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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的多重打击
狐狸直挺挺地弹起来,狐狸直挺挺地倒下去。
睁眼那一刻,怜青恍惚间以为自己进了恶鬼老巢,吓得他捡回来的小命差点又交代在这里。
这个女人红裙黑发,居高临下看着他。
她背着光线,眼瞳几乎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拿着手里那一把卷刃的菜刀凑近的时候,身上又湿又冷的气息简直比从前前他和同门去除的水鬼还要阴森......等等,她不会真的是鬼吧?
怜青艰难抬头扫了一眼,头发湿的,脚印湿的…
她的手朝他脖子伸过来了,她要宰他吃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怜青挣扎扭动着身体,但后背上灼烧般的疼痛让他使不上劲,也完全化不出人形,急得四条毛绒腿在空中乱蹬,狐狸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喘息声也越来越慌张。
铿———
她的菜刀着重往床沿上一砍,床架子跟着地动山摇,一颗狐狸心也仿佛就此被劈作两半。
“嗷———”
“!?”
阿瑶将才把手中菜刀砍进床榻边缘插好,准备去扶起狐狸,就看见这小狐狸嗷地一声晕了过去。
“诡”已经吞没了小河镇,阿瑶出不去,便干脆支了锅准备在屋里烧,谁曾想这天气太冷,柴火里凝结了水汽,勉强点着的湿柴火散发出浓重的黑烟,怎么也散不出去。
方才阿瑶听到房间的声响,赶忙跑过来看它,连手里的刀和肉都没来得及放下。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甚至还扭起来了,怎么现在又看起来不行了?不会是看见救命恩人,所以激动过了头吧。
她伸手探了探狐狸的鼻息。
还好,活着。
阿瑶凝重的表情放松下来,正要离开,又被床上雪白的一团吸引。
她的手真的很冷,而它看起来暖暖的,像云一样,她救了它,又给它买药做吃的,摸一摸暖暖手应该不过分吧?她就摸一下,就一下……
心里还没开脱完,阿瑶的手已经放到了狐狸的肚皮上。
果然如她所想,狐狸的肚皮绵绵的,皮毛软软的,身体热热的,像豆腐一样嫩,她冻得麻木的手也逐渐温热起来。
摸起来这样软,那吃起来……
摸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阿瑶揉着狐狸的肚子,将刚才的誓言抛诸脑后。
肚子的毛是这个感觉,那别的地方呢?阿瑶的手指插进狐狸后颈的皮毛中。
哦,长一些的毛微硬,但是底部还是有茂密的绒,手感依旧不错。耳朵软软弹弹,揪起来滑滑的,脑袋顶上的毛虽然看起来又短又硬,但是手感意外地又顺又柔。
还有它胸/脯的毛,看起来像朵炸开的云,只可惜背上还有尾巴上......
怜青眼皮轻抬,迷茫地眨了好几下,好不容易聚焦就看见这个水鬼一样的女子微微眯眼噙着一丝笑意,用她那阴冷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并且逐渐伸向他的尾巴。
尾巴!他的尾巴......
狐不卖艺也不卖身!!
嗷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狐狸的尖叫和窗外的鬼哭狼嚎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好硬!痛楚从牙尖直冲脑门,疼得他眼冒金星。
难以置信,他不仅没能咬破对方一丁点皮,还差点把自己的牙崩飞。
狐狸包着一汪眼泪,凶恶地瞪回去:“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阿瑶的手一顿,停下了动作,歪头看着狐狸。
“你看什么!”
“我会说话!怎么,你不怕我?”狐狸呲牙,发出低吼。
阿瑶不解:“狐狸难道不会说话?”
怜青懵了:“狐狸为什么会说话?”
阿瑶:“你不就是会说话的狐狸。”
好像…好像也没错?
怜青圆圆的狐狸眼睛里满是困惑,同时又有一点微妙的挫败感,他既伤不了她,也吓不到她,而且无论她想对他做什么,现在的他都无力反抗。
这个女人,她的气息确实是人类,可为什么她既不怕他,又有能够抵御他尖牙的坚硬皮肤…
房间里的浓烟渐渐散开,阿瑶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怜青眼前。
方才看不清五官的时候,他只觉得她这张脸苍白,配上她的衣裙格外恐怖,如今倒是不恐怖了。她五官精致,睫毛又长又浓密,唇红齿白,却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与他的族人和他在仙门大会上见到的仙子们都不一样。
人族真的能长这样吗?
阿瑶看着狐狸的神思逐渐游离,没忍住又上手摸起了狐狸毛;“你是哪里的狐狸啊,为什么会伤地这么重,还掉到我们这里了呢?”
狐狸耳尖一抖,再次呲牙低吼。
阿瑶见狐狸笑出了声,摸得更起劲了。
想起隐隐作痛的牙,怜青绝望,勉强侧躺下来,有气无力道:“除暴安良受得伤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外面鬼哭狼嚎吵死了。”
他的爪子一下又一下轻轻刨着床面,耷拉着耳朵。
这破地方满是呛人的浓烟,必然是很低劣的柴碳才会烧出,还有这周遭的一切,又破又旧。床既不是寒玉也不是楠木,褥子也不是锦缎,里面填的甚至都不是他平素用的最普通的云丝棉,一点都不松软,甚至还泛着轻微的潮意。
他顿时浑身难受起来,这破布不会有跳蚤蜘蛛什么的吧!
