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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
如果现在有一瓶哑巴药摆在面前,赵怡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塞进半小时之前的自己嘴里。然而我们小赵同学在心里唱了一百遍《可惜没如果》,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他后边坐的同学、新来的转校生、初中时的校霸……这个集众多头衔于一身的人,正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他。狭长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里面包裹着的深黑色瞳孔像是黑洞一样,似乎藏着无数未知的东西。赵怡戈自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什么瞎话了,因为看着这哥们儿的一双眼,感觉就算是再精美的说辞也诓不过他。
“那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育才中学?初三那年你不是在十一班吗?我当时就在你隔壁班,是十二班的体委……”
路致远微微皱了皱眉,眼眸低垂,好像真的在回忆一样。赵怡戈讪讪闭了嘴,耐心等这位“混子哥”记忆回笼。
半晌过后,路致远扬起笑眼,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没印象。”
赵怡戈也不怎么意外,毕竟之前在初中的时候,从来都是他们听说路致远怎么怎么样,但要说起来,真正跟路致远熟悉的人几乎没有。在赵怡戈的印象里,路致远好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还有人传他是性格孤僻,脾气暴躁,所以没朋友。然而现在再看这个当初让他耳熟能详的风云人物,赵怡戈又觉得或许他的印象也不一定是真的。
“没事,你没印象正常。那时候都说你是特能打的校霸,不好惹,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还挺好说话的哈哈……”
路致远轻笑一声,没有回他。刚好上课铃声打起,路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多谢你。”赵怡戈向他飞过去一个“respect”的手势,又赶紧扭回去假装掏书上课。
不知道是谁的课,但走进来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老师,烫着波浪卷,踩着黑色低跟皮鞋就进来了,臂弯里夹了一摞书。路致远大致瞄了一眼,好像是语文。
路致远正想低头往桌肚里找韩彩芳给自己要的课本,突然就被一嗓子喊住了。
“哎呀,班里有新同学啊!哦哟你们韩老师刚给我讲过,我怎么转身就忘!嗨呀记性不好哦……”
路致远闻声抬起头,无声地笑笑。
李萌继续打趣他:“小伙子长得还蛮帅的嘛!不早恋吧?到时候可不要把我们班里的女孩子迷得没有心思学习了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几十双视线瞬间打到了路致远身上,其中好像还有一双淡淡的,略带探究的的视线,路致远下意识转头去看,却正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
目光在碰撞的那一刻迅速分离,留给路致远的只剩下了一个俊秀挺拔的身姿——正是和他对称坐着的那谁,程铭。
路致远心下不知怎的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怅然,但好在语文老师嗓门够大,又把路致远的思路给拉了回来。
当然,没有拉多久。因为一碗泡面的时间后,路致远就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鱼。微信图标上几个红点,路致远点进去,果然是景浩然的信息。
【你不是说找到学校了吗?怎么样?】
【你不会已经去上学去了吧? 】
【要补习资料吗?我爹给我弄了一大堆,但我又不看你说他弄这干啥】
【哦,忘了你也不看】
……
路致远大眼扫过,然后看了看讲台上奋笔疾书的李萌,低头在桌肚里开始打字。
【找到了。还行】
【现在就在上课】
【发我】
微信才退出去两秒,那边景浩然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的传了过来。
【哪所学校啊?】
【你现在不是上课时间都不玩手机了吗,那可是新学校,你不怕被老师抓啊】
【你还看补习资料???干什么,背刺我?】
看到消息,路致远才突然想起韩彩芳说的那个什么小册子,准备下课问班长要一下,好歹换了地方,还是规矩一点儿,毕竟他目前的愿望就是好好把高中念完 ,别让他妈再多操心。
啊!有鹿:【榕江二中?忘了】
啊!有鹿:【等会儿就关】
啊!有鹿:【你给不给吧】
不多时,对面“唰唰唰”扔过来一堆文档和链接:
逐风客:【别说哥们儿不疼你啊,你背刺哥,哥也认了】
逐风客:【你要悄悄拔尖儿,然后惊艳所有人!】
。。。。。
路致远一股巴掌扇不进屏幕里的无名火,无语了半晌,还是给他回了个中指:
啊!有鹿:【滚蛋】
逐风客:【好嘞】
然而路致远刚关上手机,机身却又传来一阵震动。
“……”
路致远发誓他不会再用这个破震动模式了。
然而路同学刚一放下手机,准备翻开崭新的课本听听诗词大家的名篇经典,李萌的嗓门又一次把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路致远?是这么叫吧?”李萌脸上挂着几十年如一日的亲切笑容,让人感觉她那一头卷发都在止不住地跳跃。
“那好,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听听路同学对项脊轩中这棵枇杷树的理解是什么吧!”
“……?”
路致远怔愣几秒,终于明白了现在是课堂提问环节。四十多双眼睛从不同的方向看过来,包括他的前桌“被罚三张”。奈何路同学从来不怎么把语文这一科目放在心上,这一篇课文叫什么他都想不起来,还谈什么理解?
好在他前桌不光是个碎嘴子,还是个热心肠,此刻正歪着脖子,拼命朝他对口型:“对妻子的思念!”
