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被大小姐强吻了

　　宋栀念被唐诗婳领到一楼开放式厨房旁的米白色餐桌，唐诗婳单手抽出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我没吃饭，”唐诗婳无视了她手里的一兰拉面，走进厨房有条不紊地切着土豆，藕之类的蔬菜，“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

　　唐诗婳做饭很好吃，这是宋栀念从高二时就感叹的。
　　累了一天，比起不那么健康的拉面，唐诗婳做的饭显然更具有吸引力，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介意的。”

　　偌大的空旷客厅里响起水的沸腾声，切菜的笃笃声和炒菜时油温爆开的刺啦声，宋栀念安静趴在餐桌上，把下巴垫上交叠的小臂，眯了眼睛。
　　鼻尖萦满食物的香气，唐诗婳应该煮了酸菜鱼，还应该有水煮肉片，鱼香茄子，都是她的拿手菜。

　　不止这些，只要是唐诗婳做的菜就都很好吃，她总是能把所有事情做的很好。

　　打开烤箱，唐诗婳想把腌好的五花肉放进去，突然看到两片干巴的贝果，思绪不禁飘回下午。

　　A镇位于E10公路的尽头，下午一两点就开始日落了。
　　下午三点接到姨妈电话时，唐诗婳正从冰箱里拿一瓶蓝莓果酱，桌上摆了两片即将被她送进烤箱的贝果，来A镇的第一天，她准备晚上给自己做个蓝莓贝果就完事。

　　姨妈陈姝芸长年居住在这里，因为害怕一个人住无聊，所以将自己房子当作民宿，欢迎世界各地的女性租客来跟自己同住。
　　电话那头的姨妈语气有些急，很是担心那个遇到交通事故的女孩，想请她过去救一下人。

　　唐诗婳只是每年冬天来A镇度个假，十几天后就又回去了，她的房子没请保姆，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热心肠的姨妈帮忙照顾着。
　　所以听到姨妈的请求后，她二话不说就叫姨妈把她的微信推给那女孩。

　　看到熟悉的小鹿头像的那一刻，她滞怔了几秒。

　　这是她跟宋栀念一起去奈良玩时拍的小鹿。

　　她随即去看了微信名和朋友圈。
　　朋友圈设了权限，只留给了她一条横贯手机屏幕的横线。
　　微信名还跟原来一样，是一只小鹿emoji。

　　毕业后没多久，她跟宋栀念分开，是宋栀念背叛了她们的约定，是宋栀念放弃了她们的未来。
　　她换了手机号，在母亲的安排下去茱莉亚念本科，她发誓再也不跟她有任何联系。

　　可眼下脑中的画面变得异常清晰具体起来，暴风雪侵袭的异国公路上，瘦弱伶仃的女孩被困在侧翻的车中，寒冷与饥饿交杂，如果真是宋栀念那个胆小鬼，那她的内心该是何等的害怕无助。

　　唐诗婳当即抓起钥匙就往外跑，一把摔上车门就往定位的位置开。

　　到了发现宋栀念坐在车里，羽绒服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她无法确定她的安危，却不管她怎么敲窗怎么喊都得不到回应，她心下一慌，想找个东西把窗砸了，这时羽绒服帽子扒了下来，宋栀念迷糊着睁眼开了门。

　　一路上唐诗婳都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要责怪宋栀念。
　　她不想让她知道她关心她。

　　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将她拉回现实，酸菜鱼好了，淋上热油，一桌鲜香味美的中餐做好了。

　　两人一起把菜一道道端上了桌。

　　宋栀念的肠胃早就要死要活得叫嚣着，看到热腾腾的中餐就像落水的旱鸭子拿到了救生圈。
　　看到有自己最喜欢的鱼香肉丝，她精确目标快速下了手。
　　宋栀念一个劲的夹着鱼香肉丝，咀嚼时痴迷的表情让人怀疑菜里是不是加了什么违规产品。

