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找我家少卿大人

作者:乌兰巴托的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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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洛阳上元


      正月十五,神都洛阳。

      洛阳城内明灯错落,园林深处映射出璀璨的光芒,有如娇艳的花朵一般。

      城坊四处都可通行,所有城门的铁锁也都尽数打开。

      坊内人潮汹涌,马蹄下尘土飞扬,月光洒遍每个角落,人们在何处都能看到明月当头,人们欢声不断,祈盼着连年的阖家团圆。

      “这位郎君,快进来。”

      “雪下的这般大,可别把鞋子打湿了。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今儿赶上正月十五,空客房可不多,但是小奴定给小郎君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客栈的小二,腿脚勤得很,见有人进店,赶忙伸手接过行李,用肩上的巾布麻利地掸了掸桌子上的灰尘,引着小郎君坐下。

      “诺,这是今儿后厨现包的元宵圆子,胡麻馅儿的,您就咬上那么一口,唇齿留香,再喝口热汤,嘿,通体舒畅。”

      小郎君拿起汤匙轻轻搅了搅,吹了吹雪白软糯的元宵圆子,咬了口,满满的黑胡麻馅儿迫不及待淌了出来,好似打招呼般的烫了下男子的口。

      年轻小郎君皱了皱眉,但是下一秒微痛的嘴巴就被清香甜蜜盈满了,小郎君满意得展平了眉头,又重新笨拙地吹了吹手里的圆子。

      “您慢用着,小奴先帮您把行李送到上房去。”

      “不用,烦请帮我准备一间普房就好。”

      “好嘞。郎君,您稍等得嘞。”

      小二上楼去了,大堂内只留下了年轻小郎君。

      小郎君腰板坐的直直的,极为专心认真地吃着眼前的元宵圆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纯净爽朗的呼唤。

      “卫郎?瑾瑜兄!”

      卫景行缓缓地回过身寻声望去,看到有位身姿挺拔清瘦的年轻人正从楼梯快步跑过来。

      卫景行看清脸后,略显惊讶,当即站起身来,抱起手朝来者行礼。

      “楚王殿下!瑾瑜有礼。”

      “瑾瑜兄,见到你可太好了!今儿上元,我偷跑出来逛灯会,没想到却下得这般大雪。回不了楚王府,只好留在客栈留宿,正愁无法子打消漫漫长夜呢。”

      小楚王抬手拉过卫景行的手臂,引着他坐下,“早先日子就听师父念叨,瑾瑜兄要来参加制科的考试,没想到竟被我误打误撞的先见到了你。”

      卫景行见到小楚王也感到异常惊喜,取过杯子,给小楚王伸手斟杯热茶,“杨老身体还好吗?关内一别,也有三年有余了。”

      “师傅他老人家身体倒是康健,就是时常在我们面前念叨你,搞得同窗们对你是既嫉妒又倾慕。”

      小楚王接过茶盏,吹了吹浮起的蕴气,轻抿了一口,“这回好了,瑾瑜兄三年前中了进士,先下又被推举来参加制科的考试,若中了三等,在洛阳谋了官职,到时我定拉着你好好论个三天三夜。”

      小楚王放下茶盏,抬头看了看楼上的客房,问卫景行。

      “你的房间在哪间,我晚上到你房间去。前儿我新写了首诗,念给师父听,师父说我辞藻华丽,好似空想。可我却是切身走进街头,亲眼得见这大唐的盛世,怎的能不切实际?让我百思不得解。

      今日见到你,不禁让我想到,当年习修的时候,就数你的诗词最受杨师父喜爱,所以我定要给你看看。”

      卫景行伸手拨了拨面前的小炭炉,没抬头。

      “我要了间普房,小二到楼上去整理了。”

      “啊?如何能让卫大人住得普房,没想到小二这般招待不周,我去找小二郎给你换个天字上房,换到我的隔壁去。瑾瑜兄稍等,我去去就来。”

      小楚王闻言很是惊讶,心里暗暗道,“那普房可是人住的地方?”

      楚王就要抬脚往楼上迈去,卫景行赶忙拉着年轻的楚王坐下来,又给他斟满了热茶,寻到后厨去端了碗刚出锅的圆子汤,朝着小楚王摆了摆手。

      “殿下不用烦心,我这次出门的银两带的不多,想来还需要在洛阳城呆些时日,不好太过铺张。一间房而已,如何都睡得。”

      小楚王了然地笑笑,不禁打趣对面一本正经的男人,“看来瑾瑜兄,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肯看他人吃不到餐食的老毛病仍旧没变,想必这一路没少花费自己的俸禄盘缠吧。”

      “楚王殿下取笑在下了,美味珍馐到底是有人分享才是人间最甚的乐事,不是么?”