小屋内的光是昏暗的,怪物在纸窗外发出焦急且不甘的怒吼,它们尖锐的指甲划过竹片,让人感到抓心的难受。
“哦这里是小河镇,外面那些乱叫的是‘诡’,”阿瑶伸出一只手指着房间里那只小小的蜡烛,“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家里点了灯,它们就进不来,等到白天它们就都走了。”
“对了,你把这个喝了。”阿瑶端上一碗黑色的焦味糊状物,满脸希冀递到狐狸面前。
哕,好臭。
狐狸撇过头,他的食谱里没有烂泥巴。
阿瑶表示理解,毕竟没生灵是欢喝苦兮兮的药。但是,不喝就治不好病。
哄小动物她没有经验,但是她知道猎户捕猎的时候,都会用食物先做陷阱骗来动物,想必狐狸也吃这一套?
等那块一半流着血水、一半烧的焦黑的猪肉递到怜青嘴边的时候,身受重伤饱经折磨的狐狸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
“你不吃吗?”阿瑶示范着咬了一口,黑色碎渣粘在嘴角,血水半凝不凝地往下流:“能吃的。”
“你...哕...”
怜青的狐狸眼里盈满了被呛出来的泪水,他受不了了,自打他生下来,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她怎么咬的下去啊。
“我...不吃,我已经辟谷了,修仙之人...哕,不吃这种东西。”
他未入仙门之时,就是狐族最漂亮最有天赋的小公子,他的阿娘对他极其宠爱,阿姊阿兄们对他也极为爱护,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是最先紧着他。
后来他偷偷溜出青丘,以妖之身入玄天宗,也在修仙之路上天资卓绝,连净尘仙尊都愿意为他隐瞒妖的身份,受到的优待更是不必提。
琼浆玉露,珍馐佳肴,天材地宝,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从来没有人如此怠慢过他。
但此刻,他寄人篱下。他琢磨出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杀他吃肉的想法,人生地不熟的,他在没有恢复法力之前,好像也只能依靠着她生活。
狐狸哄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
怜青扭过脖子,又瞟了一眼,还是没忍住又干呕一声。他伸出爪子,将阿瑶放下的那块肉和那碗药扒拉远了。
“修仙之人?你不是狐狸吗。”
“而且修仙之人仙风道骨,你...怎么看也不像啊。”
阿瑶的脸凑得很近,贴着狐狸细细打量,怜青皮毛之下的狐狸脸腾一下就升起了红晕。
离、离他那么近,人类真是不知羞耻!
“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是玄天宗的弟子,你知道玄天宗是什么吗?”
阿瑶摇头。
狐狸又得意了,感觉自己终于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中找到了一点点颜面,他攒了力气坐起来,昂起了受伤的胸脯,挺直了疼痛的脊背:“玄天宗可是天下第一宗门,而我,是这一届玄天宗入门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呢!我的灵力和天赋可是非常强的,就连仙尊…哎呀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很厉害就是了。”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是因为救了同门才受得伤,这叫英勇!这叫威猛!而且都是小伤,你瞧瞧,出血了没破皮了没,我这不是好好的,受这么重的伤不也一会就醒了…”
“可你昏了四天。”
“!?”
“小狐狸,你不是仙人。”受伤的动物应该是很脆弱的,骗它只会让它更伤心,于是阿瑶非常贴心地用她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实话实说。
“仙人刀枪不入,而你,都秃了…”
“秃…秃了?”
阿瑶友善的微笑,在怜青的眼里,却是眼前的少女伴着唇角的一抹冷笑,一字一顿。怜青声音发抖,一寸一寸艰难地扭过脖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火辣辣的疼不是因为摔伤了骨头,而是因为背上的毛皮被扯得七零八落,斑秃成一块一块,透着肉还渗着血。
狐狸不动了,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是古神九尾的后裔,他是青丘王族,他有同辈之间最强的天赋和最美的皮毛,他有俊美的人身,他有成仙的坦途……不,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卓越的天资、非凡的待遇、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外表,全部都没了…
“所以啊,你要喝药啊,不然怎么会好呢…”那个女人还在说些什么,怜青已经没心情听了,他烦躁地挥舞自己的爪子,试图阻止她的靠近。
哐当———
陶碗在地上旋了好几圈,碗里黏糊糊的药兜头而下,温热而黏腻的感觉缓缓流进了他皮毛的深处。
怜青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完蛋了,他彻底完蛋了。
如果苍天让他活着只是为了让他受这种折磨,他宁可在悬崖下摔死的。
狐狸两眼一翻,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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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多年以后——
狐: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要吃我
瑶:啊哈哈怎么可能……(心虚)(其实真的想过拿狐狸当储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