抬头望着江栾。
　　江栾指着检查报告对谢逸说：“除了腿伤，它有比较严重的营养不良和猫藓，但是这些不打紧，都是流浪猫普遍会得的病。心脏，血常规都没什么问题，后腿通过手术可以治疗，但是之后走路可能会一瘸一拐的，跑跑跳跳还是会疼。”
　　语毕，他习惯性去看谢逸，对方一双琥珀色的动也不动地盯着他，视线相交，又即刻偏离。
　　“我知道了。”
　　江栾转身离开的瞬间，谢逸注意到他后颈处有道暗红的抓痕，在白大褂领口若隐若现。凛冽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被污血浸染的虎口，那里还残留着江栾递手术单时冰凉的触感。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小三花被抱进手术室，江栾也跟着进去。手术灯亮起的刹那，谢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记得母亲被推进手术室那天，自己也是这样靠在塑料椅上，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白痕。
　　手术两个多小时才做完，江栾换了无菌服，从手术室走出来。
　　“手术很成功，它还在麻醉期里，你可以去看看。”他对谢逸说完就走了，大抵是回了办公室。
　　谢逸闻言松了口气，他走进江栾出来的房间，它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尿垫上。麻醉后小猫的舌头被扯在外面耷拉着，眼睛向上翻着白眼，滑稽得很。谢逸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中的於云散去。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去逗弄它伸在外面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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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图片】
　　Y. :【可不可爱？】
　　哥的帅气你知道：【呦，就是它让谢某人抛下他好兄弟？确实挺可爱的，本人看在它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哥的帅气你知道：【阴阳怪气.j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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