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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近的心跳
连续三天的阴雨终于停了。
程远站在音乐广场的喷泉旁,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细小的彩虹。他看了看手表——11:58,余默应该快到了。昨晚收到短信后,他几乎没怎么睡,脑海中不断回放余默弹琴的画面和那首名为《悔》的曲子。
"你来得真早。"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远转身,看到余默站在阳光下,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与昨晚在琴房见到的不同,今天的余默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浅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刚到不久。"程远撒了个小谎,实际上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你的伞我放在宿舍了,下次带给你。"
余默摇摇头:"不急。"他指了指广场另一侧的咖啡厅,"去坐坐?"
咖啡厅里人不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质桌面上,形成温暖的光斑。
"你经常来这里?"程远问道,注意到余默点单时没有看菜单。
"嗯。"余默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里安静,适合写谱子。"
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余默的那杯是纯黑咖啡,没有加糖或奶。程远尝了一口自己的拿铁,皱了皱眉:"太甜了。"
"你可以试试这个。"余默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程远犹豫了一下,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差点呛到:"天,你怎么喝得下这么苦的东西?"
余默嘴角微微上扬:"习惯了。我父亲说,生活就像黑咖啡,初尝苦涩,久了就会尝出其中的香醇。"
这是余默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程远抓住这个机会:"你父亲也是音乐家?"
"不,他是外科医生。"余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沿,像是在弹奏无形的琴键,"他希望我学医,但我选择了音乐。"
"所以他反对?"
"一开始是。"余默的目光落在远处,"后来我得了那个奖,他才勉强接受。"
程远想起昨晚听到的那首《悔》,突然明白了曲中某些情感的来源。"那...你母亲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余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在我高中时去世了。癌症。"
"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余默摇摇头,"她很支持我学音乐。去世前,她让我答应她一件事。"
"什么?"
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期望而放弃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余默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程远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地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依然让他皱眉,但这次他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你呢?"余默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经济学?"
程远耸耸肩:"实用,好找工作。我父亲是做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
"你喜欢吗?"
这个问题让程远愣住了。他从未真正思考过自己是否喜欢经济学,只是顺理成章地选择了这条道路。"还行吧,"他最终说道,"至少不讨厌。"
余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两人沉默地喝着咖啡,阳光在桌面上缓缓移动。
"昨晚那首曲子,"程远打破沉默,"《悔》,是为毕业音乐会准备的?"
"嗯。"余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还在修改。"
"它听起来...很特别。和其他我听到的古典乐不一样。"
余默抬起头:"哪里不一样?"
"更...真实。"程远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像是能直接触碰到弹奏者的内心。"
余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某种程远读不懂的情绪:"大多数人只说技巧很好或者旋律优美。"
"我不懂音乐理论,"程远坦诚道,"只能说出自己的感受。"
"你的感受很准确。"余默轻声说,"那首曲子...确实很个人。"
程远想问更多,但余默已经转移了话题:"下午有空吗?我想去琴房继续修改那首曲子,如果你感兴趣..."
"当然!"程远回答得太快,几乎有些急切,他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是说,我下午没课。"
余默微微一笑:"那两点,老地方见。"
离开咖啡厅时,程远注意到余默走路时仍然微微低着头,肩膀前倾,像是在保护自己。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程远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抚平余默眉间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纹。
"我先回宿舍拿点东西。"在音乐学院大楼前,余默说道。
程远点点头:"那两点见。"
回到自己的宿舍,程远发现室友张明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哟,约会回来了?"张明调侃道。
"不是约会。"程远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只是和一个朋友喝咖啡。"
"那个音乐学院的'朋友'?"张明故意加重了"朋友"二字,"进展挺快啊。"
程远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转而问道:"你知道哪里有卖乐理入门书的吗?"
张明坐起身,一脸惊讶:"你要学音乐?为了那个余默?"
