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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莫瑜若无其事地将炸毛未消的黑猫放到一边,自己则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指尖在磨得发亮的木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阿巧沏了壶茶,放在桌上,迅速消失。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接任魂使,没有你的这些年,可把我们给忙坏了。”谢必安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终于过上了两年安生日子。”
莫瑜没来得及接话,对方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最近辛苦你了。”谢必安看着看着莫瑜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眼黑猫和阿巧的屋子,勾着笑发出喟叹:“看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莫瑜还没吭声,蹲在一旁的黑猫就率先张了嘴,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虚伪,陀螺似的忙了两年,好个屁。”
谢必安看着从进来就和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黑猫,呛声回去:“任务是实时更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黑猫眼看着还要呛回去,莫瑜一巴掌捂在了它的嘴上,黑猫呜咽着挣扎了两声,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就势揣着爪子卧在吧台上,置气一般扭过头去。
“你来找我,总不是来叙旧的吧。”莫瑜端起茶抿了口,语气平静,目光低垂着。
“还是那么有默契。”
谢必安依身靠在吧台上,半侧着身子,莫瑜盯着他,也不搭话,只见谢必安伸出手掌,一段类似于全息投影的半透明影像出现在手上。
他开口,语气也不再如同刚才的玩世不恭。
“地府异动,阴卷……炸了。”
谢必安微微侧着头,看向莫瑜。
莫瑜喝茶的动作也是一顿,有些疑惑的看向谢必安。
“什么炸了?”
“阴卷炸了。”谢必安从善如流又复述了一遍。
莫瑜刚刚还半垂着的眼睛,掠过一丝锐芒,连困倦都跟着消散了些。
“那玩意儿居然会爆炸?”
“……”
谢必安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不再说话,只将手伸出。
莫瑜看向谢必安手中的画面,入目是一片混沌的、不断扭曲翻滚的灰雾。
灰雾中心,本该悬浮着阴卷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边缘散发着微弱黑气的空洞,像一块被强行剜去的伤疤,周围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开裂,漂浮,无数细小的、痛苦的嘶鸣隐隐传来。莫瑜右手端着茶杯的动作一顿,左手敲击桌面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拍。
“我记得那是块上古大战遗留下的灵石,历经百战刻着些谶言,吸纳了无数亡灵怨气,不过里面的阴灵早就被抹杀,在无烬之地里封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炸了。”
莫瑜面上依旧平静,语调里带点漫不经心问道。
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语调微扬。
“这次不会又蹦出了什么吧。”
谢必安嘴角微抽,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揶揄,有些尴尬的扶了扶镜框,咳了咳。
“没有,现场只留下些空间碎片,大部分怕是已经通过无烬之地里的裂隙散落各地。”
谢必安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有些年没有这么头疼过了,惯常的轻佻被一种罕见的凝重取代,右手无意识地捻着左手腕上的银链,“现在那玩意儿不仅炸了,还炸的下落不明,只怕已经入了人间。”
只要一想到每次大战后,忙到即使作古多年依旧得不眠不休兢兢业业,谢必安就觉得烦。
敢不敢死的再透彻点。
闻言,莫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语气带着些许嘲弄,“所以呢,这是想拖我一起下水。”
她的声音很轻,却也能听出几分冷意,黑猫蹲在吧台上,尾巴烦躁地甩动。
“任务提交完就紧接着发布下一项,这是生怕我休息吗?”
“真不要脸。”黑猫紧跟着来一句。
谢必安:“……”
优雅的甩出一个白眼,谢必安放下茶杯,对着莫瑜语气无奈道:“阿瑜,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你七哥八哥,最近无常司的活儿多了,好好的度假都没了,底下的员工一会一个幺蛾子,忙到漏带回来的,死了找不到的,一堆烂账丢在判官部,都忙啊,生当作人杰,死亦为牛马。”
说完用手擦了擦眼角,眼神止不住地往翻。
“我知道了。”
莫瑜语气冷淡,谢必安闻言笑了笑,作了个绅士的谢礼:“那就辛苦阿瑜。”
手还没收回,就看见莫瑜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到自己手上。
谢必安伸手接过,看着手上巴掌大的灰白色石头,疑问道。
“这是?”
“先前还不确定这破石头的来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阴卷碎石了。”莫瑜想了想,绕到前台里拉开了抽屉,从里面翻出了另一块还要略小些的石头,也扔到了谢必安的手上。
“??”
谢必安一手一块石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莫瑜,似乎觉得事情走向过于荒谬,他绕着莫瑜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手中的石头。
“啧。”莫瑜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冷意的咂舌。
没好气的开口。
“干嘛。”
谢必安微微挑了下眉,语气里带着些戏谑道:“我只是在想,当年安排你做魂使的人可真是个天才,果然很好用啊。”
莫瑜不吭声,只是一味的喝水。
谢必安似乎察觉话里面的不妥,赶紧换了个话题。
“我们确是追查了所有可能的线索,阴卷的气息确实率先出现在宁城,倒是没有想到居然让你先碰上了,难道是巧合。”
“巧合吗?”莫瑜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杯壁。
谢必安愣了愣,笑着问:“在想什么?”