      “对卫某来说,钱财亦是如此。只有自己金银缠腰,也比不得清风两袖却能使天下人都分得一口吃食来的美妙。”

      卫景行边说边把自己碗里的元宵圆子,分了一颗到楚王的碗里,给楚王的圆子凑成了六个,在瓷碗里围成了个满满的圆圈,如同今晚的月亮。

      “对对对,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的楚王殿下,低头看了看碗里胖嘟嘟挤在一起的元宵圆子,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毫不拘束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小楚王殿下此刻的心情美妙得甚至比得天上的明月,卫景行慢条斯理地边吃碗里的元宵圆子,一边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起这几年来洛阳城里的见闻,兴意渐酣,卫景行也随着他谈论起自己的事儿来。

      月色渐浓,街上的纷乱人影也渐渐散去,嘈杂归于寂静。

      正当两位小郎君以茶代酒,兴意正酣时,突然一穿着粗布短襟衣裳的娇小男人闯进大堂,高声喝道:

      “小二!小二!”

      “来嘞,客官!”

      小二在楼上听到呼声,吆喝着赶紧跑下楼来,连忙将男人让进来。

      “这位郎君,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卫景行闻声也抬头向客栈大门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短衣襟男人一只脚跨踩着板凳,鞋履上沾着的泥雪,稀稀拉拉地滴落在板凳儿上,掐着腰昂着头满是气势的逼问着眼前的小二。

      “爷爷我,是既打尖儿又住店。怎么着,可是看得不起我了?”

      “郎君说笑了,就是今儿恰逢上元节又赶上大雪不停,四面八方来洛阳逛灯会的归不得家的人儿都来住店了。”

      小二赔着笑,心痛的看着自己才擦得发光锃亮的板凳儿。

      “因了,咱这儿今儿没空房了。”

      “那、那,那不行!我也是归不得家的人儿,我也要住店!”

      短襟男人听言,突然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指抿了抿自己短而细密的八字胡子,但还是努力强硬着语气道。

      “郎君别急,郎君别气。实在不得行,我来想个法子,您跟那边的小郎君打个商量,最后一间房恰好让他给订了,你俩挤得一挤,明儿个一早有了空房,小二郎我给您换个又大又好的,可行?”

      小二悄声附在短襟男人的耳边说道,用手指了指卫景行那一桌,哄得短襟男人缓缓坐下来。

      看着男人若有所思的模样,小二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是为的别的,就是为的刚才板凳儿上的一滩泥水儿,全被男人一屁股坐了个干净。

      “那那那,那好吧。”

      短襟男人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八字胡子,越过小二的身子打量了下那桌的两位郎君,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倒是结结巴巴地同意了。

      短襟男子踩着板凳儿站起身子,挺了挺胸脯,拉了拉衣襟,朝着卫景行走了过去。

      留在原地的小二郎,看着板凳上重新留下的泥水儿,又一次心痛得撇弯了嘴巴。

      “二位小郎君,扰了您。”短襟男子朝着卫景行和楚王那边走过去,向他们抱拳行礼。

      小楚王放下嘴边里的茶盏,也回了下礼,请眼前蓄着八字胡子的娇小男子坐下。

      短襟男子也不推辞,顺势坐在了卫景行右手边的板凳上。

      小楚王看了眼卫景行的神色,不出所料的毫无表情,伸手给短襟男子倒了杯热茶。

      “郎君喝茶。何事,但说无妨?”

      “二位郎君也听到了,才了小二说这客栈的客房最后一间被这位小郎君定下了。可我今夜也需得住店,雪下得突然,我这一路寻来的客栈都住满了,这是最后一间。”

      短襟男子抱歉地拱了拱手,继续道,“虽然是这位小郎君先来的,我也自觉十分抱歉,但能否通融一下?”

      “如何通融?”卫景行抬手,轻抿了一口盏里的清茶,并没看短襟男人,出声问道。

      “郎君也知道我是先来的,也不好让我收拾离了,去寻新的客栈吧?”

      “不用不用,那倒不用。如果,你要走就更好了。”

      卫景行喝茶的动作一顿,轻挑着眉毛,疑惑道,“嗯?”

      短襟男人自觉说漏嘴,赶忙否认,“啊,没有没有。我们挤一挤,挤一挤。”

      “挤一挤?”卫景行和小楚王同时出声,一声惊诧,一声惊喜。

      “对,对啊,挤一挤。”短襟男人被吓了一跳,挠胡子的动作一顿。

      “如何能挤一挤?我的可是一间普房,床铺不比上房,两个大男人睡得如此亲密如何能行。”

      卫景行面色变得铁青,他这人最是不喜跟旁人靠的近,更何况同睡一榻。

      “我不同意。郎君见谅,寻求他法吧。”

      小楚王看了看变了脸色的卫景行,又看了看仿佛没听到拒绝而一直呼呼吹着手中热茶的短襟男人,心里突觉好笑,但也出声劝道。

      “郎君莫怪,我们家卫郎这人虽然看似面冷但是心极热,最见不得百姓们造苦受难,所以自己一向能帮便绝不推辞。

      但是吧,他这人有这样的一个缺点就是睡觉极轻,有一些动静就会醒。实在不得行,那我来跟卫郎挤一挤。”

      小楚王含着笑着重地咬了咬“挤一挤”三个字。

      “楚..咳咳..楚...”卫景行被小楚王的话吓了一跳,一口茶直接呛在嗓子,引得他咳起来。

      “楚三郎。”小楚王出声提醒。

      “三、三郎,你怎得说出这种话?”

