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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桑枝望着眼前的银票,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听见裴鹤安这番言语,面色瞬间涨红一片。
家主这是把她当成三郎的相好,流晶河的花魁了。
“阿兄,她不是。”
裴栖越闻言便知道阿兄误会了,连忙上前解释。
“阿兄,她是我三月前娶进门的新妇,不是什么花魁。”
裴鹤安闻言,冷而薄的双眸再次落在垂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薄唇轻启道:“抱歉,误会弟妹了。”
桑枝没想到他会道歉,有一瞬间的受宠若惊。
连连摆手道:“没,没事。”
倒是裴栖越见到阿兄这番模样,心中悻悻。
上前一步道:“阿兄,你今日回来怎得也不同阿母说一声,我也好在家为你庆贺一番。”
裴鹤安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庆贺你满城的艳事吗?”
裴栖越听到阿兄这番言语,便知道今日是逃不过了,但又不愿在桑枝面前落了面子。
小声道:“阿兄,还有外人在呢。”
桑枝闻言及时起身道:“我,我在门外,等你们。”
是她糊涂了,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这种场面她怎么能在。
“不必,你留下。”
桑枝向外的步子停了下来,只是还有些踌躇的看着裴栖越。
不敢拿定主意。
裴栖越瞥了她一眼,“阿兄要你留下便留下。”
“三郎,你可还记得家中祖训?”
裴栖越面容扭曲,但还是如实答道:“自是记得。”
“既然记得,你还敢同青楼女子厮混,甚至还将自家娘子带来这污糟之地,依家法,鞭十!”
……
桑枝还是第一次知道家法。
她入府后,只听过家主如玉君子,却生性淡漠。
年纪轻轻便已然官至三品,成了天子近臣。
整个建康再找不出一位能同家主媲美的郎君。
只是没想到如今处事也这般……公允。
桑枝看着裴栖越背上被打的纵横交加的鞭痕。
显然没有留手,交叠的地方有些都已然破开了,露出了鲜嫩血红的皮肉来。
不止是裴栖越埃了家法,便是身边的小厮侍从也埃了板子。
是以擦药的活计便落在了桑枝身上。
桑枝一手拿着伤药,一手拨开了那被打得残破的衣衫。
只是看了一眼那伤口,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圆润的指尖抖动着瓶中的药粉,均匀的散在破开的伤口上。
只是这伤药落在皮肉上,再轻柔的动作也还是疼。
裴栖越冷嘶一声,“你能不能看准了再上药,又没打在你身上。”
桑枝抿了抿唇,轻声道:“知道了。”
裴栖越白了她一眼,只觉得眼前人跟个木头一样,说一句便动一下。
寻常娘子若是见到郎君伤成这样,怎么也得小意温柔一番。
她倒好,站在床边木木讷讷。
这边桑枝才上完药,一道心疼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我的三郎!你阿兄怎得下手这般重,真真是一点兄弟情分都不念了。”
桑枝见到婆母过来,连忙退到一旁,极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裴母一进屋便看见自家儿子躺在床上,纵横交加的鞭痕落在他背上。
那雪白的衣衫上都沾上了血迹,一时间更是心疼坏了。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阿兄要下这样的手?”
裴栖越自己没脸说,只一味的糊弄。
裴母却不愿意就这么被糊弄过去,见三郎不愿意说。
美目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桑枝,语气全然没了方才的心疼,反而带了几分质问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惹了祸事?”
桑枝看了看郎君的神情,又看了看婆母。
最终还是选择依从郎君的意思,摇摇头装作不知。
“儿媳没有。”
裴母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猛地站起身靠近桑枝道:“我听说方才敬之训诫三郎的时候你就在身旁,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也不上前劝解一二,敬之要打的时候你难道不会扑上去,不让鞭子落在三郎身上吗?你是怎么当的娘子,天底下怎么就有你这么狠心的妻
子!”
桑枝被婆母狠狠数落了一番,直训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等到婆母好容易停下了,这才敢开口认错,保证下次不会了。
裴母惯来看不上这个懦弱的儿媳,这样的人户怎么匹配得上她的三郎。
又见她这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生气。
挥挥手打发她出去道:“三郎受了罚,在外也没用膳,你还不快去厨房拿些吃食来。”
桑枝点点头,弓着身子便退下了。
躺在床上的裴栖越见人走远了,这才施施然的开口道:“阿母,阿兄回来了你也不同我说一声,害得我被阿兄逮个正着。”
裴母戳了戳三郎的额头,颇有几分不争气的说道:“你呀你,你阿兄回来,何时会提前告知。偏你撞上了,看你这阵子还怎么出去潇洒,在
家好好养伤也收收心,也很该将那些不三不四的关系给断了,不然少不了你阿兄的鞭子。”
裴栖越趴在床上,顿觉前途昏暗。
不想听阿母唠叨,借口困了便让阿母回去了。
厨房。
如今已然入夜,也早已过了晚膳的时辰。
桑枝到的时候,厨房就剩下两个婆子守着。
见到她来,很是敷衍的行了一礼,便又坐下了。
丝毫没有说要帮把手的意思。
桑枝早已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看着桌上的食材。
手脚利落的开始清洗,切丝。
时间仓促,桑枝便也来不及多做些什么。
便只简单做了几个小炒,还有一碗肉蒸蛋。
黄橙橙的蛋面上滴了几滴香油,落在白瓷盅里,更显得鲜嫩。
都弄好了后,桑枝便准备将膳食装进食盒里带回去。
忽然,门口处响起一道陌生的嗓音。
“做的什么?”
