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点天分

作者:止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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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


      姜愿揉着眼睛坐起来,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向她:“江医生?怎么了?”她的声音还有点哑,带着点没睡醒的软糯。

      “没、没事!”江奇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慌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衣服,“就是……看你醒了没,该吃早饭了。”

      姜愿眨了眨眼,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她明显坐立不安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被刚睡醒的困意盖了过去。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嗯,是该起了。”

      阳光越来越亮,照得诊室里一片暖融融。江奇背对着她,手还按在发烫的脸颊上,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像场突如其来的雨,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姜愿正低头找拖鞋,粉蓝色手链在晨光里晃了晃。

      江奇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江奇啊江奇,你在想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她,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目光再落到姜愿身上时,那份悸动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得更紧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隔着生死,隔着重来的时光,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破土而出,汹涌得让人心慌。

      江奇看到陈逸的短信,心中顿时一紧。她深知精神病患者行为难以预测,可能会因病情导致认知或行为异常,做出一些危险举动。想到一直被跟踪的姜愿,江奇更加担忧,不确定此人是否就是一直骚扰姜愿的人。

      她迅速回复陈逸,询问具体情况,包括此人的外貌特征、行为举止等,同时决定立刻前往查看。江奇匆匆收拾好东西,出门前还特意拿了防身的物品,以防万一。

      在路上,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如果此人就是跟踪者,那姜愿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了;但如果不是,那真正的跟踪者依然逍遥法外,姜愿还是处于危险之中。

      当江奇赶到陈逸所说的地点,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的人时,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从对方的神情和动作中判断其是否有攻击性,同时也在思考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既保证姜愿的安全,也能给予这位精神病患者应有的帮助和照顾。

      “姜愿,我去隔壁药店买点创可贴,刚才收拾东西不小心划到手了。”江奇举了举指尖那道根本不存在的“伤口”,语气尽量自然。

      姜愿正坐在桌前给绿萝浇水,闻言抬头:“严重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几步路的事。”江奇快步走到门口,反手带上门时,故意加重了锁芯转动的“咔哒”声,“你乖乖待着,我很快回来。”

      确认门已锁好,她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转身快步冲向巷口。陈逸的短信里说,那男人此刻正在老槐树下晃悠——离诊所不过百米。

      秋风吹得树叶哗哗响,江奇远远就看见了那个身影。黑外套,黑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正背对着她踢着地上的石子。

      “是你一直在跟着姜愿?”江奇的声音冷得像冰,几步冲到他面前。

      男人缓缓转过身,帽檐下露出半张脸,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他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江奇,那目光像黏腻的蛛网,让人浑身发毛。

      “你想对她做什么?”江奇往前逼近一步,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滨海路的花,是你让她去看的?”

      男人终于笑出了声,那笑声尖锐又刺耳,像指甲刮过玻璃:“她欠我的……都得还。”

      “她欠你什么?”

      “欠我一条命啊……”男人突然凑近,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那年在滨海路,她就该跟我一起死在仓库里的!凭什么她能开花店,能笑,能……”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神变得疯狂,“我要带她回去,回到那个仓库,那里的花开得最艳了……”

      江奇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是他,而且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滨海路。

      “你做梦。”江奇握紧了喷雾,“有我在,你动不了她一根手指头。”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厉害了,帽檐随着动作晃动,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你护得住吗?就像当年……谁都护不住她。”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江奇心里。上辈子的无力感瞬间翻涌上来,她猛地举起喷雾对准男人:“闭嘴!”

      男人却突然不笑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江奇的手腕,目光落在那串粉蓝色手链上,眼神变得痴迷又怨毒:“这手链……她也有一条?凭什么……凭什么她也有……”

      他突然伸手去抢,江奇侧身躲开,正想按下喷雾,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医生!”

      是姜愿的声音。

      江奇猛地回头,看见姜愿正站在诊所门口,脸色苍白地看着这边——她竟然挣脱了门锁跑了出来。

      “姜愿!回去!”江奇厉声喊道。

      可已经晚了。男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姜愿,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姜愿。江奇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用身体挡在姜愿身前。

      喷雾在挣扎中掉落在地,男人的指甲狠狠掐进江奇的胳膊,疼得她眼前发黑。

      “抓住他!”陈逸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被突然冲上来的警察按倒在地时,还在疯狂地嘶吼:“带她回滨海路!那里的花在等她……”

      江奇瘫坐在地上,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死死抓着姜愿的手,直到确认她毫发无伤,才脱力地松了口气。

      姜愿蹲下来,眼眶通红地看着她流血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来……”

      江奇看着她,忽然笑了,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说了,怕你害怕啊。”

      巷口的风还在吹,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江奇望着被押走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姜愿,终于敢确定——

      这一次,她护住了。

      护住了她的姜愿,也护住了那些本该在阳光下盛开的花。

      男人被押走后,江奇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的疑团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坐在诊所的长椅上,看着碘伏棉签在伤口上晕开一圈圈浅黄,目光却有些发怔。那个黑衣男人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那年在滨海路”“她欠我一条命”“一起死在仓库里”。

      这些话像拼图的碎片,明明指向某个完整的故事,她却拼不起来。

      姜愿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时,指尖还带着点颤抖:“还在想刚才的事?”