      卫景行平复了下自己,惊异地眼神投向小楚王,不知是被茶水呛得还是怎的,他本白皙的面颊竟然浮上了一丝红色。

      “如此甚好。”短襟男人重重的放下茶盏,兴奋地对小楚王道谢。

      小楚王与短襟男子对着互相微微一笑。

      卫景行却咬紧牙根,拒绝。

      “不好,甚是不好!”

      “那怎得般才好?”小楚王和短襟男子一同转头问向卫景行。

      “瑾瑜兄,难道你忍心看得他露宿街头?路有冻死骨,这可不是我曾认得的瑾瑜兄。”

      “对呀,金鱼兄,难得让我成那冻死骨,你们在这儿臭酒肉!罢了罢了,也许是我生得命不好,才谋上了官职,就要因着露宿街头而惨死。”

      “酒肉臭。”

      卫景行低声纠正了短襟男子的乱用词语,但是很显然眼前的两人并没人在意。

      “没想到,胡子郎君还是个官哥儿。”

      “过誉,过誉。刚谋上,明日去报到,不过我也许帮不了二位郎君什么了,或许我都看到不明儿的日头了。那我先告辞,两位小郎君留步。”短襟男子朝他们拱了拱手,嘴上这样说着,脚底却没有半分要离去的意思。

      “等下。”

      卫景行整理了一下衣襟,出声拦下眼前处处都透露出古怪的男子。虽明知道这两人在给自己使苦肉计,但是左右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与他挤一挤。

      小楚王他今日说出这番话一半是为了助人,另一半儿,便为了好玩。除此之外,还有他的身份尊贵,不敢冒险。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身量娇小、手指细长,面容细嫩白皙却蓄着短硬的胡子,嗓音听起来满是稚嫩,有种硬压出来的感觉。

      卫景行虽然眼前还说不上来哪些,但是到处都透着奇怪。

      因而,为了楚王殿下的安全考量,无论如何还是把这个人留在眼前时刻观察些好。

      短衣男子等了半晌儿,没见他有别的表示,便要抬脚往外走去。

      “站住,我同意和你挤一挤。只不过你只得睡地板上。”

      “啊?天这般冷,地上得多凉,会得寒症。”

      胡子男人一下子茶也不喝了,啪的一下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赶忙求道。

      “官哥儿莫慌,这般如何,我与瑾瑜兄换换。你们到我的上房去住,上房的床铺大,睡两个正好,也不需怕得寒症。”

      卫景行并未表态,但也没有拒绝。

      “如此甚好。”

      短襟男人的眼睛一亮,咧着嘴笑开了。

      笑着笑着就开始用手挠自己的短硬八字胡。

      “二位郎君,气宇不凡,面慈心善。上元十五真的是我的幸运之日,既谋得了官职,又得以认识二位,可叫做好事成双。为了表达感谢,我来请二位小郎君吃些个吃食,喝些花酿罢。”

      “甚好甚好,刚与瑾瑜兄吃的元宵圆子好像开了胃,也有些饿了。”

      小楚王把已经冷透的圆子碗拨到一旁,准备给新菜腾地方。

      卫景行挺了挺腰板,并未作声,旁了的两位也不甚在意。

      短襟男人唤来小二上菜上酒,刚温好的花酿,香气溢出,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大堂,短襟男人给卫景行和小楚王各自斟满了。

      “来!举杯!在下姜一点,你们也可以叫我小姜。”

      就当短襟男人想要一饮而尽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

      “好啊,小姜!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日我们明月下三人对饮,幸哉!妙哉!在下楚三郎,这位是我的好兄长,卫瑾瑜。”

      姜一点心里疑惑这个人的名字取得好生奇怪,竟然叫“喂金鱼”,难道家里是南方来的渔贩?越想越觉得非常好笑,竟然呲呲地自己低笑起来。

      小楚王不解,连忙问姜一点在笑些什么,姜一点儿连忙正色地摇了摇头,直接与小楚王干起杯来。

      看着眼前的相谈甚欢的两人,卫景行默默夹起小二端上来的樱桃毕罗,刚想放在口中,就被小楚王拉着袖子举起酒杯,不得不与他们对碰了下。

      夜色渐浓,佳肴在前,欢声不断,卫景行突然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不由得笑了出声。

      他一笑,明眸皓齿,君子无双。

      小楚王和姜一点转头看着突然笑起来的卫景行,对视了一眼,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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