“?”路致远结合自己十多年的说话经验,以及“被罚三张”的口型,得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是错误的答案。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路致远心一横,奔着对他前桌口型的“精准”解读就说了出来:
“这棵枇杷树……是作者被气死的四年。”
全班哄堂大笑,李萌脸上的笑终于有点挂不住了,霎时间垮了半张脸。
“那个……你先坐下吧,以后好好听老师讲课就行了啊,坐下吧、坐下吧。”
路致远无所谓地坐下,继续翻着课本准备找找这棵枇杷树在哪,赵怡戈趁班里还没静下来赶紧回过头跟路致远说小话。
“兄弟、哈哈哈……‘被气死的四年’哈哈哈哈、你看见没?李萌萌快被你气死了哈哈哈哈哈……”
路致远一脸坦然:“我是差生,从来就不喜欢背课文,更别提理解了。”
“巧了,我也不喜欢,咱俩同道中人啊,李萌萌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忘记你了哈哈哈……”
“行了行了!都安静点儿,继续上课。”李萌拍着黑板,把赵怡戈召唤回了自己的位置。
路致远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可能是因为答案的“惊艳”,不少人都往最后一排多看了两眼。路致远没理,像模像样的翻着自己的书,却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着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又往那个人那里看了一眼——依然是专心致志,做着一份……英语卷子。
“好吧,看来觉得语文无聊的不止我一个。”
路致远收回视线,致力于在五本教材中找到那棵枇杷树,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也没看见半幅有树的插图。于是把书一丢,身子一栽,趴在桌子上,懒懒道:“什么枇杷树,我家就有一棵,什么了不起的。”
正打算闭目养神,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一抬头,是那个带了一头五颜六色发夹的女生。
“路致远?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喏,给你!”
女生递给他一封天蓝色的信,上面还有几个粉色的爱心。
路致远手还没动,一旁的赵怡戈已经一把把它抢了过去,戏谑着问那个女生:“李星瑶,矜持点行不行啊!他才来几个小时,你就连情书都写好了?这么急切,你想先下手为强啊?”
“赵怡戈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什么先下手为强?这明明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再说了,这也不是我的啊,我写情书,怎么可能这么简陋?!就光一张纸递上来啊!”
李星瑶的白眼差点把赵怡戈都翻过去,然后光速换上一副标准的八颗牙淑女微笑跟路致远说话:“这是楼上的一个女生让我帮忙送的,说是从你进晁梦然的办公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对你一见钟情,就写了封信让我给你。”
“这也行?”赵怡戈瞪大双眼,终于意识到了高颜值帅哥对年轻小女生的杀伤力有多大。
路致远只觉一股困意袭来,根本无意知道究竟是谁送的情书,也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注意到的,于是半撑起身子,对李星瑶客气地说:“信你送回去吧,谢谢她的喜欢,以后不要喜欢了。”
说完就一头栽在书本上,阖上了眼。
李星瑶脸上也没什么沮丧的表情,毕竟也不是自己的情书。但她还是借此机会又跟路致远说了几句话:“你不看看吗?你谈过恋爱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哎呀,行了行了!亲爱的向阳花,您就别在我这儿找春天了行么?人才来多久,你这问得多冒昧啊!”赵怡戈又撇嘴又摆手的,把那一套样子做足了。
“你管我呢!”李星瑶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反正又没冒昧到你身上!”说完接着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我靠?这这这这……她怎么虾仁又猪心啊?!”赵怡戈感到身心俱伤,在路致远旁边叨逼叨。
路致远换了个背对他的姿势,继续睡。
赵怡戈嘴里酸溜溜的,连“啧”了好几声:
“现在女生也太肤浅了吧?光看长相就决定喜欢啊……”
路致远一只手搭在耳朵上,眉头微皱。
“那谁也是,整天独来独往,一身破事儿,但就凭着那张脸,明里暗里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路致远索性不睡了,直起身,一脸烦躁的看着赵怡戈。
“说完没?”
赵怡戈一惊,随后讪讪地闭了嘴。
路致远起身打开窗户,十月的冷风一股脑地朝他涌了过来,眉眼逐渐舒展,吹去了几分烦意。
路致远自己清醒过来,又把窗户关上,重新回到座位上,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你刚刚说,那谁?”
赵怡戈听到声音又弹簧似的扭了过来,仿佛能抓住任何时间多说一句话就能多活一秒似的。
“哦!就是那谁,程铭。”
“又是程铭……”
赵怡戈不明所以:“哈?”
“没什么。他怎么了?”
“没怎么啊,可能你刚刚睡着了没听清,我就是说他那样的人也那么多人喜欢……”
路致远来了点兴趣,朝那人的位置看去——从他这个角度来说,简直是毫无阻拦,不加掩饰地盯了。那人却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一本卷子写着,仿佛毫无察觉。
路致远没看多仔细,毕竟盯着别人看并不是什么很礼貌的举动。跟第一次打量时看到的发顶不同,这次呈现在路致远瞳孔里的,是程铭那惊为天人的侧颜。冷白的肤色像未经沾染的宣纸,银边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给这个人增添书卷气的同时,也加上了几分清冷。骨骼生长流畅,补益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心上一点波澜。
收回视线,路致远才想起自己要问的话。
“你刚刚说的,他那样的人也很多人喜欢?”
赵怡戈以为他要问自己程铭为什么那么有多人喜欢,正要给他“解疑答惑”,却听见路致远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哪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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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鹿(一脸理所当然):我对程铭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并不疑惑。
小赵同学:可我这次是真的被冒昧到了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