莫瑜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在想你怎么还不回去。”
谢必安失笑,慢悠悠说道:“后面的日子估计不太平,不仅是你,我和老八,还有底下的无常判官们,最近应该会经常在宁城一代活动,都是朋友,何必这么生分呢。”
说着伸手想去揉莫瑜的脑袋,却被对方闪开。
莫瑜推开半步,有些不自在,“别动手动脚的。”
“有时间套近乎,还不如多提升下业务水平。”趴在一旁的黑猫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少年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嘁!”
趴在吧台上的黑猫此刻半眯着眼,斜斜睨着谢必安,无端透露出几分嫌弃。
谢必安噎了一下,飞快伸手掐住黑猫圆圆的两腮:“半挂!你这张嘴能不能……”
“叫谁半挂呢你!”被突然袭击的黑猫挣扎着站起,怒瞪着快速闪开的男人,要不是对方闪得快,它一爪子肯定叫他见血,退一步越想越气,黑猫又开始炸毛。
“好了,八面。”莫瑜顺着黑猫的脖颈顺了顺,声音平静。
“事情我知道了,人你也见了,不送。”莫瑜低着头,有以下没一下的撸着,刚刚还在炸毛的八面此刻正一脸傲娇的忍着小声发出呼噜。
谢必安扶了扶眼镜,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玩世不恭,淡淡的黑色雾气在周身蔓延开,张嘴想在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下。
莫瑜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谢必安叹了口气,轻声道:“阿瑜,几百年了,再深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莫瑜转过身,重新做回椅子上,背对着谢必安。
谢必安盯着昏黄灯光下,略显消瘦的少女背影,一身休闲装,马尾高高扎起,一下一下的撸着吧台上的黑猫,微微笑了下。
下一秒,整个人消失在客厅里。
阿巧从后面探出头来,屋内只剩莫瑜和黑猫。
“阿瑜,人走了。”
莫瑜轻轻嗯了声。
阿巧赶紧上前将杯子收起。
八面伸出爪子舔了舔,歪过头问她:“主人,你不觉得奇怪吗?阴卷消失这么大的事,下面……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要不我下去问问?”
莫瑜摇了摇头,她抱着八面走到窗台边,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路灯的光晕下,似乎又有无形的影子在晃动。
路灯的光晕在雾气中氤氲开,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湿腐朽的气息。
“要忙起来了。”她淡淡地说,伸手轻轻抚过黑猫油亮的皮毛,“八面,我的生死是有定数的,不是之前都和你说过了吗?你和七哥他们置什么气。”
黑猫不满地“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用尾巴扫着莫瑜的手。
一人一猫就这么无话着,忽然,似乎察觉到什么,八面瞪圆了一双猫眼,警惕地扫视着窗外的黑暗。
“嗡——”
与此同时,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
悬挂在头顶那个质地普通的风铃,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地、悠长地震颤了一下。
莫瑜安静地听着,半分钟后,她忽然脸色有些难看起来,秀气的眉头不自觉蹙起,拇指在指腹下捻了几下,八面只看见莫瑜有些不对,也直起身,有些焦躁的甩着尾巴。
莫瑜睁开眼,眼中还有些许雾色,八面凑近贴了贴,仰头有些担忧的看着莫瑜,有些紧张的问到:“这次的怨声很重吗?”
莫瑜摇了摇头,没有让八面担心,她的身体很差一直无法修炼,每次只有入镜才能引渡,可惜魂体承载的阴气还是有限,稍有差池就会反噬到现实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怨气入灵,确实有些吃力。
收敛起脸上的冷然,两三天没睡又熬了大半夜,实在有些撑不住,不自觉又打了个哈欠。
“对了,让阿巧帮我在宁城一高插个身份,不引人注意就行,要快。”
莫瑜将八面放下,准备回屋。
“好。”八面低低应了声。
莫瑜想了想,接着开口道:“顺便你去查一个人最近宁城一高发生的事。”
八面摇了摇尾巴算是应下,跳下吧台,消失在客厅。
莫瑜回到房间,接连几天的奔波,让她觉得困极了。
躺在黑暗里,莫瑜望着沿着窗隙幽幽探进来的月光,眼睛一闭,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光路,她坐在车上,车上载着数不清的魂体沿着这条路疾驰着,她有些记不得自己是谁,周遭人的脸上都带着那种面露空洞的茫然,无数次回望,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觉得似乎有些期待着什么,便是一头扎进光幕里。
再睁眼,就是天亮。
莫瑜感觉自己被一阵重力挤压,呼吸困难。
一只手熟练的朝着被子上抓去,熟悉的触感。
抓住,拎起,丢到一旁。
八面熟练的在被子上翻了个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继续团着。
莫瑜拉开窗帘,天刚擦亮,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行人,早餐店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热气蒸腾间,有人匆忙付了账拎着袋子就走,也有些人舒服服的坐下,慢悠悠喝一碗豆浆,晨跑的人和骑自行车的人擦肩。
莫瑜不再看,她拿起桌上放着的宁城一高的工作牌,眉头一挑。
只见工牌上赫然写着:
姓名:莫瑜
职位:安保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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