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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鸳鸯佩
变故发生在秦梧二十岁那年。征兵的文书送到秦家,三日后启程。伊眠听到消息时,正在煮茶,茶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水溅湿了她的裙角。
离别前夜,月光如水。伊眠翻过围墙,发现秦梧独自坐在院中老槐树下。他的侧脸在月光下如刀刻般锋利,已不见少年时的柔和轮廓。
"带我走吧。"伊眠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她今天特意抹了胭脂,穿着最鲜艳的石榴裙,却仍像个惶恐的孩子。
秦梧的手指抚过她的发梢,停在半空:"别胡说。"
"我不是小孩子了!"伊眠突然提高了声音,"我知道自己的心意。梧哥哥,我..."
"阿眠。"秦梧打断她,声音沙哑,"等我回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系在伊眠腰间。玉佩温润如水,刻着交颈的鸳鸯。"若我三年未归..."
"我等你一辈子。"伊眠斩钉截铁地说。月光下,她看见秦梧眼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下一秒就被拥入一个几乎窒息的怀抱。少年的心跳透过衣衫传来,又快又重。
秦梧走的那天,伊眠站在城墙上,看着军队如黑蚁般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秋风卷起她的裙裾,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第一年书信(甜蜜期)
秦梧的信(每月一封)
第一封(春)
「阿眠:
营外野茉莉开了,想起你总说它比家养的香。昨夜值哨,见星河垂野,忽忆及教你认北斗那夜,你非说勺柄像我的剑。
附上晒干的茉莉一包,夹在《诗经》第137页——你猜我为何选这页?
玉佩可还安好?
>梧三月初七」
(信纸有汗渍,背面粘着一粒未筛净的砂,是他伏案书写时从铠甲缝隙落下的)*
第五封(夏)
「眠妹:
今日缴获胡人蜜饯一匣,滋味竟似你旧年所制。尝半颗,余者随信寄回。莫嫌沾了尘土,行军路上我用丝绢裹了三层。
昨夜梦到你及笄那日,我赠你的玉簪可还戴着?若嫌样式旧了,待归时带你去金陵新打一支。
梧六月廿二」
(蜜饯匣子用她的旧手帕包裹,帕角"梧"字被他的血染红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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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书信(战事吃紧)
伊眠的回信(间隔渐长)
第七封(秋)
「吾夫秦梧:
今晨收信,见封泥有裂痕,可是途中遇险?你总报喜不报忧,但我认得信纸上的褐痕是止血药。
家中茉莉今年开得极好,蒸了香露埋在西窗下,待你归来开封。父亲旧疾无碍,勿念。
另:手帕又绣了一条,这次鸳鸯眼睛用了金线。
眠九月初九」
(信笺夹着一缕发丝,系成平安结。墨迹在"遇险"二字上有晕染)
秦梧的第十封(冬)
「阿眠:
勿再寄香囊,近日多毒瘴,恐污了你的针线。
随信返你去年所赠青丝,我军中留一缕足矣。若…若三月无新信,去老槐树下挖东三尺。
玉佩务必随身。
梧腊月十三」
(字迹狂乱,"东三尺"三字被反复描粗,信纸有火燎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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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书信(绝笔期)
**伊眠未寄出的信
最后一封(春)
「梧哥哥:
今见官报知你部遇伏,不信。晨起仍簪茉莉,因你说过最爱此花映我鬓角。
昨夜雨打芭蕉,恍惚听见你叩窗。开窗只见残月如钩,竟想起十岁那年你吓我说"月钩会割耳朵",如今真愿它割去我双耳,免听那些谣言。
若此信到你手中,我大抵已…
(此处墨团晕开)
不,你定会回来。我每日着红衣登城,你总能一眼认出。
眠清明夜」
(信纸上有圆形水痕,角落画着极小的小船,似雨中的落花)
秦梧的遗物(血书)
「吾妻…
身陷敌营七月余,右目已盲,左腕筋断,唯靠想着你眉眼才未疯癫。
(大片血迹模糊后,字迹突然工整)*
阿眠,我愿意是你负我。
这样至少你还活着。
梧绝笔」
(写在撕下的战袍内衬上,血迹绘成歪斜的茉莉轮廓)
她不信。依旧每日去城墙上等,直到守城士兵都认识了这个执拗的姑娘。秋天时,秦家办了衣冠冢。伊眠穿着素白丧服,腰间却仍挂着那枚白玉佩。有人劝她另择良配,她只是摇头,眼中燃着幽暗的火。
冬至那夜,伊眠抱着秦梧的旧衣躺在雪地里。衣衫上早已没有他的气息,她却仿佛听见少年在耳边说:"阿眠,别玩雪。"她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雪花覆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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