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闯入女子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
这会封地内另外几县的县令夫人都围绕在徐嫦凌左右,她本来就长得偏美艳,今日服饰又材质华丽,那些夫人夸起来更是变足了花样。也有些另辟蹊径夸她才识的,不过徐嫦凌自己是知道的,她脑子里除了些鬼点子别的都没有,但人家夸了,她也就当听了真的能聪慧些。
还有提及及笄后亲事的,正巧说到“听闻前些日子岱昌王府二公子在学堂考学还得了前列...”
院外就传来一尖细的女声,“求县主给奴家做主啊!”
徐嫦凌嘴角不禁展露了些许笑容,又很快收敛,确定四周都被那突然冲进来的女子吸引,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变化,这才佯装惊讶地小心上前。
刚刚被吩咐去干些琐事的贴身侍女也都回来了,半挡在她身侧防止发生什么坏事,其余丫鬟们则负责疏散贵人们和去喊府中护卫。
“你看着眼生,不是我院里的。”
紫蕊脸上带了层让人看着半清不楚的薄纱,像是平日里歌姬舞女装饰用的,于是这会也没人刻意去揭开。
“奴家不是王府的,今日冒进王府也是实属无奈。”
府里护卫匆忙赶来正要把人抓走,徐嫦凌示意他们停下,又让跪着的女子继续说。
“奴家是春意居的,和岱昌王府家二公子两情相悦,已经有了二公子的骨肉,却苦于楼内规矩无法相见,今日趁机逃出一路打听才知二公子来公主府赴会,无奈之下只好来此相见。”
“春意楼,那不是花...”贵人中有人差点脱口而出花楼二字,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们身份该提及的,急忙住嘴。
这些男人寻花问柳的地方,妇人大多知道,不管是恨男人们花心还是蒙蔽自己只恨这些女子勾引,都是碍于世道不能提及的。而未出阁的小姐们多从母亲处知道这些地方,好奇或同仇敌忾,又或是风气开放些有偷摸探访过的,也都是羞于口的。
不过大体的事情却是明了,哪有什么两情相悦和苦于规矩不得相见。
岳观稠的形象在众人眼中屹然成了还未成亲便在外寻欢作乐,还处理不好被找上门的纨绔子弟。
门当户对的人家要是把女儿嫁过去,那真是没有一点脸面了,要是王府实在拿不清让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嫡长子还没出生府内就会有个庶长子了。
刚正好在徐嫦凌面前提到这二公子的那位县令夫人,这会脸色都黑了不少,她怒斥,“你这满口污言秽语地在县主面前说什么呢!”
徐嫦凌也装作一副被吓到声音有些抖,不过还强撑维持着主人家脸面的样子,“云依,你让护卫把她先抓起来,关到...柴房吧,然后去告知祖母和岱昌王妃。”
“不必了,直接把人绑去见官。”一道较为厚重的声音传来。
“祖母!!”徐嫦凌还顾着有外人在的礼制,没小跑过去,只是在阳川长公主到身边时,和身旁的人一样行礼却没等说起身就立马钻进她怀里。
这位阳川长公主摸了摸自家孙女的头,却是不语。
反倒身旁的岱昌王妃急着开口,“县主,你知道观稠的,他干不出这种事的。”
岱昌王妃的话一出,头埋在祖母怀里的徐嫦凌没半点生气,甚至是高兴起来。
幸好这是个拎不清的,要不祖母这一把人送去官府,王府这边又态度强硬施加压力,到时候紫蕊人没了不说,祖母还更坚定了要把自己嫁过去,毕竟虽然丈夫品行不行但是婆母是个好的,在这个世道也算好婚事了,何况自己头上还悬着柄被清算的大刀。
论血缘,其实徐嫦凌和当今哪位掌权的不说隔了十万八千里,也是淡薄得很。阳川长公主能靠和哲武帝幼时的情份为孙女争取些名义上的,但真再涉及到皇子之间去,生死这东西却是无解的。
可惜这岱昌王妃第一反应就是维护自己的宝贝儿子,祖母再怎么想保自己不被清算,也会考虑一番是否要重新换个好人家了。
“今天是凌儿及笄礼,不说这些,既是胡乱攀扯,县衙自然会还替王府惩治。”
“可这...”岱昌王妃想起先前商议的两家姻亲,又不肯就这么算了,何况府里那么多人见到了这事。
襄珪县主真是个祸害,刚出生徐家就遭了难,现在一议亲又害她儿名声,自己就不该被这长公主的答应婚后给观稠请封的承诺给蒙骗了。
“王婶,我相信观稠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今日是凌儿及笄礼,不要因为这种人闹得不愉快。”
按照辈分,岱昌王妃算是徐嫦凌的婶婶。
徐嫦凌忍着恶心接话,不让她再想法子把事情解决,护卫已经把苏蕊拉了出去,徐嫦凌给身边的云依塞了张纸条,云依低头看了眼只诧异一瞬就混在人群中往外走。
“行了,都走吧,别误了时辰。”
阳川长公主比岱昌王妃高一阶,她这么确凿地开口了,岱昌王妃也没法再拖延下去,
“祖母,今日加簪礼,你给凌儿准备了什么好看的?”徐嫦凌扯着袖子撒娇,她早知道祖母为自己及笄礼专门请宫廷匠师订做了头面,里面上百件头饰装摆。但要说加簪礼用到的,她却还不知晓。
加簪礼要加三次,前两回请贵人来加,意味着往后的顺遂,于是祖母很早便写信请自小关系便好的堂妹汾阴郡主和今嘉郡主来,而最后一回本来应该是徐嫦凌的母亲安绍郡主来加,但她自幼丧母,便由祖母来加。
徐嫦凌早打听清楚了前两回的发簪,搭了今日这套用西域进贡绫罗布料剪裁,走起路来会随光影变换而流现出不同图影的灵动衣裳打底,加衣时再换上别的外衣也不违和。但祖母准备的,其他小丫鬟没机会见过,问了也没辙,问柳华姑姑吧,嘴又很严实...