      江奇抬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未散的惊惧。她张了张嘴,想问“那年滨海路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你认识他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姜愿想说,早就说了。她选择隐瞒,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没什么。”江奇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就是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奇怪。”

      姜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链,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是个疯子,说的话不能信。”

      “可他提到了你,提到了滨海路。”江奇追问了一句,目光紧紧锁着她,“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姜愿的肩膀僵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认识。”

      江奇的心猛地一沉。

      “很多年前的事了。”姜愿的声音带着点遥远的疲惫,“那时候我刚毕业,在滨海路的一家花店打工。他是附近仓库的看守,有时候会来买花。”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艰难的事:“有一天仓库着火了,他被困在里面。我刚好路过,喊了人救他……大概是那时候受了刺激,后来就听说他精神不太正常了。”

      “那他为什么说……你欠他一条命?”

      姜愿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很久才低声说:“火是因为我引起的。”

      江奇愣住了。

      “那天我给仓库送花,不小心碰倒了门口的煤油灯……”姜愿的声音开始发抖,“他为了救我,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伤了腿,落下终身残疾。而我……一点伤都没有。”

      她抬起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不敢再去滨海路,甚至不敢想起这件事。我以为他早就忘了,没想到……”

      原来不是欺骗,是深埋心底的愧疚。

      江奇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刚才的质问太过尖锐。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姜愿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意外而已。”

      姜愿摇摇头,哭得更凶了:“可他变成那样,是因为我啊……如果不是我,他不会……”

      “那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江奇拿起纸巾递给她,“你救了他,不是吗?就像这次,我救你一样。”

      姜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她,眼神里有惊讶,有感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奇看着她,忽然明白了。那些被隐瞒的过往,那些不敢提及的愧疚,其实都藏着一个柔软的灵魂。

      她不再追问了。

      有些故事,需要时间慢慢说。而她有的是时间,等。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两串粉蓝色手链在光线下轻轻晃,像在说:

      都过去了。

      以后,有我。

      折腾了两天两夜,神经一直像绷紧的弦,此刻终于能松下来。江奇靠在沙发上,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轻轻给她盖上了毯子,带着点熟悉的茉莉香。她没有睁眼,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没有黑衣人的嘶吼,没有滨海路的风声,没有阁楼的血腥,只有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像潮汐一样,规律地安抚着她的神经。

      中途她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姜愿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却没怎么看,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见她醒了,姜愿赶紧低下头,耳根悄悄红了。

      江奇没说话,翻了个身,往毯子深处缩了缩,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猫。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诊所里开了盏小灯,姜愿趴在旁边的桌上睡着了,侧脸贴着手臂,粉蓝色手链垂在桌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江奇撑起身子,动作极轻地把自己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月光从窗外渗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江奇看着姜愿安静的睡颜,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安稳是这样的感觉。不是一个人硬撑着对抗所有风雨,而是知道身后有个人,会守着你,等你醒来。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时,嘴角还带着笑。

      这一次,不用再怕了。

      因为身边有她。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江奇坠入了一片粘稠的黑暗。

      梦里的天总是灰的,像蒙着层洗不掉的尘埃。她站在花店对面的墙角,看着卷帘门永远紧闭,阁楼的窗口再也没有亮过灯。姜愿死后的第一个冬天,那盆茉莉冻死在了窗台,枯枝像只蜷曲的手,抓着空荡荡的空气。

      她还是市一院的医生,每天查房、写病历、做手术,活得像台精准的机器。同事给她介绍对象,她总是笑着摇头;朋友约她聚餐,她推说值班。不是不想,是心里那片地方空了,填什么都显得多余。

      有次抢救一个和姜愿同龄的女孩,看到对方手腕上晃悠的粉蓝色手链,她握着手术刀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最后是同事接替才完成手术。那晚她在值班室坐了整夜,手里攥着那串从证物室领回的手链,珠子冰凉,硌得手心发疼。

      后来她搬到了老街,就在花店隔壁租了间房。每天早上拉开窗帘,第一眼总会看向那扇紧闭的卷帘门,仿佛下一秒就会看到姜愿抱着向日葵走出来,笑着喊她“江医生”。

      春去秋来,巷口的老槐树落了又绿,她鬓角也染了霜。有小孩问她:“奶奶,你一个人住不孤单吗?”她总是指着窗台上那盆重新养起来的茉莉,轻声说:“不孤单,有人在等我呢。”

      八十岁那年冬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渐渐模糊。弥留之际,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她站在花店门口,看着姜愿蹲在花架旁换土,粉蓝色手链在光线下晃出细碎的光。

      “江医生?”姜愿回过头,眼里盛着阳光,“要买花吗?”

      她想走过去,像无数次在梦里那样,抓住她的手,告诉她别去滨海路,告诉她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可脚步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就买一支向日葵。”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和很多年前一样发颤。

      姜愿笑着包好花递过来,指尖擦过她的手背。

      那一眼,隔着漫长的岁月,隔着生死的距离,依然清晰得像昨天。

      原来有些人,真的只要一眼,就足以沦陷一辈子。

      病床上的江奇轻轻动了动手指,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枕巾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还好,只是个梦。

      还好,她的姜愿,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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