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杀死白月光之前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回答错误，宿主您还有两次作答机会，请谨慎使用。”

　　很好，若真是答对了，那她可要好好考虑和离这件事了。许念昭看着时序，嗤笑一声，嘲讽道：“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想纳妾？”

　　时序睫毛轻颤，掩下了眸中情绪。是了，她合该如此的。时序抬起眼眸与许念昭对视，他神情里竟少许的出现了几分认真甚至是执拗，他说：“我们...和离吧。”

　　许念昭嘴角微微上扬，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笑容宛若地狱里盛开的曼陀花，重复他的话道：“和离？”

　　还未等时序开口，许念昭侧身而动，暗红色衣裙随她的动作而飘动，她从侧边的木架上抽出长剑，直直架在时序脖颈处，剑刃锋利，当即便见了血，若是再深几寸，怕是会致命。

　　许念昭唇边的笑容慢慢消失，眼底冰冷一片，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不容置喙的说道：“本殿的夫婿，只有丧偶，没有和离。”她语调平缓，虽面色平静，可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却是独属于帝王的不容侵犯的威压。

　　长剑回归剑鞘的响起，时序在一刻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妻子是未来的一国之主。

　　许念昭将配剑稳稳的扔到了木架上，冷声道：“来人，主君以下犯上，关禁闭，没有本殿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探望。”时序被人架着带去了禁闭室，许念昭并未抬头看时序一眼，因此错过了时序的眼神。

　　她看着木架上的长剑，心里的恨意终于宛如烈火一般侵蚀着她，就差一点，她便真的想立刻了结他，可还不到时候。许念昭想起也是同样的一把长剑，只不过是发生在母皇的寿辰那天。

　　皇宫内，正值帝王寿辰。原应是百官朝贺、皇帝赐宴的热闹场面，可此刻的紫宸殿内却围满了穿着软甲的玄武兵，而原本应坐在宴席上的文武百官也被困于殿中，他们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谁也没有想到，皇女的主君竟然带领几个北阳国的叛徒，南蜀国的奸细意图刺杀皇帝，甚至前几日还想偷偷传递北阳国的机密！

　　好在，皇女早有准备。跪在前方的几位大臣更是双手抱着自己的官帽拼命的低下头，生怕皇女的玄武兵将自己当做奸细捉了去。

　　“时序，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有苦衷？”许念昭派人将时序与他周边的几个武官团团围住，她眼眶微红，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让自己看起来不失北阳国颜面。

　　经过一番轮战，就算是自幼习武的时序也早已支撑不住，他勉强用长剑支撑着自己站住。时序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嘴角早已渗出血迹，明明看起来狼狈至极。

　　可他却拿出一张干净的锦帕将自己双手上的鲜血擦干，目光灼灼的看着许念昭笑着说：“我没有苦衷，并且至始至终我从未反悔过。”

　　一玄武兵见不得时序如此放肆，抽出佩刀指向时序，其余玄武兵纷纷效仿。许念昭看着背叛自己的时序，早在半月前，她便发现了他的计划，她屡次试探，她一直在等他的坦白，可等到的便是这一句没有苦衷，绝不反悔。

　　许念昭将马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逼了回去，她手中的匕首太过锋利，早已不慎划伤了她的指尖，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指尖的疼痛。被挚爱之人背叛的心痛，简直要将她整个人淹没，让她不得呼吸。

　　时序抽出佩剑，他身旁的武官虽穿着北阳国朝服，却立刻抽刀砍向玄武兵。刀起刀落间，两方开启了厮杀。血从地上流淌着，原本精致华丽的紫宸殿早已变成一场地狱般的厮杀场。

　　一扎着高马尾发髻的死士装扮的女子从腿间抽出一把匕首，正准备趁许念昭不备，从背后偷袭。

　　时序刚一刀结果了一人性命，他抽出佩剑便发现雨荷抽出匕首准备偷袭，他快步上前用剑鞘狠狠打落雨荷的匕首。

　　雨荷吃痛，她捂着发麻的手腕，充满戒备的看着时序。却见到时序丢下了他从未离手的佩剑，接下了她的短刃。

　　许念昭听到声响，将匕首横于胸前用于防守，却正好与时序对视。于是许念昭看到了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一面，只见时序提起匕首，迎风狠狠地刺向她的胸口。

　　明明那双眼眸里甚至还有几分她曾最熟悉的温柔，匕首破风的声音从许念昭耳边穿过，她却感觉到了手上一股黏腻腻的温热感觉，是血，是时序的血。

　　那股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刺在时序胸口上的匕首。

　　她的速度，比时序更快吗？可他不是自幼习武吗？

　　许念昭抽出匕首，她看见时序的手无力的放下了那把匕首，他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许念昭看着手中这把匕首，她其实并不知道这把匕首是谁做好放在她卧房的，就是这样来路不明的锋利的匕首彻底了结了她与时序的所有纠葛。

　　时序倒下后，剩余叛党也纷纷被抓住。靛蓝看着站在紫宸殿前，手握着匕首，脸上却麻木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许念昭。

　　靛蓝想：殿下的那一刀，了解的还有她过去的自己。一滴泪从靛蓝眼中滑落，她单膝跪地，大声道：“殿下运筹帷幄，使叛臣尽数落网，属下敬服。”

　　而那些一直躲在殿内纷纷不敢出头的百官此刻也跟着跪地呐喊道：“臣等敬服。”

　　此时的许念昭站在殿内看向跪地臣服的那些臣子，她明白经此一事她拔出朝内异国细作，她皇女的位置便再无人可撼动，曾经那些坊间传闻也会变成皇女为抓出叛臣，以身入局的大义之举。

　　这是她和母皇都希望看到的局面，是亲手杀死曾经那个年少的自己换来的局面......