"只是有点兴趣。"程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图书馆应该就有。"张明摇摇头,"没想到啊程远,你也有为别人改变的一天。"
程远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坚持己见的人,从不为了讨好别人而改变。但余默...余默让他想要了解一个全新的世界。
下午一点五十,程远提前到达了音乐学院。他在图书馆借了两本音乐入门书籍,现在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翻阅。书中的术语和符号对他来说如同天书,但他还是努力理解着基本概念。
两点整,余默准时出现在走廊尽头。看到程远已经在等待,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来得真早。"余默说,目光落在程远手中的书上,"《基础乐理》?"
程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书:"想试着了解一下你的世界。"
余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嘴角微微上扬:"进来吧。"
琴房和昨天一样安静而私密。余默坐在钢琴前,翻开乐谱:"我修改了中间的部分,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可能给不出专业意见。"程远诚实地说。
"我要的就是非专业的意见。"余默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普通听众的感受,比专家的分析更有价值。"
琴声响起,程远立刻听出了与昨天的不同。中段的旋律更加柔和,忧伤中带着一丝希望,但结尾处的绝望感也更加强烈。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程远感到胸口一阵莫名的疼痛。
"怎么样?"余默转过身,眼中带着罕见的期待。
"中段很美,"程远斟酌着词句,"但结尾...太沉重了。"
余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因为悔恨本身就是沉重的。"
"但原曲不是叫《悔》吗?我听到的不只是悔恨,还有...别的。"程远努力表达自己的感受,"像是回忆中的美好,失去的痛苦,还有..."
"还有无法挽回的遗憾。"余默轻声补充。
两人沉默了片刻。余默突然问道:"你有过后悔的事吗,程远?"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程远思考了一会儿:"高中时有个好朋友,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后来他转学了,再也没联系。我后悔当时没有先道歉。"
"很小的事。"
"对你来说可能是。"程远笑了笑,"但这就是我二十一年人生中最后悔的事了。你呢?"
余默的目光落在琴键上:"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的语气让程远心头一紧。余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仿佛背负着远超年龄的沉重。
"能弥补的错误就不叫错误了。"程远试图缓解气氛,"对了,能再弹一次那首即兴曲吗?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弹的那首。"
余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还记得?"
"当然。"程远点头,"那是我听过最美的旋律。"
余默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再次落在琴键上。这次的旋律比初次相遇时更加完整,更加丰富。程远闭上眼睛,任由音乐将他带回那个雨天的傍晚,站在图书馆屋檐下的初遇。
琴声停止时,程远发现自己几乎屏住了呼吸。"太美了。"他轻声说,"它有名字吗?"
"没有。"余默摇摇头,"只是即兴创作。"
"应该给它起个名字。"程远建议道,"比如...《初遇》?"
余默轻笑出声:"太直白了。"
"《雨中的旋律》?"
"更糟。"
"好吧,"程远假装沮丧,"那你自己想一个。"
余默思考了片刻:"就叫《程》吧。"
程远愣住了:"我的名字?"
"嗯。"余默的目光直视着他,"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你。"
程远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一股暖流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告白,只能笨拙地说:"我很荣幸。"
余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微微泛红。他迅速转移话题:"你想试试弹点什么吗?"
"我?"程远连连摆手,"我连音阶都不会。"
"我可以教你。"余默往旁边挪了挪,在琴凳上让出一个位置,"来。"
程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琴凳不宽,两人的大腿几乎相贴。余默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让程远有些分心。
"先从这个开始。"余默抓起程远的右手,将他的手指放在中央C的位置,"这是do。"
余默的手温暖而干燥,指腹上有长期练琴形成的薄茧。程远几乎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引导他的手上。
"试试看。"余默松开手。
程远按照指示按下琴键,发出的声音却比余默弹奏时沉闷得多。
"力度不够。"余默皱眉,"钢琴不是打字机,要用整个手臂的力量,不只是手指。"
他再次握住程远的手腕,引导他如何用力。程远能感觉到余默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际,温热而湿润。
"这样。"余默按着程远的手指一起弹了一个和弦,琴声顿时饱满起来。
"哇哦。"程远由衷赞叹,"这感觉完全不同。"
"感受到了吗?力量的传递。"余默的声音很近,几乎是在耳边低语。
程远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十几厘米。余默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迅速松开手,拉开距离。
"你自己试试。"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余默耐心地教导程远最基本的指法和音阶。程远学得认真,但进步缓慢。当窗外天色渐暗时,他的右手已经能勉强弹奏《小星星》的旋律了。
"还不错。"余默评价道,"比昨天有进步。"
"多谢老师。"程远开玩笑地鞠了一躬,随即因为手指的酸痛而龇牙咧嘴。
余默轻笑出声:"第一次都会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程远抓住关键词,"意思是还有下次?"