桑枝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眼看向门口的人。
只是她还没认出来,坐在灶口的两个婆子腾的一声站起身道:“暮大人怎么来了,若是家主有需要,只管让小厮来说一声便是,哪需要暮大人跑一躺。”
暮大人,家主?
这位是家主身边的人。
桑枝默不作声的打量了一番门口的人,面色冰冷,看着确实很像是家主身边的人。
都这么冷。
暮山没有听从那两个婆子的话,只是视线落在桑枝还未装进食盒的膳食上。
两个婆子立马会意,连忙凑到桑枝面前道:“三娘子,这位可是家主身边的人,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桑枝闻弦知意,还好她做的份量不少,一分为二也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这蒸蛋只做了一份,一分为二显然不太行。
那究竟是给家主,还是给裴栖越?
桑枝偷偷瞥了眼站在门口的暮山,发现他也盯着她手上的瓷盅。
算了算了,还是给家主吧。
桑枝见到人走出了好大一截,这才拿着手中的食盒回郎君的院子。
夜色早已暗了下来,白日里精致打理的景色在夜色中无端多了几分魑魅来。
一阵风吹来,更是发出一阵簌簌的细响声。
桑枝听见这声音,猛地响起前些时日听到过的一些鬼怪故事。
心里直发毛,连带着脚步也不自觉的快了一瞬。
突然,转角处猛地看见一个黑影,桑枝看见差点吓的叫出声来。
待发现眼前之人是家主身边的暮大人时,这才将猛的松了口气。
小声的急促的喘.息着。
只是暮大人不拿着食盒给家主,站在此处做什么?
还是暮山先行开口道:“劳烦娘子将这食盒送至清风院。”
桑枝眼底闪过一丝为难,握着手中的食盒小声道:“可是,我手上,已经……”
桑枝想要推脱,但语气却愈发小了起来。
家主同裴栖越住的院子只隔了一堵墙,也算是顺路,应当不会误事。
况且今日家主还替她说话,训诫了裴栖越,她应该投桃报李的。
只是送一下食盒,多走不了几步路,她应该送的。
“娘子可是有事?”
桑枝不会拒绝人,再加上又开解了自己一番,更是摇摇头道:“没,没事。”
“那麻烦娘子了。”
桑枝摇摇头,提着两个食盒便朝着清风院走去。
方才答应的好,但如今真要将食盒交给家主,桑枝站在门前却又犹豫了。
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便是家主那冷白修长的指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杂着银票的一角,目光冷淡又睥睨的看着她。
没人知道她那一瞬间的羞愧,就好像她真的是那拿钱的舞姬。
尤其是家主那淡漠疏离的凤眸,明明是在看她,但又好像扒开她看见了她最难堪的一面。
桑枝站在房外,身形犹豫,却全然不知,她的身形早已被烛灯一五一十的印在了门框上。
裴鹤安抬眸看见门前晃动的影子,眉间轻蹙。
良久,门口处才传来一阵敲门声。
“家主,我来送膳。”
“进。”
桑枝双眼低垂,看着铺在地上的地衣,雪白的羊绒被渲染成了清雅的靛蓝色。
踩在上面,鸦雀无声。
桑枝将食盒规规矩矩的放在一旁,正准备退下时,桌前人忽然开口道:“等等。”
桑枝听见裴鹤安发话,心中不知为什么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来。
只好调转身形面对家主,头却依然低垂着,小声道:“家主,还有事吗?”
裴鹤安站起身来,冷冽的嗓音在房中响起道:“你是三郎的娘子,不必唤我家主,同三郎一样便是。”
桑枝十指交缠,阿兄这样的称呼有些亲昵,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三郎唤便罢了,她不配。
但面上还是应答了下来。
明亮的烛灯在房中闪烁着,忽然距离桑枝最近的烛灯猛地爆了一声。
声响不大,但落在本就紧绷的桑枝耳中却如同雷劈一般。
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瞬。
做完后又觉得不妥,连忙站直了身子,装作无事发生。
倒是裴鹤安坐在桌前,漆黑的双眸落在眼前人身上,实在无法将探听来的消息契合的安在眼前人身上。
生性怯弱,不善言辞,还如此胆小。
这样的人会给三郎下药?
裴鹤安目光落在被烛灯照亮的面容上。
乌发雪肤,水润润的杏眸胆怯的盯着脚尖,丰润湿红的唇瓣也被紧紧咬住。
露出一截雪白细瘦的脖颈来。
活像是被雨露打湿后颤巍巍立在枝头的杏子。
摇摇晃晃又生怕被人摘了去。
只怕浑身上下都凑不齐一个胆子来。
“三郎待你可还好?”
桑枝没想到家主会问这个,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三郎待我,很好。”
桑枝不善于说谎,说完这话,感觉自己的脸都红了。
连带着卷翘的睫羽也在眼下不停的颤动着。
裴鹤安将一切都看进眼里,轻转了转腕骨的菩提手持。
这样的人便是撒谎都能被一眼看出。
若是聪明人,今日见了郎君被责罚,便知该寻个新靠山,让自己在府中能有一袭立足之地。
此刻便该上些眼药,让他为她做主。
但偏偏眼前人却一力遮掩,试图营造出郎情妾意的画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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