　　许念昭看了眼群臣跪拜的模样，只觉得索然无味，转身离去。

　　时序躺在紫宸殿内，胸口被贯穿的地方不断地涌出鲜血，可他那曾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干净的不染一丝血迹。

　　时序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众臣臣服的声音，他心中一直放不下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无声的笑了，那双温柔的眼眸安心的闭上了眼，只是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无人发觉。

　　紫宸殿的声音很吵，但他却慢慢的听不清了。意识弥留之际，时序想：真好，以后不会再有人记得他家昭昭有这么一个主君，只会记得他家昭昭以身入局，逆转局面的事迹。

　　他家昭昭值得这个世间最好、最干净的东西，她以后会是最出色的帝王，会平安无虞，会一世安乐。而他一身尘埃，沾染泥泞，自然不该站在她身旁。

　　只是自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是他的昭昭了。

　　可是这些话，他没有说给任何人听，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靛蓝的声音打破了许念昭的回忆：“殿下，属下已按您吩咐将那红楼女子抓了回来，您看要不要见一下？”

　　“不必，送去地牢严审，给我盘问出她与时序到底在密谋什么？”许念昭思索着任务期限只有三个月，而三月内发生的唯一大事便是母皇的生辰。任务会不会与前世发生的事件有关？

　　靛蓝听到密谋二字，心里一惊，莫不是主君这次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此外，派人去城西的永巷找到一个孩子。”许念昭拿出早就画好的画像交于靛蓝，前世她派人调查此事，得知此女将自己卖给红楼为奴婢只为了保全自己的弟弟不用被卖到青楼当小倌。

　　时序则是与那些世家子弟喝酒赌钱时输了游戏，便只能依据规则在红楼择一女子赎身带回府中。

　　在北阳国女子唯尊，没有几个女子愿意将自己卖到红楼当奴作婢去伺候男子。她得知后便心软给了她银两让她带着自己的弟弟好生过日子，而时序则觉得自己失了颜面以此要求和离。

　　两人最终决心和离，只是碍于母皇寿辰并未在外公开。两人和离后，她因心底还放不下时序，便派人打探他的去处，却不成想发现了他竟与朝中大臣勾结，联合南蜀国意图攻打北阳国。

　　而这一次，她更是不会再让时序的计谋得逞。

　　“是，殿下。”靛蓝拿着画像便去办事，她看着手中画像觉得这孩子长相与那女子十分相似。

　　靛蓝想起殿下的话，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谁能想到当初骑着白马，手持长剑，在南蜀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变成了北阳国人尽皆知的嗜酒好赌的浪荡子呢。

　　——

　　禁室里

　　光从一小扇木窗照进密室里，时序靠在墙上，脖子上的伤口早已结痂，紫色鎏金长袍也早已染上灰尘，整个人看起来落寞又充满着死气。

　　他看着早已锁上的铁门，这三日除了定时送来饭菜的下人，便再也没人来过。时序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明明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

　　可当他真的看见许念昭眼底的恨意与厌恶时，心里却犹如刀刺般尖锐般的疼痛，那一刻他准备的所有防线都彻底崩塌，原来他根本就不能看到她厌恶甚至痛恨的眼神。

　　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真相，可是他不能。

　　他拿出他一直藏起来的玉佩放在掌心，是那枚她以为他弄丢了的她送的玉佩。那时他们尚未成婚，他在战场上受了伤，被在外游历的许念昭捡到带回了北阳国。

　　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家，可明明初入之时各种风俗难以忍受，但因为有她在，他竟不舍得离开。

　　“你输了！”许念昭手执黑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时序，眼眸里藏着一丝狡黠。

　　时序看了看棋局，果然黑子反败为胜，赢了白棋一字。时序淡然一笑，眼里藏着一丝不易令人发现的宠溺，“是我输了，按照规定，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许念昭看着眼前一副人畜无害，认她宰割的时序，放下棋子，故意凑近笑着问他：“当真什么可以吗？”宫人见此早已悄悄退下，凉亭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两人靠的极近，时序感觉若是他一低头便可以碰到许念昭的脸颊，许念昭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他反而紧张的甚至不能呼吸，磕磕绊绊道：“可...可以。”

　　许念昭看见时序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啊，小将军。她骤然离开，走出亭外道：“那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栀子花香的味道渐渐飘远，时序掩饰般的喝了一口茶水，跟在许念昭身后。

　　他们来到了一颗桃树下，时序从未进过这里，院内精致又风雅，像是一个女儿家所住的地方。

　　他正有些不解，便看见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站在桃树前，满天的桃花瓣飘落下来，她拿出一枚玉佩，笑的明媚又温暖，宛若寒冷时节照在河水上的和煦暖阳，一如初见。

　　她说：“小将军，你愿意在北阳国娶我吗？”

　　时序平生第一次感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如雷一般，整个世界仿佛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眼前的许念昭。

　　一向沉着冷静的他，哪怕是曾经命悬一线也不会慌张的他，第一次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愿意，嫁给你。”

　　许念昭被时序的回答笑出了声，她将玉佩放下他手心，正色道：“你知道的我是皇女，没办法离开南蜀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保证，我今生只你一位夫君，我会用尽全力爱你、护你。”

　　时序再也控制不住的将她抱在怀里，她的体温透过面料传递了来，他道：“我愿意，我会回南蜀国告知父亲。”

　　桃树下，两人紧紧相拥，就像世间最普通的一对相爱的璧人。

　　时序曾以为那是他们幸福的开始，却不曾想到，从那以后便开始了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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