余默低下头整理乐谱,但程远还是捕捉到了他嘴角的笑意:"如果你想继续学的话。"
"当然想!"程远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急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明天下午四点,我有空。"余默说,声音轻柔但坚定。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日子。有时在琴房,余默教程远弹钢琴;有时在咖啡厅,程远一边看经济学课本一边听余默创作新曲;偶尔,他们会一起去图书馆,各自安静地学习,只在交换书籍时相视一笑。
两周后的周五,程远收到了学生会的群发邮件,通知下周将举办新学期的招新活动。作为副主席,他需要负责大部分组织工作。
"该死。"他盯着邮件嘟囔,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近半个月没有参加学生会活动了。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余默抬起头。
程远把手机递给他看:"下周开始会很忙,可能没这么多时间..."
余默扫了一眼邮件,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工作重要。"
"但我还是会尽量抽时间来的。"程远急忙补充,"只是可能不会每天..."
"程远,"余默打断他,声音出奇地柔和,"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
这句话本该让程远感到宽慰,却莫名让他心头一紧。余默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那天晚上,程远久违地参加了学生会例会。当他走进会议室时,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看看这是谁!"林晓夸张地喊道,"我们还以为你退会了呢。"
"抱歉,最近有点忙。"程远尴尬地笑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讨论下周招新的各项安排。作为副主席,程远需要负责场地布置、宣传海报和新生面试。当会议结束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程远掏出手机,发现有一条来自余默的未读短信:"今晚有灵感,会在琴房待到很晚。不用回复,专心你的工作。"
这条看似体贴的短信却让程远感到一丝不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道:"会议刚结束。明天见?"
没有回复。
第二天是周六,程远原本计划上午去学生会办公室准备招新材料,下午见余默。但当他推开办公室门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周学长?"程远惊讶地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高个子男生。
周毅,经济学院研究生二年级,学生会前任主席,现在在某知名投行实习。他是学院的传奇人物,成绩优异,能力出众,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毕业后会直接进入公司高层。
"程远。"周毅站起身,露出标志性的自信微笑,"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程远放下背包,注意到周毅今天穿着休闲但显然价值不菲的衬衫和西裤,手腕上的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公司派我回来做校园招聘宣讲。"周毅走近,拍了拍程远的肩膀,"听说你最近很少露面,特地来看看你。"
程远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最近有点...私事。"
"私事?"周毅挑眉,"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程远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和余默的关系算什么?朋友?师生?还是...更多?
"看来我猜对了。"周毅笑了笑,"没关系,年轻人嘛。不过下周的招新很重要,公司那边很看重这次校园招聘。"
"我知道。"程远点点头,"我会全力以赴的。"
"好样的。"周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今晚有空吗?几个校友组织了个小型聚会,都是业内人,对你将来有帮助。"
程远想起和余默约好的下午练琴,犹豫了一下:"几点?"