　　想到唐诗婳跟自己一起吃饭，宋栀念知道唐诗婳多少是反感的，邀请她吃饭无非是出于善良和地主之谊。
　　她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她有很多朋友，对身边的朋友都很好。

　　即使当初分开时那么难堪，好心的唐诗婳依旧还对她这么好。

　　“诗婳，谢谢你，”略微填了一些肚子的宋栀念嗫嚅着开口，嘴角弯起些许讨好的弧度，“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唐诗婳没作声。

　　从接到宋栀念开始，她就不停地说谢谢她，仿佛她为她做了天大的好事，大到让她偿还不起似的。

　　又没让她还。

　　莫名其妙作出这幅感恩戴德的样子，好像一点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

　　宋栀念是以为她想缠着她吗？

　　几不可察地皱了下鼻，唐诗婳的语气冷淡：“别再叫我诗婳，”她顿了一顿，嗓子眼里溢出了些尖涩的冷笑，“我们的事早就过去了。”
　　“我不习惯被不熟的人这么叫。”

　　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不受控制地悄悄颤抖着，指尖晾得冰凉。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捆绞着，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扯得生痛。

　　明知道唐诗婳对自己会是这个态度，宋栀念却觉得好难过，比全校大会时站在讲台上对全体师生念检讨还要难堪和羞耻。

　　心里好像有个角落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名为幸福和期待的东西彻底宣告落空了。

　　唐诗婳是那么厌恶她呀。
　　都怪自己不好，自己造了孽，还指望别人有什么好脸色吗。

　　宋栀念慢慢埋下头，动作僵硬地抬起碗，随即飞快往嘴里扒了好几大口饭。

　　木木地放下碗筷，抽几张纸糊了糊嘴，宋栀念起身把碗筷端回厨房。
　　她没再回餐桌，背对着唐诗婳：“诗...”
　　“我吃好了，就先回房间了。”

　　餐桌顿时空荡荡的，只剩唐诗婳一个人。
　　她也无心再吃饭，简单收拾一下后把碗都扔进了洗碗机。

　　关了灯，唐诗婳没有回房间休息，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卧着。

　　身旁是装饰精致的圣诞树，树上暖色的小彩灯是屋内唯一的照明。

　　暖黄的灯光昏沉地映在她的脸上，更显出优越的弧度和流畅的肌肉走向，为这张动人的脸增了几分让人想探究的故事感。

　　夜深了。
　　高大的落地窗外有星点渔火，在雨雪交加的北极黑夜，照亮冰川冷酷的深蓝，雪山驮在冰川上熟睡着。

　　宋栀念人走了，身上好闻的栀子花味还在。

　　屋内暖气很足，分子热运动愈发剧烈，蒂菩提克杜桑的味道占领了整个客厅，缓慢又坚定。
　　回忆的防线同样被什么东西坚定有力地侵入着。

　　灼热，干燥。
　　即使只穿了件无袖上衣，依旧好热。

　　皮肤干涸，水分好像快被尽数抽走，喉咙干哑，鼻腔酸痛。

　　唐诗婳下了沙发踱步至水槽，挪威的自来水可以直接饮用，她拿起杯子往龙头下怼。

　　大口地喝了一口又一口，始终无法缓解身体的热浪。

　　跟屋内截然不同，屋外呼呼风吹，丝丝雨落，片片雪飘。
　　落地窗安装了一处开扇门，打开就能呼吸到冷气，感受到凉意。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唐诗婳径直走向那扇门。
　　抬手，握下门把。

　　哐啦一声。

　　门将时空分割成两半。

　　推开这扇门，唐诗婳再度走入饱涨了栀子花香气的17岁。

　　凉爽，干燥。

　　热气消散，只是跟预想有些不同。

　　没有雨和雪带来的潮湿空气，有的只是老式空调在逼仄窄小的空间制造出的、特有的阴冷和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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