“原本是对双鱼金环镶玉簪,不过我看你是不太喜欢,换成单只凤簪了。”
祖母这话说得低声,好让岱昌王妃听不见,徐嫦凌却是听懂了。
祖母这是看出自己干了什么了,毕竟凤簪这东西都是皇后赏赐,皇室记录在册,断没有临时换的,而双鱼饰品又多是婚宴时所用...
“祖母给的凌儿都喜欢。”徐嫦凌缩了缩脖子,装作听不懂。
“罢了...”阳川长公主无奈。
到了正厅,外男早已在隔开的半透屏风后落座,女客们也按尊卑长幼错落一旁,一排侍女们端上一盘盘仪式用具,汾阴郡主和今嘉郡主两位堂祖母被搀扶着走过来。
“都长这么大了...”汾阴郡主的夫婿驻守边疆,她难得回来一趟,一时间两眼有些盈泪,今嘉郡主赶忙打趣缓和拉着道,“你上次见不会是满月礼吧?”
“那也不至于...”汾阳郡主想起早些年自己脾气上来的稚子行为。
汾阳郡主早年体弱长居寺庙,其夫婿安都护又因守孝耽误了婚事,两人二三十岁晚婚的年纪才因为政治联姻走到一块。
安都护早些年操劳过度病了,又恰逢边疆旱季,百姓躁动,贼伙和外族趁机进城作乱,幸亏其刚满十五的大儿子替父领兵平定才没让动乱发展起来,少年英雄一时间棠都传得沸沸扬扬。安都护病愈,正好回棠都领封的圣旨也下来了,于是汾阳郡主跟着儿子一起回去探亲了,母子两人回程的时候又在罗羊住了大半年。
那会徐嫦凌正是粉雕玉琢的十来岁女孩样子,讨了这位堂祖母不少欢心,和那位只差了四五岁的堂叔,也还玩得不错。
后面安都护实在想念妻儿便又借口自己老毛病复发,结果汾阳郡主回去后发现被骗,怒写了四五封信件和阳川长公主提这件事。
“好了,你别老逗她,她以前就不经逗。”阳川长公主也想起这件事,刚刚还有些沉重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几人说了会体己话,时辰也到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念到最后时,祖母拿出的不是单凤簪也不是双鱼金环镶玉簪,竟是高祖赐纪家的绿宝石混玉簪,簪沿漫出一圈金浪。
宝石和玉的碧色浑然一体,泛起湖面般的波光,在金上镶玉易,在玉上镶金的工艺却是难而少见,唯有宫中皇后贵妃及其几位贵人常佩戴,这发簪也是祖母珍藏的。
“祖母...”徐嫦凌忍不住出声。
“每次到我屋里就盯这个,早想着给你了。”阳川长公主抹抹孙女的脸,“难得见我的凌儿这么正经一回,苦着脸可就不好了。”
徐嫦凌这才吸了吸鼻子,又换上一副笑脸。
三段祝词闭,她已然身着云锦混绸粉袍,头戴珠冠布满金玉发簪,亭亭玉立,身旁都是众人的恭贺声。
一会,阳川长公主吩咐了几句,柳华姑姑就往厅外去,领着群小丫鬟进来带客人们往各自的席面上去。
男客都留在正厅,已经有后厨小厮们陆续搬了桌椅进来,官员的家眷则都在侧厅,阳川长公主和王妃郡主们则往待客的大厢房去。
徐嫦凌离开的时候还透过屏风撇见了岳观稠正顶着那死人般臭的脸牢牢盯着自己,估摸着是刚刚发生的事传到正厅了。
他那亏虚面象加上阴沉到极致的气场,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友都没敢和他呆一块,只有岱昌王让世子顶替上了和官员们的交议,过去和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才把人劝动。
徐嫦凌见状得意扬着笑脸和他对视,用口型暗说了一句,“晦气。”原本就长得一般,品行还如此。
宴毕已是傍晚,离得近些的都各自乘了牛车马车回去,正好赶上阳川长公主为孙女祈福的让人在府外施食,又是一阵热闹。
离得稍远些的若是急着回程,则都安排了近驿路的居宿,不过也有像今嘉郡主这般打算小居几日的,而汾阳郡主更是打着要等到自家儿子来接的名义打算又住上几月,徐嫦凌见她刚下席面一转眼就收拾搬进了祖母的院子。
不过徐嫦凌还没来得及问候两位堂祖母还需要些什么,就被祖母唤到了屋里,她心里清楚,是要算刚刚的账了。
一进内屋,就见柳华姑姑正替阳川长公主脱了外袍。
“你糊不糊涂,今天是在场的都还不知道我们府上和那岱昌王府议亲的事,否则这么一闹,止不住谁就往你身上想。”
祖母就着凉垫坐卧在正中的红木椅上,没多说别的就开始训话,徐嫦凌乖乖低头不敢回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