"七点,市中心的天际酒吧。"周毅说,"穿得正式点。"
程远点点头:"我会尽量去的。"
周毅离开后,程远坐在电脑前,却无法集中精神。他看了看手表——才上午十点,距离见余默还有六个小时。他掏出手机,想给余默发个消息,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决定先完成手头的工作,下午见到余默后再当面解释晚上的安排。
下午三点五十,程远提前到达了琴房。余默已经在里面了,正专注地写着什么。透过门上的小窗,程远看到余默时而停笔思考,时而在钢琴上试弹几个音符,然后继续书写。
程远轻轻敲了敲门。
余默抬起头,看到程远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平静。他起身开门:"你来早了。"
"想多练一会儿。"程远走进琴房,注意到余默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昨晚熬夜了?"
"嗯。"余默简短地回答,回到钢琴前,"修改了一些段落。"
程远在他旁边坐下:"我可能不能待太久。晚上有个...工作上的聚会。"
余默的手指在琴键上停顿了一下:"学生会的事?"
"算是吧。"程远没有详细解释周毅的事,"一些校友组织的,对将来找工作有帮助。"
余默点点头,没有多问:"那我们抓紧时间。今天教你左手的基本指法。"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余默一如既往地耐心教导,但程远能感觉到他的疏离。两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而筑墙的砖块就是他刚才提到的那个聚会。
五点半,程远的手机响了。是周毅发来的短信,提醒他晚上的聚会时间和地点。
"我得走了。"程远关上手机,有些歉疚地说。
余默点点头:"去吧,别迟到。"
程远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一起?"
余默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微笑:"我不适合那种场合。"
"但..."
"程远,"余默打断他,声音轻柔但坚定,"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去吧,好好享受。"
程远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确实,他和余默来自不同的学院,有着不同的朋友圈和未来规划。但为什么这突然变成了一个问题?
"明天见?"最终,他只能这样问。
余默点点头:"明天见。"
离开琴房时,程远回头看了一眼。余默已经重新坐回钢琴前,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程远突然有种冲动,想回去取消今晚的聚会,但他最终只是轻轻关上了门。
六点半,程远回到宿舍换衣服。他选了一件深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又喷了点古龙水。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与平时T恤牛仔裤的学生形象截然不同。
"哟,打扮这么帅?"张明吹了声口哨,"约会?"
"工作聚会。"程远纠正道,整理着袖口。
"和那个周毅?"张明突然问道。
程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张明耸耸肩,"听说他最近回学校了。小心点,那人名声不太好。"
"什么意思?"
张明犹豫了一下:"只是传言...说他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尤其是学弟学妹。"
程远皱起眉头:"周学长是学院的骄傲,多少人想进他公司都进不去。"
"随你便。"张明摊手,"只是提醒一下。"
程远没有理会这个警告,拿起外套离开了宿舍。七点整,他准时到达了天际酒吧。这是一家高档酒吧,位于市中心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周毅已经在吧台等他了,身边围着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看到程远,周毅热情地招手:"程远!过来,给你介绍几个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程远被介绍给一个又一个"重要人物"——投行高管、创业公司CEO、知名律师...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称赞他是"周毅看好的新人"。
酒精、恭维和闪烁的灯光让程远有些晕眩。
他时不时查看手机,但余默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在看什么?"周毅凑过来,手臂自然地搭在程远肩上,"等女朋友的消息?"
程远下意识地锁上屏幕:"没有,只是...学生会的事。"
周毅笑了笑,没有追问。他的手臂依然搭在程远肩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程远的衬衫面料:"放松点,今晚是来享受的。"
程远感到一丝不适,但酒精的作用让他无法清晰思考。他模糊地想起余默的警告——"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此刻,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酒吧里,余默的世界似乎真的离他无比遥远。
凌晨一点,聚会终于结束。周毅坚持要送程远回学校,尽管程远表示可以自己打车。
"别客气,"周毅揽着他的肩膀走向停车场,"我正好顺路。"
周毅的车是一辆闪亮的黑色奔驰。程远坐进副驾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不适。酒精的后劲开始发作,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你喝多了。"周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要不要去我那里休息?公寓离这不远。"
程远想说不用了,但舌头仿佛打了结。他感到车子启动,窗外的灯光开始流动。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余默弹琴时专注的侧脸,和那首名为《悔》的曲子中忧伤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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